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南行】:前往風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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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 miserable! which way shall I fly Infinite wrath, and infinite despair?

Which way I fly is Hell; myself am Hell;

And in the lowest deep a lower deep

Still threatening to devour me opens wide

To which the Hell I suffer seems a Heaven.

Book 4. 73-8

這沒有盡頭的絕望,無止盡的憤恨,要避到哪裡去呢?

我所奔逃的地方總是地獄, 因為我就是地獄,

我自己就住在地獄最深一層。

如果還有更深一層,

那一層便張大嘴在等待我,要吞噬我,

到那時再來回顧我現在的地獄卻又有如天堂了。

卷四


珊如走進一個黑暗的空間,她扭開燈。日光燈亮起,偶爾因為燈管年久失修而閃爍一下。她看到一個狼籍的房間,地上有破碎的點滴瓶與針筒,散亂的藥包,玻璃破碎的儲藥櫃,一點點消毒藥味刺激著她的嗅覺。

貓貍防空洞的醫務室,是這麼荒涼。她不知自己為什麼還會回到這裡。

再往醫務室的內部走去,打開另外一個門,她知道會看到一個病床,內心恐懼著,因為可能看到病床上躺著母親,還有坐在旁邊崩潰的父親。但是她沒看到他們,而是一個穿著褐色洋裝的女人,安穩地坐在病床上,那件褐色的洋裝是珊如母親的,女孩子知道,當初母親在照料這個女人時,拿出來跟她換下那一身破碎沾滿血跡的白洋裝。

她是個美麗的女人,面容慈祥。

「孩子,好久不見。」她的聲音溫暖低沉,一點一點附著在那音節上的磁性,好像要慢慢把珊如擁在懷裡,「妳的父母呢?」她伸出手。

「他們離開了。」珊如不自覺地伸出手,「他們死了。」

女人的眼神無比溫柔,她嘆了一口氣,輕柔地握住珊如的手,「這樣啊!」另一隻手輕撫珊如的臉頰,「妳就是我們遺漏的那個孩子啊!」

珊如抬眼望著這個女人,「妳為什麼要說遺漏呢?」但是在問這句話的同時,她出現錯覺,她以為,剛剛這個女人黑白分明的明眸,現在居然慢慢轉為紅色,如同紅寶石。

珊如睜開眼睛,心臟微微悸動。這裡是諸羅基地,她自己的房間,她身邊躺著小璐,沈靜睡著,阿音十二歲的女兒,今天晚上吵著要她媽媽來跟珊如一起睡,說要幫大姐姐,也是畫畫老師整理頭髮跟化妝,兩人開開心心玩了一個晚上安然入睡。珊如剛剛的騷動有點打擾了小璐,小女生轉過來抱著她,珊如擁著小女生,深深呼吸,困惑著剛剛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諸羅基地餐廳裡,大家正拿著自己的餐盤去領早餐,餐廳的布告欄上公佈今天吃煎蛋,培根,吐司,咖啡或茶。菜單旁邊有上次珊如畫的阿璞卡通像,上面寫了標注:「此人不可接近食物儲藏庫。」這是上次阿璞為了院長偷拿培根的結果。不過今天這個標語旁邊牽連出來另外一個箭頭,指著上次小傑畫的納森像,上面還有廚房阿姨用蠟筆寫出來的憤怒筆跡:「食物大盜!」阿璞拿著自己餐盤走過來,坐在愁眉苦臉的納森旁邊,在場的隊員只有納森的盤子裡面沒有培根。

