雨天的方吉

不知道已經下了多久的雨；沒有站在暴雨中灑脫的淋雨，但體內似乎也被濕氣下著另一場大雨，伴隨著疲憊與所有關節與肌肉的脹痛與無力。

轉瞬間又從嗜睡跳脫成為失眠，與抽屜裡久違不知是否已經受潮的安眠藥招手。

抽血報告靜靜的說著身體正在小小的發炎抗議，加點藥希冀體重別再往上；大腦微微抗議不要忘記她的存在，泛起憂鬱小小的漣漪加入身體捲起的滾滾浪花。

據說醫學發現大腦狀況與免疫系統彼此連動。醫師這麼說，我也曾經這麼看過一些什麼；但詳細的又是什麼，內容也者諸如此類，一概不記得，只記得互相影響，僅此而已。

孩提年少好喜歡雨天，尤其國小國中打籃球時，完全不在乎是否需要擔心摔倒，自以為在雨中打球有種說不上的帥氣。籃球拍打激起陣陣水花，轉身過球衣襬擦過變成一片灰黑的污漬，籃球上網刷的一聲甩動籃網潑灑下晶瑩水珠，順手一揮短髮像狗兒玩水混雜著雨水與汗水。雨水有一股味道，但更多的是年少的歡笑與青春飄散在下雨的球場，還有師長在走廊的聲聲怒罵與吼叫。

曾經何時，對陰雨綿綿帶著低落，又對不停歇的大雨感到畏懼。極端氣候，雨天不再是記憶中打球的那種雨天，而是接連不斷如同轟炸一般的暴雨，伴隨著馬路崩毀，樹木傾倒，車道成為湍急，行車如同泛舟，積水侵入家園，交通打結停歇，暴風碎裂玻璃......

雨的味道，依然熟悉；我不知道空氣是否已被洗淨，但從小鄉野傳奇的酸雨味道，說著不撐傘淋到雨不久就會禿頭的故事，仍在耳邊竊竊私語。

這個年紀，不撐傘不是青春更不是浪漫，沒有所謂的帥氣只剩狼狽。靜靜的待在家裡，陽台的植株不再需要每天早晨的澆水，反倒擔心起有多少能挺過這個雨季而不會淹沒香銷。

爸爸的書房下起小雨，電燈開關成為禁忌，手電筒明亮反射地上一盆一盆的臉盆與水桶。衣服沉沉的呈現一股永遠洗不乾淨的濕氣，沒有烘乾機也沒有陽光，反差著靠著冷氣與電扇除濕與風乾。擦拭木質傢俱一片淡白色的粉狀黴菌，用漂白水往地板上拖過一次又一次，殺菌還是殺香菇，或許也不是那麼容易分得清。

沖過一次又一次的熱水澡，往返在不同的酸楚敷著熱敷墊，抹上一層又一層的痠痛藥膏，遲疑地想著要不要再吞顆止痛藥，挑選著此刻看起來比較喜歡的安眠藥，精算著睡眠時數與隔日起床的上班時間，和著一口水吞下今晚的睡眠。

暴雨繼續濕漉漉的下，除濕防霉，積水退水。

短暫的放晴，沒有看見陽光，天空仍然微陰。

我在床上飄散著孢子，默默撐著傘，生氣著迷幻蕈菇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