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絲絨般覆蓋一層寂靜的藍,明亮星辰點綴其上,微冷空氣氾濫濃重霧靄,它們在草舌、葉脈以及花蕊的前端緩緩凝結,成為破曉時消融於晨光之中,晶瑩剔透而易碎的露珠。
遠方信風捎來不安低語,訴說南端鼎盛國度的傾覆,朦朧月光穿過雲層與樹冠,悄然落入森林,照亮一名容貌美艷的血族,那張精緻端麗的臉上,殷紅色雙眼宛若寶石,富有生機卻也死寂。她輕盈跨進翳影,安靜且有技巧地自營地邊陲潛行,避開守夜篝火與滿懷復國之夢的騎士,走向位處核心的某頂營帳,不同於傳教士所描述的黑暗生物一般邪惡齷齪,姿態既從容又優雅。
她停在營帳前,伸手掀開遮帘矮身而入,小牛皮製的帳篷內相當昏暗,視線全仰賴外頭忽明忽滅的火光。
狹窄空間充斥乾燥的味道,說不出是乾草還是其他的什麼,和一股幽微的奇異香氣,那股氣味像是薄荷,清爽而芬芳,源頭起於堆疊的被毯間、長劍倚放的另一側,也是她正在尋找的對象所躺臥的位置。烏黑短髮鋪散軟枕,少年猶自熟睡,騎士的禮讓使其得以獨佔整個帳篷,絲質襯衫鬆垮地套在身上,領口敞開裸露至鎖骨,俊美的臉不帶稜角,唯有衣著以凸顯階級和性別。
她凝視貴族的白皙頸項,幾乎是下意識地嚥了一口唾沫,身為不食用替代糧食的百年血族,新鮮血液無疑是最直觀的誘惑,即使能夠遏制本能的吸血衝動,也無法阻止口中獠牙的急速生成──血族總是被食慾左右──靠近對方的同時,她輕舔自己拉長的犬齒,如同安撫出於心理的飢餓,然而僅僅一個探望般的垂首,刀刃便從下方撲刺而來,力道掀動散落的髮流,精準地貼抵眉心。
連串行動在數秒內完成,刀鋒再往前一點就會扎進皮下,遠較常人迅捷的她沒有閃避,只是低歛眼簾,宛如一隻受馴的貓,望進對方已然睜開的純金虹膜。
「是妳啊,喬安娜。」貴族的表情雖然冷淡,一發現是她就鬆懈了警惕,亦毫不遲疑地收回防身短刃,喃喃發出的聲音清亮但並不高亢,且因喉嚨緊澀而略顯低啞,是她喜歡的音色。
「是我。」被喚作喬安娜的血族答道,捧起對方多年習劍而帶繭的手掌,安放於她羊脂般柔滑細膩的臉頰,討好地磨蹭。
不待喬安娜解釋,那隻手已經沿著她的輪廓,將一綹亞麻色髮絲勾至白皙耳殼後,並未過問用以進食的利齒為何探現脣隙,就像每一個教養良好、品格優秀的貴族,寬容地問候女士的需求:「會冷嗎?」
喬安娜頓了頓,為自己罕見的失態感到窘迫,她許久沒對任何生命產生類似的情緒,更別提踩著其鋪設妥當的台階拾級而下。
「嗯。」
「過來吧。」
對方不以為意地張開雙手,容許她投入懷中,持取暖的名義讓那對尖利的白牙嵌進頸肩,汲取血液來獲得必要養分。
喬安娜順從地伏身,欣然接受對方的體貼,兩隻手繞經脅下,環住襯衣裡過於單薄的背脊,綿軟胸脯隔著衣料推擠,對方無動於衷,坐懷不亂地等待被她享用,乍看彷彿侍女主動與年幼的主人調情。