阿璞喝著咖啡,「你很誇張,院長叫你幫他偷培根,你還多偷雞腿,這樣難怪給廚房阿姨發現。」

納森啃著吐司,開始怨嘆,「那雞腿看起來太好吃了我有什麼辦法?」

「你偷雞腿就算了,那就拿回去吃嘛,你居然當場就在冰箱前面嗑起來了!是有多餓?把冰箱上的阿福吵起來,阿福最討厭人家吵他睡覺,直接跑去叫醒阿姨,然後人贓俱獲。」

「那隻貓很奇怪,砲聲打不醒,甲車撞來撞去也搖不醒,開個冰箱居然可以這麼敏感。」

「你不知道牠現在站阿姨那邊,阿姨每天餵牠吃,牠就幫阿姨抓老鼠。」

「然後就抓到一隻比阿璞更大的老鼠!」珊如在他們兩人旁邊放下自己的餐盤,坐了下來,「你們兩個老是這樣幫院長偷食物,都沒有在關心院長飲食!」

「像妳跟阿姨這樣給他管東管西的,老傢伙心情悶起來對他身體也不好啊。」阿璞開始啃起他的培根。

珊如懶得理阿璞的歪理,「納森,」她慷慨地說,「我的培根給你吃吧。」

「我就知道珊如最好了。」納森開始巴結起來。

「不過,我今天想開阿甲出去,你要陪我。」珊如開出條件,並把自己盤子裡的培根叉起來放在納森的盤子裡。

「那有什麼問題?」納森看到培根心花怒放,「有我在,那些龍族絕對不敢動你!」

珊如看著阿璞,「那阿璞要不要去?」

「他有吃妳的培根,我可沒有。你們自己出門去玩吧。」阿璞吃完他的東西,正在喝咖啡。

「你現在還真的不擔心我欸!以前都會想盡辦法不讓我出去。」珊如酸他。

「照妳現在這個打法,該小心的是那些龍族。」阿璞想到,除了上次攻擊節點的任務,珊如一個甩尾把一隻躍龍打扁在山壁上,後來的巡邏中,她還常直接開車碾過地伏龍。「真要擔心的話,我還比較擔心納森,吃成這個樣子,我怕他跑不夠快,根本龍族眼中的一塊肥肉。」(納森叉起珊如給他的培根,正鼓著腮幫子嚼,皺著眉頭瞪阿璞:「你這小子很沒禮貌。」)「而且,我們上次攻擊過節點,現在龍族不像以前那麼猖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阿璞說得沒錯,基地外面的龍族減少很多。珊如開著阿甲,阿福在她旁邊的置物櫃裡趴著,瞇著眼睛,納森在後面的用砲區坐著,看著手上的地圖。他們來到諸羅市區,行經一條荒廢的街道,道路雖然有些破裂,但大致良好。兩旁的老舊樓房牆上爬滿了樹藤,蓋住了斑駁的牆面與破碎的窗戶。一些店家的招牌還算堅固,牢牢地附著在這些綠色的方盒子上,不過也有些招牌懸吊著,在風裡搖曳,發出金屬摩擦的伊呀聲音。

坐在後面的納森這時候說,「在這裡,我記得這裡有個文具批發商,妳再往前大概開個一百公尺就可以停了。」

甲車在街道上,稍微右靠停下來,珊如與納森兩人打開艙門走出來,進到納森所說的那個批發店,阿福這時候,從牠的置物櫃裡鑽出來,跳上阿甲的駕駛座,先用後腳抓抓自己的下巴,舔舔毛,然後趴下來,享受陽光的照撫。

店家門口的玻璃門已經破碎,兩人抬腳繞過空空的門框,進到店裡,文具店凌亂不堪,所有的商品很多都灑落在地上,筆,紙,筆記簿,簽字筆,釘書機。納森突然想起一件事,趕快跑回甲車上,拿了一只巨大的帆布袋下來,珊如趕快繞過這些雜物,走到美術用品區,替小朋友們選蠟筆與圖畫紙。納森把袋子拿進來後,就在他經過的地方,看看掉在地上,還有還在架子上的文具,有哪些還堪用,就把它們收進帆布袋裡。

珊如選完美術用品,放到納森的袋子之後,她也去挑了一些阿璞作筆記必須用到的活頁紙,六孔B6大小的活頁紙,才適用於魏文基與美琪小姐幫他做的活頁夾,珊如選了完全空白的,給阿璞作筆記,還有方格形式的,給他畫地圖。

「阿璞在基地裡面好幾天了,他那個圖書室還沒弄完嗎?」納森說,他突然想到應該帶一些空白小卡片回去。

「我們上次弄好育幼院圖書室的書,阿璞現在正在整理圖書室的內側,你們也是挺厲害的,建立基地的時候,把市立圖書館跟諸羅大學的書都拿回來了。他現在正在整理那些東西。」

「那是院長的命令,」納森想到這個往事,微笑了一下,他還是一邊在收拾可以用的文具,「能在逃難的時候,還想著這些事情,大概也只有院長了。我跟阿音他們,開了兩三趟卡車,才搬完那些書,還好那時候,龍族還不算太多。」

