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n this pleasant soil
His far more pleasant garden God ordained;
Out of the fertile ground he caused to grow
All trees of noblest kind of sight, smell, taste;
And all amid them stood the Tree of Life,
High eminent, blooming ambrosial fruit
Of vegetable gold, and next to life
Our death the Tree of Knowledge grew fast by,
Knowledge of good bought dear by knowing ill.
Southward through Eden went a river large,
Nor changed his course, but through the shaggy hill
Passed underneath begulfed, for God had thrown
That mountain as his garden mold high raised
Upon the rapid current, which through veins
Of porous earth with kindly thirst up drawn,
Rose a fresh fountain, and with many a rill
Watered the garden; thence united fell
Down the sleep glade, and met the nether flood,
Which from his darksome passage now appears.
Paradise Lost Book IV.
伊甸本即樂土,
而東區的林園更是比樂土更樂的境地。
這裡土地肥沃, 百種樹木都是芳香美麗;
其中生命樹挺拔俊秀, 上面長著芬芳的仙果,金光閃閃
與這生命樹相比鄰的是智識樹,即是能分辨善惡之樹,
也就是人類有死亡之樹(因亞當飲食了這株樹上的果實,而被罰他及他的後裔世世代代都必死)
知善必然知惡,這是上帝不允許吃禁果的原因。
向南則有大河橫貫伊甸境內,
那河道不因樂園丘陵阻擋而改道,
卻從森林下潛流而過,
上帝將那高地做為園基,
那些山丘作為抑制急流河堤,
於是河水滲入地下,使土質鬆軟, 並流注成一彎清泉,
其間有幾條溪流灌溉那園中林木,
與下方吸水合流,本是暗流,漸次分明。
【失樂園】 卷四
這天,阿璞仍坐在制高點的大石頭上以望遠鏡瞭望山群周圍的狀態,他身後有美琳荷著步槍守衛著,阿璞把跟他上山來的守衛減掉一個,讓遠德有更多人力可以使用,庫存突然需要善為的計算能力計算庫藏。樹林茂密的高崗上,一塊崢嶸的山岩上兩個人的人影一坐一站,背景襯著蒸騰的金黃陽光與紫黑雲氣,在這雲氣裡穿梭著幾個黑點,那是滑翔的食屍鳥,一切好像都在流動,卻又像是一幅凝鍊的壁畫。阿璞自望遠鏡裡面看到的景象與前幾天看到的幾乎完全沒有任何差異:山巒外圍密密麻麻群聚的龍族並沒有退散的跡象。他這時畫下一些地形圖,並且在一些特殊的地形上標上用砲的數據。
阿璞坐在岩石上,忙著在筆記本上寫東西。美琳站在他身後,一手拿槍警戒,另一手不經意地拿起那朵杜鵑,美麗的花朵在她骨感的指尖轉動著。
「他後來有約妳嗎?」阿璞繼續寫他的東西,沒回頭,美琳嚇了一跳,怒瞪阿璞。「你是背後有長眼睛是不是?」
阿璞笑了,「我今天看妳跟我上來,就是一臉的心事。能讓妳這麼動搖,大概也就這件事了。」他指指身邊的岩石,「一起坐吧,沒什麼好警戒的,喝個水。」
美琳被起槍肩帶,坐了下來。「你好像非常確定,龍族不會攻擊。」
阿璞說,「最近事情這樣發展,我甚至覺得,派衛哨都顯得有點浪費人力。」
「可是,外面不是圍著一堆龍?」