若有似無的香氣縈繞鼻腔,喬安娜恍惚中將脣湊近,小心舔吮稍後將咬破的位置,血族的唾液具有良好的麻醉及癒合效果,而這也是她所能為對方在進食過程中做的唯一一件事。
✦
時至初夏,春天的餘韻未盡,普瓦蒂沃帝國各地的港口已有不少船隻出航,南方宜人氣候孕育的豐饒文化慵懶豪奢,人們白天勤奮工作,夜晚飲酒尋歡,一片歌舞昇平,無論平民亦或貴族皆是如此。
位在皇城郊區,帝國公爵奧多克曼‧馮名下、貴族們私下流傳為「離宮」的住處外,平日門可羅雀的街道如今人滿為患,乘載貴賓的馬車一輛接著一輛駛來,每位受邀者無不地位顯赫,他們之所以親自出席,全是為了參與公爵夫人的慶生晚宴。
車馬來往之間,一位隻身造訪的女性初至邸前便引起騷動。當然,她太美了,美得像是魔鬼授予的權柄,在含蓄氣質的襯托下倍加雍容,未因過分的美貌而有失莊重。
「歡迎您,喬安娜小姐。」
她走進室內,公爵的長子埃多拉首先迎上,代替父親盡地主之誼。
埃多拉禮貌地親吻她放上他掌心的手,仰起頭時碧藍眼珠由深轉淺,有如陽光下澄澈的海水。他介於青少年與成年人的五官俊秀,褐色的微捲短髮似乎是遺傳母親,明朗神態令人無法不心生好感。
「抱歉,親王閣下臨時起意拜訪,父親抽不開身,沒辦法親自迎接。」
喬安娜抿出通情達理的微笑,表示能夠諒解公爵的缺席。事實上,這正合她意。
今天她以家庭教師的身分赴宴,主要是打算與公爵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也就是她的學生進行首度接觸。
關於馮公爵家的次子,在上流社交圈裡傳聞極多,內容卻乏善可陳,其足不出戶,幾乎不曾於公眾場合露面,眾人的揣測無非是體弱多病、精神失常……想像總是遠比事實來得普通,畢竟只有凡人才會執迷於此。
馮家的嫡長子健談且身段親和,他本欲再和喬安娜多聊兩句,然而魚貫蒞臨的賓客很快就讓埃多拉改變主意,面對用來建立、鞏固人際關係的社交場合,做為繼承人不容許遺漏必要的禮數,於是他向弟弟的家庭教師告罪一聲,轉身繼續接待來訪的客人。
喬安娜對此並不在乎,她駕輕就熟地融入宴會氛圍,以血為食的他們活得太久了,久到足以對人類短視近利的取捨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平心而論,血族做為人類的分支之一,大多數固然適合做為貴族以及任何人的導師,也還算得上樂意擔任,但他們本質上仍受人類畏懼,即使遵守黑暗時代與融雪者斐勒德立下的誓約,背地裡的歧視依然如影隨形。若非北方的琵姆因國主親近外族,通過發動戰爭脅迫各國簽訂虛偽的種族平等條約,喬安娜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神殿分掌政權的帝國內,並為他人所聘請,雖說她不缺這一份酬庸,只是漫漫人生百無聊賴,需要找些事情權作消遣。