諸羅基地裡,阿璞走入圖書室,經過他上次跟珊如還有小朋友們一起整理的圖書室,來到一個小門前,打開門,轉開裡面的燈,寬闊的內圖書館亮起,一個接著一個放滿了書的書架,如同迷宮一樣,這是阿璞這幾天整理的成果,把書大致歸類成歷史區,文學區,科學區,以及公文公報之類的應用資料。他今天想要再修正一下一些書目,走到這個區的一個小辦公桌坐下來,拿起堆放在桌面上的書,還有小卡片與紙,他開始慢慢檢查書的狀況,並在卡片上書寫,一筆一畫在卡片上寫上書的名字,讓他覺得愉悅,偶爾他會翻閱一下書的內容。

他拿起一本精裝褐色的舊書,艾米莉·狄金生(Emily Dickinson)的詩集。他覺得這本書好像有些眼熟,翻開書,看到裡面有一張書籤,他恍然大悟,這張書籤其實是一張小卡片,上面以笨拙的簽字筆筆畫寫著「莫肯法院長生日快樂」。署名就是「阿璞」,旁邊還畫一個很醜的生日蛋糕,阿璞會心一笑,這是十歲的時候寫的,那時候還沒發生他痛揍高中生的大事,他還姓莫呢。這本詩集是院長從鷹國帶回來的書。今天工作結束後,他帶著這本書來到院長室。

院長躺在床上,翻著一本聖經。阿璞敲敲敞開的門,「嘿,院長,你看看我找到什麼。」他把書拿給院長。

院長笑著接過書,翻開看到書裏的小卡片。「你是在圖書室找到的吧。我一直想去找,一開始是基地忙,沒時間。後來是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去那個一堆灰塵的地方。」

阿璞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來,「你居然拿這張卡片做書籤,好久了。」

院長哈哈笑,「你跟珊如不一樣,沒什麼藝術天份。那時候美勞老師要你們做卡片,她說你寫完字之後,想了老半天才畫出一個生日蛋糕。」

「結果變成你的書籤。」

「我記得那時候,這張貼在小朋友作品區,納森還笑你。我看你好像跟他賭氣,不開心,我就說這卡片很可愛,給我做書籤。」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我都快忘了。」

院長翻到書籤壓著的那一頁,他讀出一段詩:

Because I could not stop for Death –

He kindly stopped for me –

The Carriage held but just Ourselves –

And Immortality.

因為我不能為死神停下—

他仁慈為我駐足—

馬車中只有我倆—

還有不朽。

「我想,」院長說,「死神對我確實仁慈,我年紀這麼大了,在這個狂暴混亂的年代,在我這最後的一點時間,能夠這樣被身邊的人圍繞起來,我真的是很幸運。」

阿璞笑著沒說話,他可以理解詩人說的「不朽」,在院長身上正在發光。

院長收拾一下自己的感性,轉頭問阿璞,「納森跟珊如還沒回來嗎?」

「他們兩個去巡邏,順便幫珊如拿美術用具。大概快回來了。」

「說起來你跟納森兩個真的丟臉,你們是這個基地最強的戰士,打龍沒有人比得過你們,奇怪了,」院長皺著眉頭,一臉狐疑地看著阿璞,「請你們去幫忙偷個培根,居然兩個都被抓包,變成基地裡面的頭號笑話。現在全基地都知道我派你們去偷食物。」

「龍族比起珊如跟廚房阿姨根本不算什麼好嗎?」阿璞手抱胸,他也皺著眉頭瞪回來,「更何況現在還多一個阿福。」

「真是掉漆。」院長搖搖頭,「不提這些,上次節點攻擊以後,現在外面的龍族生態變化很大,我想跟你,納森,還有珊如討論一下,這邊的龍這一兩年來,變化這麼劇烈,我有一些想法。」

阿璞點點頭,「他們中飯過後就回來了。我會叫他們一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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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珊如,阿璞,納森都坐在院長的房間裡,珊如還特別拿來一壺咖啡,跟房裡四個人各倒了一杯,院長典雅的房間裡瞬間充滿了濃濃的咖啡香氣。阿福這時候躺在院長的枕頭旁邊,窩成一團睡覺。