「他們不是要吃我們,是在看守我們。」
「那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阿璞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看美琳,「你知道昨天發生什麼事嗎?」美琳搖搖頭,他繼續說,「阿基帶了一隊狩獵隊,出去打山豬,結果在後面的林子裡,碰上好幾隻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山豬,幾個人回來收穫滿滿,管庫存的遠德昨天跟我開會的時候,還要我幫忙擴增庫存區。」
「我找阿基討論這件事,他跟我說,這些山豬身上的傷,看起來好像是同類相殘。也可能是別的野獸對他們下手。」
阿璞這時把眼神轉往遠處,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龍群。「我是懷疑,真正把山豬打成這樣的兇手,是不吃山豬的物種。」
美琳有些驚訝,「你是說。。。可是為什麼呢?」
「接下來第二件事情,其實我跟席里長本來有些苦惱,濾水區的地下水好像有減少的跡象,要是枯竭就糟糕了。結果昨天,阿臻與阿雪那一隊,在巡視水源區的時候,發現本來濾水區所在的隧道支線,居然還有一個地方被打通,通往外面的一個小山谷,那個地方,美到我覺得好像是假的,一個不小的清水池塘,看得出來水是地下湧出來的,而且居然沒有受到雨水污染,因為上方山谷的谷壁已經有一塊突出的岩石,保護了這塊水源區,池塘的旁邊,已經長了幾棵果樹,說起來,我在島北,也少見新鮮的蘋果,可是在那樹上,紅不隆咚的果子居然結實累累,那個池塘,旁邊的土壤,我後來請里裡面的阿土伯去看,他本來就務農的,他說那是上好的肥沃土壤,很容易種出東西。」
阿璞正色面對美琳,「所以妳覺得這是什麼狀況?」
「你覺得有人在幫我們嗎?」
「這樣講,話也講太早,有人或是有東西在幫忙我們。甚至那個幫忙的東西或者是人,就跟外面的龍族有關。我還需要多一些證據,看看這個理論是不是正確。只是現在,妳看下面。」
美琳往下看,他們所處的瞭望台下方,剛好是一個哨點,兩個衛哨,一個是焚翼隊員,一個是剛經過明臻訓練的里民,阿璞認為這樣混編,可以讓部隊教導里民防衛的方法,不過現在,他們看到的兩個衛哨,都已經把槍橫放在腳邊,坐在鋼盔上面喝水聊天。
「真是夠渙散的,」美琳說,「你要我下去罵人嗎?」
「罵了也沒什麼用。」阿璞說,「我在想,我等等把一些衛哨人力調去幫遠德管理倉庫,可能比較實際。」
「這樣繼續渙散下去的話,隊裡的螺絲鬆掉,你不擔心嗎?」
阿璞笑笑,「要讓部隊警覺,需要的是敵人,沒有敵人,再怎麼要求,都只是一個表面的振作而已。現在,其實最根本的問題是,外面那些圍著我們的龍族,是真的把我們當敵人嗎?」
美琳對這情況真是越來越感到困惑,「那你接下來要怎麼辦?」她突然想到自己對阿璞的理解,「你該不會想派人去偵查那一堆成山成海的伏地龍吧?」
「妳不覺得那是必要的嗎?調查他們到底對我們有沒有敵意。」
美琳面有難色地點點頭,這確實是戰略必須。只是。她轉頭看看遠方叢林與山谷間蟻群一般的生命體,要進入這樣一個黑壓壓的吃人群體,再怎麼精銳的偵查小隊,十之八九都是凶多吉少。
「先別緊張,我還在收集資訊,真的要動身去偵查,我也會好好準備再做。」阿璞伸手拍拍她的肩,話題一轉,「倒是妳,今天要不要跟孟遷吃飯啊? 我看他對妳很有意思。」美琳翻了翻白眼,「你一副好像要湊合他跟我替我幸福著想的樣子,其實根本就在看戲吧你。」阿璞沒否認,美琳一副受夠這個隊長的表情,「他是比隊上那些妖魔鬼怪要老實多了,」她不屑的表情好像在說「最大的妖魔鬼怪就是你」,「他有找我今天晚上去他那邊的帳篷吃飯啦。」
阿璞笑了開來,「妳要不要去找阿雪,她好像帶了些化妝品出來?」
