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有木瓜樹的小鎮〉:殖民時代知識青年的悲歌和腐爛木瓜香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六月份,夏日炎炎,是時候趁剛畢業時,把之前在校期間修過的現代小說心得慢慢放上來;猶記修課期間,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龍瑛宗這篇〈植有木瓜樹的小鎮〉,我總喜歡那看似潔白的包裝下,隱約散發出獨有的腐爛水果味。拙作不精,還請見諒。


小說採用第三人稱有限視角,闡述陳有三的悲劇。或許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這點:「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似乎也預言了他從一個有為青年,到開始懷疑自己,及其戀情失敗,成為他最終選擇墮落的主原因,同時也象徵其墮落的三階段。

覺得這個故事放到現代來看依舊適用,又是個被資本壓垮的青年,描寫年輕有為的本島知識份子從一開始懷抱著要一邊擔任公職,一邊用功讀書以考取律師,過著和「內地人」相同生活的夢想,卻發現身邊的人無一不在享樂,或逆來順受、不願反抗——因為知道自己再如何努力也沒用,所以乾脆完全沈溺於現在領著微薄薪水,做著和自己專業毫不相干的工作。(聽起來好像剛畢業滿街跑的大學生)

小鎮中唯一看起來有光、熟讀左翼讀物的少年——林杏南的長子(不知為何沒有姓名?),他遺書似地預言,勉勵陳有三,認為「不久後美麗的社會將會來臨」。但他終究敵不過病魔而離世,似乎也象徵著社會主義無法挽回帝國殖民主義。鎮上瀰漫著一股頹廢、腐敗的氣味,且日本人都呈現無臉者的扁平角色。看著友人洪天送被逼去訂婚,發覺臺灣少女們只能透過買賣式的聘金制度進入婚姻,不能透過自由戀愛而結為連理;而舊習俗與新風潮在殖民地上交叉雜揉,一邊有臺人穿著浴衣與和服,而也有臺人家裡卻供奉著祖先牌位、用著陰曆。同時也有像有三這樣被「同化」的臺灣人,覺得其他臺灣人是次等族群,作者描寫他們鄙夷、粗俗的樣態(賣落花生蒼黑的男人、滿臉皺紋的老人與其枯枝的腳、用手擤鼻涕的纏足老婦、用金屬音叫喚的㜁媒)

作者文字相當細膩,不曉得是否因為用日文寫作的關係,又或是受到當時文壇潮流影響,有種在讀物哀文學的感覺,文字中隱約發出的頹廢腐敗與陰翳感,以及描述日式建築、台式街景的反差,有《陰翳禮讚》中論述的光與影的美感。而在描寫少女樣態時,又帶著對於女體的迷戀(嫩白頸部、深情而濕溽的眼光、這一切似乎可聞得淡淡的香味)。

放眼現在,希望知識青年的未來不會變得像木瓜般逐漸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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