院長一手拿著一杯咖啡,另一隻手摸摸阿福的臉頰,牠耳朵動兩下,把頭更深埋到自己的身體裡。

「牠今天出去玩,玩累了。」珊如說。

院長點點頭,「找你們過來,想講講最近發生的事情。你們上次攻擊節點的事,確實讓這個地方的龍族變少,基地物資補充更方便,不過我還是要講啊,不要再沒有跟我講就出車,聽到了嗎?」

阿璞笑著說,「你要誇獎我們就坦率一點行不行?」珊如在旁邊捶他一下。

「你這小子不要頂嘴。」院長繼續說,「其實你們也知道,這裡原來沒有那麼誇張數量的龍族,也許是濁水在這裡有地下源頭的關係吧。不過這個源頭藏得很深,效果並不是那麼明顯。如果只是增加一些數量,其實也挺正常。但是這個數量,從你們上次要開阿甲進來就看到了吧?」〔珊如這時點點頭,那個場面她很難忘記〕「這絕對不是正常的。好像這些龍,集結起來,除了獵食以外,還有其他的目的。」

納森這時也在專心聽院長講話,並低頭思索,院長繼續說,「地伏龍與躍龍,思考的的模式很簡單,就是有效的獵食人類,若說真的表現出來,超過這個目標的思考,應該也就只有維持自己的巢穴同類安全與飽足吧。所以我今天想說的,其實,龍族還有另外一種可以複雜思考的階級,那就是。。。」

「六翼。」阿璞替院長補充。現場的人,都很驚訝,但是,最驚訝的是院長。

「你有看過六翼?」院長說,「怎麼都沒聽你提起過?」

「我該早點說的,只是在這裡,一直忙,也沒有真的看到六翼的跡象,所以就沒有提起來。現在想想,我們碰到的狀況,有六翼介入,很合理。」阿璞拿出自己隨身的筆記本,翻開某一頁,上面有一張他與魏文基還有明臻合照的立可拍照片,那頁的筆記紙上面,寫了密密麻麻的字,「我有北方軍的研究資料,不過其實這資料也是從科學部偷出來的,我也有直接對付過六翼的狀況,簡單來說,六翼龍族,就是所有龍族的領導階層,他們能夠說人的語言,有三對翅膀,會飛行,對伏地龍與躍龍有心靈控制的能力,控制的範圍大約兩公里。」

阿璞這樣說著,珊如很認真在聽,但是她的心裡面,漸漸出現一些自己無法解釋的陰影。

「他們在極度飢餓的時候,可以吃食龍族。」阿璞繼續說,「不過吃食自己的同類,會弱化他們的身體組織,加速老化。他們吃食人類,會以一種極端的方式,活化自己的身體器官與細胞,讓他們從這老化的過程中復甦過來。」阿璞深呼吸一口氣,「最後,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能力,就是可以轉化成人形。關於這件事情,我來給大家簡略說明一下,焚翼部隊接觸六翼的第一個任務:平等里。」

接著,咖啡的香味與阿福的呼嚕聲,對應到阿璞所說的平等里內容,龍族的包圍與封鎖,席氏父子,美琳,阿璞的探索,軍情局臥底渚芸慧的犧牲,六翼的現身,一直到焚翼部隊決定突圍,讓在場所有人深刻感覺到,這個世界居然可以反差如此之大。在阿璞講完這件事之後,所有人陷入沉默好一陣子。

「所以,」納森總算決定自己想先問什麼問題,「那個里長跟他兒子,都是六翼龍族,他們用這種方法,要把你們留在平等里,是為了。。。」

阿璞點點頭,「是為了活化那個里民結構的人口,確保我那些強壯的男男女女隊員們,跟這個地方的里民們定居下來之後,替龍族生產固定的糧食。這是席氏父子與科學部的莊問部長,為了建立一個龍族與人類的新聯盟,所做的先導實驗。」

院長這時接話,他聽到阿璞講這一整件事情,就想著有一塊拼圖必須拚上去。「這個先導實驗的構想,其實在這個教會裡面出現過。」

現在換阿璞驚訝了。「什麼意思?」

院長說,「我現在要講講,天澤之後,島國在出現龍族之後,軍隊分裂成南軍與北軍的狀況。北方軍,也就是阿璞離開的島北駐軍,是由呂毅上將領導,南方軍,現在據說在島南的地下基地,我們這裡的地下基地。。。」

