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火鍋店，正門口兩邊各掛一串紙燈籠，室內光線昏暗，櫃檯上，有隻瞇眼陶瓷招財貓。
許珍珠翻過廖小星帶出來的「暗戀日記」，發表感言：「現在想起來，你男人那時說對妳沒有感覺，很多時候都大露破綻耶！」

【小說連載】暗戀術語-45

創作

「嗯……這個真的不太記得了，可能吧！國中的事，太遠了。」
「是這樣沒錯，我經過常常看到妳低著頭，加上妳功課很好，全校成績單排名都很前面，妳應該是喜歡看書的人，我就下定決心，挑一個很好的書籤送給妳。」


「應該說，我對花花草草，沒什麼免疫力。香片說直接一點，就是本土花茶，茉莉綠茶，就是用茉莉花的香氣去薰綠茶的味道。」她淡定說道，朝已空的茶杯持續倒進熱茶。
自從喜歡上他，彷彿是開啟一道開關，對花事的愛戀，不論是花語、花草裝飾貼、花色紙膠卷、花茶等等，早就已經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生命中是否曾經有過，那種時刻──當初心儀的男孩在心中遺留下一句話或影像，多年之後，夜深人靜，妳正聽著一首心動不已的情歌，那句話、那影像，就這麼竄進腦海中，妳頓悟：原來，他會這樣，是因為喜歡我。
那句話那畫面，我稱之為『暗戀符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國風·周南·關雎》
「追求」的定義是？純粹曖昧？主動出擊？自然熱絡？
現在，想起來，當時他的「不喜歡」，可說是，破綻連連。


「欸，剛才翻到妳日記的第一頁，妳寫什麼，他好像有點刻意在說軟枝黃蟬的花語……反正，重點不是花語，是叫男人花，意思是不花心的男人，看到這個，我就有點想笑，他應該是有用力在暗示妳，他是值得愛的好男人吧？噗！他還只是高中生耶，懂太多了吧！」

她嘴角的笑意，甜到不能再甜，別人是傳粗製的長輩圖，只有他能作出這樣質感的情話圖，照片、文字都是他親自手工製造。
韭菜花的秘密，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平常樸素的韭菜，開出來的花，是銀色星星，藏在陽光裡的星星，看似不可能，卻藏得極好。

我最喜歡的，是那句「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你知道為什麼嗎？那句話透露的呢，不是下雨過後的花落知多少這種感慨，是相思之情，相思人的憔悴，昨夜的大雨把花都打落了，滋潤了大部份的綠葉，於是「綠肥紅瘦」，其實，在影射作詞人因為思念之情而消瘦。
好美啊！你說是不是？
知否，知否？我喜歡你。 

將所有課本與參考書放到一旁，她拿出偽裝成筆記本的，厚殼方格日記。
深夜11點過後，耳畔傳來獨白式的情歌，暗戀，讓深沉的時間變得不寂寞。
她低下頭，在日期的下方，寫出酸甜的迷惘心情：
他的手，要牽不牽的，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在筆記左上角記下日期，隔行寫著，九重葛花語：三角之戀。
她無聊轉著黑色原子筆，阿姨還說過，由於花的材質薄如紙片，九重葛別名又叫「紙花」(paper flower)。脆弱的紙花……三角戀情這種事情，不是也挺脆弱的嗎？三角形放在情感世界裡，不是堅固的鐵三角。


她開口問：「阿姨，那個深山櫻的櫻，是櫻花的櫻嗎？」
「是的，因為這種花乍看之下跟櫻花很像，它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深山櫻還有一個很日式的名字叫『撫子』，花語是女性美。」
「哇靠……阿姨妳也太有深度了吧！」廖子瑩聽完這段花言花語，忍不住讚嘆起來。

受到吳芳婷言語的刺激，廖小星打算將小卡收回，收回的手卻被牢牢握住，他看著她的雙眼，眼神清亮，堅定地說：「這個，我要收，妳已經給我了，我拒絕再給妳。」
廖小星心頭一驚，這傢伙是在演偶像劇嗎？


阿姨看向她放在桌上的䔄草書夾：「有媚人傳說的花草，不只一種，有種草叫仙鶴草，形狀跟仙鶴一樣，傳說在夏天開紫色的花，草上的蟲化成赤黃色的蝴蝶，女人要是把這種蝶藏在身上，男人就會愛上她，這種蝶叫媚蝶。

阿姨將整理好的花，擺放在海龜玻璃桌的正中央，「其實這種事也沒什麼，學生時期嘛！同班同學都是這樣，喜歡來喜歡去的，心態健康就好。情人草的花語是『關懷』，乾燥之後，紫色的花會變得霧霧的，有朦朧之美，因此有人覺得就像愛情中曖昧不明的狀態，若有似無，特別適合送給暗戀的人。」

「對啊，真的很好笑吧？我不懂耶！我的臉長得很像會硬闖男生宿舍的臉嗎？而且，我跟學姐沒有很熟，她是怎麼判斷的？」
「學姐亂猜的吧！她可能覺得，有些人的行為跟外表反差就是很大，妳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被罰勞動服務的人。」
「你是說，我看起來文靜，搞不好很狂野嗎？」


「那妳最近最有感覺的一篇是什麼？」
「是〈蒹葭〉。」
「蒹葭蒼蒼嗎？那篇是《詩經》很有名的一篇。」
「很有名嗎？看起來是很哀傷的內容，是在說暗戀的情感吧！」
〈蒹葭〉原來是在說暗戀嗎？他有點訝異，她對古文的理解似乎超乎想像。


王健達看著那張照片，吳芳婷跌倒時被男同學扶起的瞬間，心情漸漸鬆一口氣，廖小星質疑的話在腦中閃過：「你，只要是女孩子，不管是誰都行嗎？」
他關掉畫面，將手機放進書包。她完全問錯人了，她的口齒伶俐不該拿來針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