開場不久、短短一支舞的時間,她推拒幾個別有居心的邀約,拿起侍者托盤上色澤剔透的調酒,漫不經心地旁觀既得利益者們的表面寒暄,那一張張好比戴上假面的臉孔熱切卻疏離,笑容可掬地在碰杯前瓜分利益,對失勢者則流露輕蔑鄙夷,兩件事用的是同一副表情。
眼神巡梭之際,喬安娜瀏覽藝術品般地遊走其中,血族的優越感官令她收穫頗豐,不管是那些該知道或不該知道的……包括接下來看似無關緊要的那一眼。
猶如經過精心安排的情節,穿著符合其身分的華服,少年端坐屋內偏僻一隅,彷彿有意避免眾人注目,他蓄留大陸上極為少見的黑髮,俊美五官雖嫌稚嫩,但氣質與同齡者天差地別,盪漾星辰的金色雙眼,在奢糜晚宴中閃爍與眾不同的光,致使喬安娜無從移開視線。
如果她想的沒錯,對方應該就是南方帝國公爵之子,那名低調得形同與外界斷絕聯繫的幼子,埃利諾‧馮。
察覺有人盯著自己,少年扭頭回望,不受血族隱歛氣息的能力影響,準確判斷出喬安娜的所在位置,全無好惡之情地逕直對視。喬安娜一愣,撇除眼下的異質感受,隨即相隔兩張長桌的距離朝少年微微欠身,表達她的無意冒犯。
對方以頷首做為回應,片刻竟從座位上起身走來,當他止步於喬安娜跟前,兩人身高足有一顆頭的落差,恬然神情在十四五歲的少年臉上顯得突兀且反常,脫口問句則直抵核心。
「妳就是魔女嗎?」
那個稱號事涉五十年前的異種殲滅,是稍具底蘊的家族均有紀錄留存的大規模屠殺。喬安娜將空了的高腳杯放上侍者托盤,由始至終泰然自若。
「你是誰?」
仰著頭的埃利諾定定看著她,而後答非所問:「妳是父親找的人。」
內容含藏的暗示沒有打消喬安娜的疑慮,她坦然回視年輕的貴族,試圖從對方臉上捕捉端倪,而拉近距離後越發清晰的氣味告訴她對方並非男性,更是未經人事的處子。
可疑之處太多,反倒難以下手。
「就算他貴為公爵,還是有不能知道的事。」喬安娜冷淡地道。
「確實。」埃利諾並不否認,亦未被缺乏敬意的語氣激怒,僅是再次與她眼神交會。「喬安娜小姐。」
那對瞳仁流轉間恍若鎔鑄黃金,亙古而靜謐,細看卻浮泛閃亮星屑,弄不清緣由的壓迫感在心底緩慢滋生,沉甸甸地凌駕於靈魂之上
隱約意識到其為何物的喬安娜一凜,「請說。」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埃利諾予以肯定答覆,變相地印證她的臆測。
「說謊。」悚然化作冷意絲絲滲進骨髓,喬安娜顧忌著周遭人群、壓低聲線斥道。
透析他人心中意念一向屬於狂信者的無稽之談,唯獨龍族的某支血脈掌握這項天賦,牠們淡泊無欲的性情無異於鐵石心腸,方能保有自我不懼外物動搖。過往歷史記敘前人的嘗試與失敗,各族皆曾有人就魔法、咒術,以及藥理方面潛心鑽研,無一例外地得到同樣的結論。
不可能。
無關緊要的,喬安娜忽然想起,同樣流有埃勒斯血脈的白髮導師,曾因她說出這三個字,似笑非笑地自古堡深處幽幽反問:真的是那樣嗎?