納森接著院長的話說,「就是南方軍基地的雛形,不過,鷹國的另外一群負責島南基地的工程師,跟我們完全失聯了。我不清楚他們是不是成功做好另外一座更大的地下堡壘。」

院長點點頭,「島國南北軍分裂的主要衝突,就是六翼的出現。我並不驚訝,你們島北的科學部提出這個計畫與實驗,因為當初呂毅與南方軍領袖,一個島南人,曾凌儀上將,在軍隊發現六翼之後,對於是否要接納六翼為『戰略必須』,說白話一點,就是是否要與六翼談判,起了很大的爭執。呂毅的想法,就是必須接受談判,以減少傷亡與戰鬥,曾凌儀的想法,就是把六翼當作一般的龍族,列入必須消滅的目標。」

阿璞聽到這些,內心百感交集。

「這個矛盾狀況,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所以雙方的軍政府,就決定要在一個。。。在地緣上與文化上,算是比較中立的地方,進行談判,也就是我們的諸羅教會。阿璞,這裡開始高峰會談的時候,你那時還在部隊。」

「我記得那時候的會議,我有看到特勤在這邊忙裡忙外的。不過我那時候忙著處理地下基地的事,沒有想到你們是要討論這麼重大的問題。」納森說。

「所以談判破裂,」阿璞說出自己的推測,「北方軍在島北繼續尋找六翼,南方軍就在島南鞏固自己的防禦堡壘。」

「對。」院長說,他以意味深長的眼光看著阿璞,「呂毅成功了,是嗎?」

阿璞點點頭,珊如很難得看到,阿璞總是蠻不在乎的神情,現在居然變得如此沉重。

「呂毅?」納森說,「可是你剛不是說這是科學部的莊問?所以呂毅命令莊問做這樣的事情嗎?」

「這件事情前因後果複雜。一時難講清楚。現在大家知道,結果就是,呂毅成功建立人類與六翼的聯盟,那就是我逃出來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必須做什麼?我想最重要的工作,如果這裡真的有六翼的話,我們就必須要找到他,並且確定殲滅他們的存在。」阿璞說這話的時候,漸漸顯露出,這些日子以來,他很少爆發的殺氣。

院長看著他,嘆了一口氣,「那確實是應該要做的事情,還有,我想,如果南方軍還存在的話,如果我們可以與島南建立起連繫,這個對抗龍族的行動就會更有希望吧。」

這天的會議,因為珊如還有繪畫課,納森要維修緻霖者,還有阿璞已經跟阿音約好要處理她那台戰車的履帶問題,暫時先停了下來。那天,這四個人,雖然還是在這溫暖的基地裡進行自己喜歡的活動,內心卻蒙上了一層陰影,院長躺在床上讀詩,摸著睡著的阿福,但是他總是擺脫不了阿璞過去遭遇給他帶來的悲傷。納森拒絕其他志工的幫忙,自己前往幽靜的緻霖者進行維修,他坐在濁水旁看著滾滾黃流,想著為什麼會有人想把自己的同類變成牧場的畜生。阿璞在幫阿音修理履帶的時候極度專心,連阿音跟他打趣都反應遲鈍,讓阿音覺得他今天有心事,只是想以修東西的專注來逃避。珊如在教導孩子們畫圖時,不小心就陷入自己的沉思,她不知道,為什麼開完這次的院長室會議,她總想到夢裡那個白衣服的女人。

———————————

這天晚上,小璐還是過來找珊如同睡,但是在半夜,小璐衝出珊如的房間,去找她的母親阿音,阿音穿著睡衣跑過來珊如這邊,後面跟著穿著睡衣的阿義與小璐。

珊如在夢中尖叫。阿音趕快輕拍珊如的臉頰,把她拍醒過來。

「珊如,沒事,沒事,妳只是做了惡夢。」阿音著急地喊著。

珊如眼睛漸漸對焦,出現阿音的樣子,她緊抱住阿音,接著嚎啕大哭。阿音心疼地抱著她,撫摸她的頭髮,溫柔地說著,「哭出來,哭出來,沒關係。沒事了!音姐在這裡。乖,音姐在這裡,沒有人會傷害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諸羅基地裡,有一個空間,是整個地下結構中,利用山坡地的地勢,唯一有對外窗,可以看到外面景象的地方。

