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潘德拉剛」正獨自地站在詢問處前,注視著我,而他的同伴已經離開了。
什麼?
他向我苦笑,眉頭皺得如同山脈,跟亞瑟沒分別的藍眸流露出傷感。
這是危險到來的徵兆嗎?我應該要逃跑嗎?
在答案躍出前,他用亞瑟的聲音開口了:「請替我好好照顧亞蒂,貝薩流士小姐。」
我愣住,忘記了要如何命令身體活動:什麼?
「我們在七天後的阿瓦隆裡見面吧。」
話落,他撫然轉身,扔下腦中一片混亂的我,往通往練習場地的樓梯走去了。
這是什麼回事?他是什麼意思?亞蒂是什麼?亞瑟的暱稱嗎?那他是……
「梅林……」
我呼出這個名字的剎那,雙腳即將起跑,想要抓住快要消失於視線中的他,可是背後卻有人在此時叫住我:「抱歉,貝薩流士。久等了──怎麼了?」
我的理性制止了衝動,身體停住,從混亂的意識裡回到現實:如果現在讓亞瑟看見他……
如果現在就讓亞瑟跟「亞瑟‧潘德拉剛」見面的話,那事態會變成怎樣?
「我只想和平解決這一切啊。」
「他原本如同我的父親,總會關心我、疼愛我,在我有需要時伸出援手,並用盡所有辦法不讓我陷入危險之中。我想像不到他想要殺死我的樣子。」
「可是他已經變得……變得我不再熟悉了。」
就在亞瑟的說話不斷地重響時,我的想法靠著一句話得到了解答:
「請替我好好照顧亞蒂,貝薩流士小姐。」
那是真心的。我回想起他說出此話時的表情,十分肯定:那是真正的關心。
而既然這是事實,那為何事態依然要朝壞的方向前進?為何他們還是要站在比試場地中拼死一戰?思路跑到這裡時,我把理性壓下了。我抓住亞瑟的手臂,向他道:
「追上去。」
「如果妳想要拯救每一條性命,那妳就要擁有力量,但妳現在卻沒有半點力量。」
「而妳即使有力量都不願意去拯救。」
兩個月前的回憶一度在腦海裡閃過,支持著我的行動。我跟仍然只懂得愣在原地的亞瑟說道:「追上去!」
「追……追什麼?」
我指著「亞瑟‧潘德拉剛」離開的方向大吼道:「是梅林!梅林出現了!」
他失去反應,動也不動。
「怎麼了?別發呆啊,亞瑟。」我開始拉他的手想要跑起來:「快點追──欸?」
可惜他用力反抗,輕輕搖頭,吐出了回應:「不……」
什麼?「為什麼不追?你不是想要和平解決一切嗎?他不但稱呼你作亞蒂,還叫我好好照顧你!」
他的藍眸睜得大大的,然後淚水從眼框中湧出了。
「別哭啊。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無視人來人往的大堂裡,人們停下來注視我們的事實繼續拉扯他。可是他仍然不願意前行:「快追上去才行!你應該趁現在,當面問清楚他不把身份還給你的原因!」
「不……貝薩流士,不要這樣……事情沒有妳想像中般簡單,所以……」
「怎麼了?什麼沒有我想像中般簡單?你──」
「如果就現時的資料來看,我真的沒有半點頭緒。」說到這裡,下午時跟洛斯的對話忽然重播,提醒了我一件事:「但前提是,這些資料都沒有任何謊言和隱瞞包含其中。」
我皺起眉頭,問:「你還有什麼事情暪著我嗎?亞瑟‧潘德拉剛。」
「不……沒……」他的話語沙啞無力,低頭令我看不見他的神情,但我能從中聽出他的語調裡滿是內疚:「我沒有……隱瞞什麼……」這絕對是一個謊言,可是我說不出任何話來將它揭穿。空氣裡的鐵鏽味現在還染上了苦澀,令我的鼻子隱隱作痛,妨礙理解和思考。「只不過……無論要否追上去,我也已經沒有退路了吧?貝薩流士。」
我不禁攥緊雙拳,不甘無處發洩:「放棄會令你後悔的,亞瑟。」
可是,他再也沒有說話了。他只是靜靜地待在原地,任由淚水落下,任由時間飛逝,任由機會溜走。是什麼原因驅使他守口如瓶?為什麼即使面對著死亡,他還是不願意告知我真相?接下來的七天,我在陪他練習的期間無數次嘗試向他索取更多資訊,但都不成功。
他的反應,彷彿只要把隱藏的事情說出來後,就連我也會從他世界裡消失……
然後,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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