「妳知道我說的是實話。」總以男性身分示人的少女平靜陳述,連帶回應了試探,「事實或許就跟妳想的差不多。我的養父不清楚我是什麼東西,但我的確是人類所生。」
心中浮現的疑問得到解答,喬安娜暗地評估可信程度之餘,他人能夠窺知自身心緒一事令她略覺焦躁,不禁懷疑埃利諾上前搭話與公爵的邀請有所關聯,畢竟時機太過湊巧,一切興許是為狩獵魔女而設的圈套──那樣仍舊不能解釋對方的非人之處。
「妳想做什麼?」喬安娜直白地問,視情況隨時抽身。
你來我往之間,宴會中第三支樂曲悠揚奏起,結束前一支舞的公爵夫人在長子埃多拉的陪同下離場,人們結伴於大廳內翩翩起舞,拖長的裙襬婆娑旋轉,跟隨音律起伏搖曳曼妙身姿,場景如夢似幻。
埃利諾注視血族的瑪瑙眼瞳,伸出纖細右手停在喬安娜面前,欠身並掌心朝上地邀約她共舞,分明讀出意圖卻視而不見,鮮有表情的少女此刻的舉止,透露其本質上的不近人情。
「妳讓我好奇。只是這樣而已。」她說。
✦
冬日宅邸外密佈凋零枯木,灰暗天色加劇人們對冷的認知,室內埋藏在地磚下的暖爐烘烤空氣,管線將滾燙熱水沿之輸送各處,用以驅走難耐寒意,而光是考量到要使用多少柴薪,便可斷言此舉奢侈至極。
喬安娜穿著貼身的長袖洋裝,偕同入冬多時仍只一件輕薄襯衫的公爵次子行經長廊,一開口說話旋即泛騰白霧,「……國內的異議分子把艾鐸那一套帶進來了,強調人的自由和權利,這類思想被斥為鼓勵叛變,帝國軍查證屬實的話,就會馬上被捕入獄,甚至處死。」
「藉機肅清異己的做法。」尾隨其後的埃利諾接口,將混亂情勢簡練拆解,結論直指問題核心:頂層社會的角力。
那次短暫的會面後,喬安娜仍依原訂計畫赴任少女的家庭教師一職,整整一年半的時間,她們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師生,一方教授知識,一方勤習學問,誰都不曾貿然提起當夜所悉,將對方的祕密視作自己的祕密保守,達成似遠實近的共犯平衡。
做為主人親自禮聘的教師,喬安娜不只一次耳聞僕從們談論某些貴族與馮公爵一家過從甚密的流言,偶爾揣測她和主人之間的私人關係,以及長子與次子承繼家業的優劣區別。
他人以為長袖善舞的埃多拉如朝陽,埃利諾則是受其反射的瑩瑩月光,為襯托前者的存在而存在,但事實和輿論截然迥異,公爵與人商議時只允許次子踏進他的書房,不知情者尚稱那是替其後路著想為前提的交際,卻未深思長子埃多拉的立場。
埃利諾本人不具繼承爵位的意願。從教習途中的交流經驗裡,喬安娜逐漸瞭解到,少女對外來評價並非懵懂未覺,而是徹底的不在乎,無論她問什麼皆如實以告。
公爵因著一己之私將埃利諾以男性姿態養育成人,給予上流階層的禮儀和模範供其仿效,用與生俱來的讀心能力為建材,層層外殼封閉少女,矗立起高聳堅固的象牙塔,亦因此無從歸屬,自囚於無法拒絕理解他人卻不能夠被理解的困境,孤獨而不自知。
思及至此,喬安娜偏首看往對方,神情複雜地舒了口氣,無論是同情而產生的憐愛,還是因為那份孤獨觸動共鳴,不可否認的,在朝夕相處之下,她的心以從未對誰投注的微妙情愫,著魔般地朝埃利諾傾斜。
「在想什麼?」留意著地毯樣式的埃利諾沒有抬頭,憑藉敏銳的直感回應了目光。 「妳的心裡有祕密。」
「妳的事情。」喬安娜無意掩藏心思,在那雙凝望真實的眼睛面前,任何閃避都屬徒勞之舉。「為什麼問我?」
埃利諾聞言停頓數秒,似乎猶豫吐實與否,接著和家庭教師視線交觸的瞬間表情一滯,像是裡頭有什麼物事足以將她灼傷,迫使少女無奈地承認自己早已知情,短短一句話不僅答覆問句的字面含意,更解釋了做此選擇的理由。
「妳不喜歡那樣。」