那是一個溫暖的空間,地方不大,一張安樂椅,一張茶几,暖色調的牆壁。偌大的對外窗,好像把窗外的末日荒涼景色當作一幅畫掛在牆上。

這是院長在下雨天最愛來的地方,但是,今天沒有下雨,只有珊如站在這裡,外面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斜斜的一道光,打在女孩子的身影上。

門打開,阿璞走進來,手上拿著一盤煎蛋與生菜沙拉,那是廚房阿姨與阿音要他帶來的,他把餐盤放在小茶几上。他知道珊如今天沒吃早餐,暫時把繪畫課停下來,但是他看著珊如背光的背影,先不說話。

「我喜歡陪院長在下雨天來這裡,」珊如先說話了,「聽他講這裡的故事。可是,在沒有下雨的時候,我一個人在這裡,面對這道陽光。說不上喜歡,不過,」她說著回過頭來,面對阿璞,「我好像覺得,面對這個景色,我可以找到一些東西。」

「什麼樣的東西?」

「事實,」珊如語氣肯定。「屬於我的,不管我再怎麼逃,都逃不開的,事實。」

看著那道光,斜照在她的身上,阿璞說,「我們在面對的事情,在這道陽光下,被允許的,殘酷的事情,也許,不是我們兩個一直躲在這個地下基地,就可以躲過的。」

珊如對著阿璞點頭,目光如刃。

阿璞想起了院長的詩集裡的另外一首詩,他念了出來,

There’s a certain Slant of light,

Winter afternoons——

That oppresses, like the Heft

Of Cathedral Tunes——

Heavenly Hurt, it gives us——

We can find no scar,

But internal difference,

Where the Meanings, are—

有那麼一道斜光

冬日午後

壓迫著,像是

教堂曲調的重量

天堂般的傷,它給了我們

我們找不到疤痕

但那是內在的差異

聽到這首詩,平靜的小室裡,珊如感覺如雷灌頂。

她說,「我也看過六翼。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阿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貓貍防空洞的國民兵救了她。我的母親,在醫務室給她檢查的時候,細心照顧她。但是,後來,這個女人不知為什麼,就消失了。那時候,我的母親生病,我跟爸爸忙很多事,對這個事件不怎麼在意。不過,我一直記得,她在防空洞的時候,喜歡牽著我的手,摸我的臉。」

「她消失不久,鍾威的部隊就來了。」

在夢中,珊如站在鍾威給國民兵設立的行刑場旁,一個更高可以看清楚全貌的地方,那是一片空曠的里民中心外廣場,豔陽之下,鍾威戴著銀邊眼鏡,手裡拿著一把手槍。雖然身邊圍著他所有的親衛隊,但他總是親自行刑。

她也看到了自己,在一群安靜的孩童當中,在父親的眼神暗示之下,不吵不鬧。

空洞無意識的小女孩的眼神,像是要讓這一切,穿越過去,不再心裡留下任何痕跡。

他的父親,被鍾威一槍打中眉心,後腦出現了因為子彈被破壞而爆發的巨大傷口,接著他整個身體軟了下來,地上還有李營長還有章老師同樣傷口的屍體。

接著,這次,她看清楚了,有一個接著一個強而有力的東西,在搬運著這些屍體,是伏地龍。伏地龍身上沾著人類的鮮血,將倒臥在地上的屍體,搬運到一個地方集中,那就是那個穿著褐色衣服的女人所站之處。

她依然美麗。

珊如並非忘記在那個時候有看過她,也許,是因為她還穿著母親的衣服,珊如拒絕想起她。

但是這次,她看清楚了,母親的衣服,在這個女人的眼睛慢慢變紅,身體慢慢增長,背後慢慢延伸出六翼翅膀的時候,碎成片片褐色的布料,隨著那天廣場上的強風散去。

她的聲音也仍然很美,就像她還在防空洞時,與珊如玩所說出的聲音那樣溫柔而有磁性。「小孩子長大之後,再帶給我。」

鍾威對著她點點頭。

站在高處的珊如,對著遠方沉默的自己,發出了尖叫。

諸羅基地裡,在這個有著對外窗的地下室,沐浴在陽光中的珊如,平靜地對阿璞說話。

「我需要阿甲,我需要你的槍,還有你的刀。」

陽光之中,阿璞以一個完全謙卑的方式頷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負責防守貓貍的李營長,在軍隊當中,帶兵是有名的。而且,他的國民兵部隊,其實有良好的裝備與彈藥。」阿璞這時候,與珊如一起坐在院長室裡,跟床上的院長說話。納森在旁邊,剛聽過珊如的遭遇,這樣一個固執而看過不少世面的長者,也偷偷擦拭自己的眼角。阿璞繼續跟院長報告,「但是,北方軍,鍾威所帶領的彌賽亞調查隊,居然可以在完全沒有任何犧牲的狀態之下,攻佔貓貍防空洞,這件事情讓人很難想像。」