美琳白他一眼,轉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杜鵑花,「我有時候常在想,這樣說也許不太好,畢竟死了這麼多人。可是我常覺得,這個世界在『天澤』之前才叫做末日。至少,現在這個時候,我能看清楚,會吃人的是什麼東西。我差點就被以前的生活吃掉,但是最恐怖的是,那個時候,在他一次一次的酒醉,一次一次掄著拳頭打我的時候,每一次的隱忍,每一次的無法離開,我都不知道那個一口一口吃掉我靈魂的東西是什麼。現在,每天晚上,在睡覺以前,我都感謝上天讓我可以看到真的想吃掉我的東西,感謝上天我有這個機會跟這個東西明明白白決一死戰。現在來到這裡,拿到花的那一天,跟你說完話,我想了很久,我不敢接受孟遷的追求,其實就是在害怕,再度進入一個有伴侶的關係,那個不知所以想要吃掉我的東西,又要捲土重來。」
阿璞認真聽她說話,山風吹過,「記得我在審核妳『屠龍』案子的時候,我跟妳說過什麼嗎?」
美琳想到那天的狀況,焚翼部隊的隊長室裡,阿璞替她煮了杯咖啡,兩人聊天的氛圍,不像上級與下屬,反而像是兩個朋友在說話,不過她想到一件事,露出了苦笑,「我記得,你那天跟我說:『妳放心好了,我們接下來還可以繼續砍更多公的畜牲。』」
阿璞笑了,他說,「對啊,妳知道我為什麼這樣講嗎?」
美琳調侃他,「因為你這人沒個隊長的樣,什麼都愛開玩笑。」
阿璞微笑著聳肩,表示不反對,「我其實是要跟妳說,在那個三從四德女人就應該怎樣的狗屁在我們的身邊跟病毒一樣肆虐的時候,刀是妳自己拿起來的,沒有誰替妳做這件事。今天,」他說話的時侯,露齒微笑,像一頭狼咬著牙,「要是那些狗屁又回來的話,要是眼前這個男人又要帶妳進入那樣的輪迴的話,我有信心,妳還是會拿起妳自己的刀。而且妳要記著,到時候我的刀也是妳的。」
這天下午,席里長與孟遷父子二人,帶著一隊里民前往新的水源區,拿馬達與水管抽水到營區內部,阿璞帶著部隊的人去幫忙,大家忙得不亦樂乎,里長父子在指揮著抽水的程序,幾個鄰里的小孩看熱鬧時,還嚷著說「水裡有魚!」阿土伯跟幾個鄰居,拿著鋤頭在試翻水塘旁的土壤,討論著這裡可以種什麼東西,明臻負責安全工作,她問阿璞的意見,她覺得這麼重要的水源區,應該做出限制範圍,不要讓一般人隨便接近,而且,這個地方雖然地形險要,也不能保證龍族不會出現在這裡,聽著她專業的安保意見,阿璞其實有些走神,他凝視著那幾顆圍繞在水塘旁的蘋果樹,眼神停在一顆熟透的紅蘋果上。雲朵飄過,陽光一瞬之間撒下來,整個蘋果發亮,映照著他背後歡欣的人們。
晚上,里民吃飯好像慶功宴,畢竟已經有了足夠的食物與清水,供應不絕的山豬肉,被做成了各種菜餚,阿豪還想到,這種山豬肉拿來灌香腸可以做出不同的味道,他跟主廚的阿土伯討論,阿土伯這時還拿出自己藏很久的罐裝啤酒跟他分享。不過,山豬肉最受歡迎的菜餚,還是美蓮阿姨特別做出來招待程遠德砲班的山豬肉火鍋湯,這次她做了很多,每個帳篷每一家的人都有拿到一些,大家都在催美蓮阿姨公開她的作湯秘訣。遠德開玩笑說,「阿嬤,不用怕,我們整個砲班都會誓死保護妳的家傳食譜。」把美蓮姨逗得好開心。應雪跟明臻拿了菜餚就偷偷跑出去野餐了,還要魏砲不要跟阿璞打小報告,不過阿璞在隧道裡的一個小角落裡吃自己的東西,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在這個晚宴上,美琳雖然沒有與孟遷單獨吃飯,也加入了孟遷父子吃飯的那個團體,跟席家的親朋好友相處得還算融洽。晚餐過後,整個鄰里的人收拾環境,各自去梳洗,沒有值勤工作的美琳,在隧道外圍走了一下,她忘了帶武器,走出隧道才發現,自己好像太沒警覺,但是不管如何,這晚風吹得太舒服。她走回來的時候,看到孟遷,這個彬彬有禮,長相英俊的年輕人,正坐在隧道門口,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小茶水亭,她知道孟遷在等她。她走過去,跟他一起並肩坐下來。
「走這麼晚?」他問,聲音不高,卻比夜風還輕柔。
她本想無視,但又莫名停下腳步。「怎麼,睡不著?」
「我在等人。」他指了指空杯子旁的椅子。
她斜睨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我不知道。」他抿了一口茶,「但我想,如果我不試著等你,我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在想什麼。」