院長神情嚴肅,接著阿璞的話說,「如果這支部隊,是彌賽亞與龍族的聯合體,那李營長的完全敗北,就很合理了。」

「一支裝甲部隊與龍族聯合的武力,人類的單位不可能會是對手。」阿璞說。

「那珊如碰到的那隻六翼,與你在平等里碰到的不一樣嗎?」納森問。

「那是一個女人,莊問的科學部登記在案的六翼是一個家庭結構,席錦衛是父親,錫孟遷是兒子,帶領龍族與鍾威合力進攻貓貍的那個女人,很有可能是席錦衛的配偶,席孟遷的母親,姓名為殷沐薇。」

「龍父,龍子與龍母。。。」納森喃喃唸道。

院長沉思良久。「所以,你們是來與我道別的嗎?」他的聲音充滿不捨。

「院長,我們該出發了。」阿璞說,「這是屬於我們未完成的事,讓我們去找到南方軍,聯合作戰武力,如果可以的話,也許我們可以找到六翼。」

珊如這時候也說話了,「院長,六翼龍族存在的話,這個基地不管隱藏得多好,都還是會被龍族攻擊的。」

「我知道,你們都有道理。」院長說,「我只是捨不得你們走。你們要離開這裡,我當然也沒辦法阻止你們。只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們就可以帶著我這個老頭子的祝福離開。」

阿璞與珊如兩人用力點頭。

「你們這次離開,是為了再回到這裡,回來與我,與納森,阿音,小璐,與我們所有的諸羅人再相聚。你們是要去執行一個很重要的任務,聽清楚,答應我,你們不是去報仇,不是帶著仇恨之心去毀滅那些傷害你們的人,大家都在等你們回來,別讓仇恨毀了你們自己。」

——————————————————————————

這一天凌晨,院長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他記得,昨天晚上,阿福跑來跟他一起睡覺,但是醒來的時候,他卻沒看到貓。他有個想法,就緩緩起身,換上自己的衣服,慢慢走出院長室。

基地裡,大家都還在休息,今天是阿璞與珊如離開的日子。他走到自己不常去的一個地方,裝甲車停車場。

到了那裏,他打開門,扭開燈,阿甲,覕翅蟻裝甲運兵車迫砲型,與三台史都華鋸齒獸型戰車並立在他眼前。

他走到阿甲前,仔細端詳這台甲車,像是看著自己家人的臉龐,他伸手摸摸阿甲車前,引擎護甲的部分,那是堅固的護甲,替阿璞與珊如擋過不少可怕的攻擊,所以鋼片上已經傷痕累累。

「真是辛苦你了啊,孩子。」

他說完這句話,頭上傳來一聲輕微的貓叫聲,他抬頭,看到趴臥在甲車上方、駕駛座艙蓋上的阿福,牠睜著大貓眼在看著院長。院長也不知為什麼,他的直覺驅使他這麼說,

「主啊,他們即將前往風暴之地,

願你與他們同在,

使仇敵的利爪不能觸及,

使他們的腳步不偏離正道。

願他們記得,你未曾離棄,

願他們回來時,仍擁有慈悲之心與堅定的魂,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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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異色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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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小小的公寓裏養了一隻異色瞳黑白貓,不過開這個方格子不是為了寫貓。專心寫文字的時候,被忽略的貓總是很暴躁。所以在這裡紀錄了他每次以黃綠兩隻大眼睛怒視我努力寫閱讀感想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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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璞在一次失敗的調查行動中重傷,被賽沃族族長卡蘭與其族人救回,安置於龍傳中學改建的臨時基地。療養期間,他與族長一家建立了深厚情誼,並以教學與陪伴方式重塑明臻的學習與戰鬥態度。隨著龍族再次進攻,阿璞臨危以八一迫擊砲擊退伏地龍,贏得全族的信任。其後,他參與族人訓練、打造個人武器,逐步與賽沃族融為一體。
2025/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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