她沉默了幾秒,像在盤算這句話是不是某種鉤子。
「我沒什麼特別好說的。」她坐下,語氣淡淡的。
「那就不說。」他笑,低頭看著杯裡的蒸氣,「我們可以坐在這裡,像是…你從沒被叫去打仗,我從沒被逼著成為某種標誌。只是兩個人而已。」
這句話比他預期的更有力。她沒有馬上回話。
「我以前有個男人。」她忽然說,「他也這樣講,說『妳不用那麼強』。但後來他希望我弱,是為了踩我、馴我、打我。」
「我不是他。」孟遷的語氣沒變,「而且我知道妳夠強,才讓我覺得……我可以放心靠近一點。」 她低頭笑了一聲,像是嗤之以鼻,卻又不是全然的譏諷。
「你知道我有時候為什麼討厭你嗎?」
「為什麼?」
「因為你太像一個可能讓我心軟的人。」 他看著她,不語。
「我已經用太多力氣,才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你現在要我為了什麼,再打開一次?」
孟遷慢慢伸出手,沒有碰她,只是將掌心向上,攤在她膝蓋邊緣的椅面上。
「不是為我。」他說,「是為了讓自己知道,妳有選擇的自由。那個自由,不是誰給的,是妳自己留住的。」
她看著那隻手,好久沒有說話。
然後,她沒有握住,但也沒有推開。良久,她站起來,「明天見。」
夜深人靜,除了排班好的衛哨以外,所有人都回到隧道裡面休息,阿樸回到自己的帳篷,坐在行軍床上,看著自己的筆記本看了個出神,接著撕下一張空白筆記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句子,放在行軍床前的小茶几上。他穿上戰鬥服,背上手槍套,拿起套裡的手槍,拉開槍機檢查之後,關上保險,把槍插入槍套。接著他拿起自己的步槍,也仔細地做了檢查槍枝的動作,接著就背起槍,拿起望遠鏡,走出帳篷,這時帳篷外大部分的人的準備就寢,人很少,燈光昏暗,沒什麼人注意到他。
他悄聲走向隧道後方的水源區,偷偷潛行,沒有被兩個後方入口的衛哨發現,身影就這樣隱沒入黑漆漆的樹林裡。他慢慢潛行接近一個像是山巒鞍部的地方,在離他約五百公尺遠的地方,有著密密麻麻的龍族守衛著。
在月光籠罩下,這些雄性龍族肌肉發達的背部團團蠕動,阿璞在樹林裡掩護好自己的身影,拿出望遠鏡近距離觀察這個地區的龍。多數的龍族為爬行者,它們在地上匍匐爬動,卻也是輕手輕腳沒有發出什麼聲音。有幾個站立者在這些爬行生物之間走動,手上抓著一團東西向四方灑去,阿璞從望遠鏡裡看去,其中被撒出來的物體多為碎屑的人肉,也有一些完整的肢體,帶有骨頭的手或腳,灑出來落地的地方,一些爬行者就圍過來分食,啃食的時候發出滿足的嘖嘖聲,還有咬碎骨頭的咀嚼聲。
夜色中,阿璞皺著眉頭思索著,這個地方也許還有其他人類的村落,讓它們有食物的來源,但是這麼多數量的龍究竟如何聚集起來,又從何聚集過來的? 他希望接下來觀察到的事物可以給他答案。在團團簇擁搶食的龍族之間,山谷深處有一個較高的石板,那裏坐著一隻比其他怪物要高大兩個頭的龍族,除了高大之外,外型似乎比其他隻要更苗條一些,更有人類的骨架,阿璞確信,這隻龍族是可以站起來的。可是它的動作卻引起了阿璞的注意,它盤坐在石板上,以一支木棍插起放在它面前的一塊血淋淋的人腦,慢慢放在嘴裡品嘗,那粉紅色的肉塊與皮膜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似乎還真的有「色香味俱全」的餐點樣子,這隻高大龍族吃下肉塊後,伸出舌頭舔著木叉上的汁液,接著再以那木叉刺向眼前的腦團。阿璞放下望遠鏡,思索著,以前確實也看過使用木頭或是石塊來切開或撈起人肉的站立者,但是這隻高大的龍族以木叉進食的方式,卻又更細膩,在平等里隧道的瞭望台上,他與善為計算到這隻龍族得存在,定位之後,看到這隻龍族就有點疑心,但是仍因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現在近距離觀察,更確定了他的想法沒錯,這隻龍族與其他的怪物不同,它的動作與神態與人類吃東西的方式有一種驚人而詭異的相似感。
在這隻龍族吃食的同時,那顆被它翻動的人頭轉了個面,阿璞這時看清了,那個已經毀掉三分之二的面孔,那隻仍然晶亮的眼睛,與小巧聰慧的鼻子,相對於這顆頭顱上其他已經被撕裂得血肉模糊的部分,讓阿璞內心一震悸動。
那是芸慧。
阿璞這時,聽到身後的樹叢發出了一些聲響,不假思索就拔出後腰的刀轉身砍去,匡噹一聲打中了一個硬物,那是刑美琳的西班牙大砍刀,阿璞的武士刀因為鍛治的方式比較特別,他出刀的方式也經過長久的鍛練,因此武士刀居然砍進了美琳大砍刀的刀刃裡,就嵌在砍刀較厚的結構中,拿刀抵擋的美琳驚駭地說不出話來,月光之下她的杏眼圓睜,她也跟阿璞一樣,全副武裝。
「妳在這裡搞什麼?」阿璞想要罵人,聲音卻不敢太大,美琳還來不及回答,五百公尺外的龍族群似乎有了動靜,應該是剛剛刀互砍的聲音被聽到了,坐在石板上的高大龍族望向阿璞與美琳的方向,似乎族群外圍的幾十隻爬行者,知道這隻龍族在想什麼,快速地往樹叢這邊爬行過來。兩人都知道,跟這個數量的龍族正面衝突不會有好結果,阿璞抓起美琳的臂膀,往隧道方向的樹叢衝進去,視力絕佳的爬行者看到騷動的樹叢,確定了獵物的逃跑方向,更快速往這兩人的位置前進。
阿樸與美琳看到一個山坡旁有一個凹下去的小山洞,就連滾帶爬地往那裏躲進去,外面樹叢裡搜索的龍族向他們這個地方聚攏過來,阿璞想,這樣被搜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就在山洞裡卸下自己的步槍交給美琳,跟她說,「妳在這裡等我。」就自己帶著刀與手槍衝入外面的樹叢。
他衝向一隻爬行者,拔出腰後的刀,反手斬下這隻龍的頭,龍的頸部鮮血狂噴,與月色互相輝映成一道紫色中帶有皎白的光暈,這道顏色吸引了其他龍族的目光,一堆爬行者迅速往他這邊奔馳起來,阿璞往山洞的反方向跑去,在山洞裡的美琳看著他與成群的龍沒入暗影之中。在樹林里疾行的阿璞,看到追獵他的龍族慢慢已經離開美琳所在的位置,心想應該可以弄出一些聲音出來了,就把刀子收入後腰的刀鞘,拔出史密斯威森九釐米手槍上膛,他停下腳步,有三隻爬行者正往他衝過來,對著三個目標各放兩槍,槍膛急速滑動,黑夜裡火花迸射,槍口裊裊硝煙,更多龍族往他的方向聚集過來。黑森森的肉體泅泳在月光與樹林裡,是四面八方匯流過來赤裸裸的野性與殺意。
阿璞攀爬上一棵巨大的樹,爬上去的過程還回頭射擊底下也跟著爬上來的龍,幾隻龍中彈掉入樹叢中,一隻站立者拿起一顆巨大的石頭往上砸過來,迸裂在阿璞手抓的樹幹左邊,這時遠方樹叢發生更大的騷動,大樹上方的樹葉開始搖曳,看的出來有東西飛躍於上方的樹幹之間。
躍龍。
差不多快要爬上樹頂的阿璞心知肚明,這個夜色要以手槍鎖定這隻跳耀者,根本就是無濟於事,他收起手槍,拔出佩刀,這時上方的樹叢哩,一隻敏捷如猴子般的龍穿過月光向他衝過來,它上身肌肉發達,下身肢體卻已經很難用「肌肉發達」來形容,有些像是袋鼠那種粗壯的腿連結在人的身體上,但是那腿末端的腳掌仍然像是長有利爪的手,可以跳躍也可以攀爬物體,在它往自己的方向飛撞過來的這個短短時間,阿璞知道,等它落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就會發出致命的一擊,所以他也跳了出去,在對方還沒落下之前逼這隻跳耀者出手。沒有預期到獵物會提早來到眼前,空中的跳耀者胡亂伸出右手的爪子攻擊,那隻右手就這樣被阿璞砍了下來,接著阿璞回刀刺向跳耀者的心臟,刀刃插入龍的胸膛時,淒厲的一聲嚎叫,在空中,阿璞在上壓制這隻怪物,好像乘著飛毯一般將這個結實的物體墊在腳底下,兩個爭鬥的物體同時下墜。在下墜的同時,跳耀者龍族還沒有完全斷氣,尖聲嘶吼,並且以沒被砍斷的左手抓向阿璞的右上臂,戰鬥服的袖子被撕碎,阿璞手臂鮮血噴出,阿璞右手拔出手槍,將槍管塞入龍族嘶吼的嘴,連扣兩次板機,九釐米的子彈在龍的後腦打出一個大洞,終於在空中的這具軀體不再抵抗。
仍在墜落。
趁著還沒墜落入茂密樹叢的時候,阿璞抓起腰間的信號彈,往天空發射,紅色閃光往黑夜竄升,接著他們掉入樹叢,直擊地面,儘管有軀體寬厚的龍族當作墊背,阿璞全身仍能感到強烈的地心引力作用,整個地球撞擊上來,他穿越龍族胸口的鋼刀應聲而斷,他也滾落在這隻跳耀者的身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