誠然,她並不討厭喬安娜,否則當初不會主動上前攀談,對方在擔任家教一職後態度始終明理,互動上相安無事,但隨著時日過去,埃利諾以一貫置身事外的眼光,清楚地感覺到兩人的關係正在失衡。
喬安娜對她的關心遠遠超出老師對學生的愛護之情,而她也是。
埃利諾知道那是什麼,同樣的情感她曾在已故未婚夫的眼中見過,溫柔如溪流、細緻卻劇烈,男人視年幼的未婚妻為終生伴侶般珍惜呵護,直到一次逾越分際的碰觸使他喪命──亦是少女被賦予男性身分改頭換面的契機──總之,家庭教師的變化令人為難,雖然埃利諾不排斥對方的青睞,也願意收受這份貴重的贈禮。
愛不可自控,喬安娜的從善如流,讓少女無法再維持旁觀立場,進而投身其中。
「受寵若驚。」美艷血族斂藏詫異神色,有些難以置信地懸起矜持笑容,企圖淡化自身忐忑。她確信埃利諾不能、更不會說謊,既然如此,那句話的用意幾乎是淺而易見的事情。
埃利諾挪動腳步接近她的家庭教師,然後在對方有所戒備的時候淺淺地笑了,幾近於無的。「真不公平?不,很公平。」少女平緩道出喬安娜的心聲,又毫不避忌地加以否定,將自己僅有的祕密交給了她。「妳不知道的,就和我有多喜歡妳一樣多。」
喬安娜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握起埃利諾的手,少女持劍的手既纖細又強韌,與血族手心貼合的掌面毫不柔軟,她低頭虔誠親吻她的手背,像是對君主宣示效忠的騎士。
「我的榮幸。」
✦
失去血液的感覺既冰冷又暈眩,不管經歷幾次都令人難受,然而埃利諾非但沒有不滿,反倒順著亞麻色髮流從上而下地輕撫,做為平息對方內疚感的安慰。
溫熱舌尖在頸項附近滑動,來自唾液的冰涼感讓埃利諾知道喬安娜已經結束進食,少女不在意疼痛,或說疼痛之於她是印證活著的必經過程,她的身體不曾因為傷口而留下猙獰疤痕,總在一片片細小的鱗像痂一樣脫落以後光滑如新,從未例外,但對方的堅持她也無意阻止。
喬安娜撐起身,飽滿的瓷白前襟在首飾後方晃動,別有所圖卻矜持地欲言又止,血色的瞳中折射出慾望,「埃利……」
「可以。」埃利諾明白對方顧忌適才的折損,略顯蒼白的臉面無表情,在牛皮營帳外穿入的朦朧光暈下,輕聲通融對方的求歡。
「妳會困擾嗎?」
喬安娜詢問同時一面沿之親吻她的脣、鎖骨,以至於乳尖,並托起小巧臀瓣煽情地捏揉,另一隻手撥開私處的細軟體毛,指尖沿著縫隙緩慢探入蹭捻。
「不會……」褪下的衣衫垂掛雙臂,埃利諾的呼息紊亂趨淺,考量依舊冷靜務實。「還揮得動劍。」
她不是第一次和對方做這種事,然而竟出乎意料地比進食行為更加難以適應。
情慾濡溼指腹,少女的壓抑神態令喬安娜悄聲讚嘆:「妳真性感。」
「只有妳這麼覺得。」埃利諾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而美艷的不死者清楚對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過來。」
喬安娜依言貼近,埃利諾吻她。
自從與極東國度艾鐸開戰,數百年來安於逸樂的普瓦蒂沃帝國便如流星般急速頹傾,隨著屢次戰情告急,重課稅賦之餘,能夠拿起武器的青壯皆以共赴國難的名義被徵召。長久下來流寇四起、民心浮動,暴亂於焉而生,王城內的貴族一個個頭顱落地,其女眷、孩童與僕從均淪為過街老鼠。
她們是在那樣惡劣的氣氛下離開帝國的,當時只有少數人知道國王數天前自縊而死,馮公爵恰好是其中之一。拜公爵所賜,埃利諾對政治局勢的敏銳超乎常人,她十分清楚消息一傳開事情將無法善了,而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於是她將前因後果知會喬安娜,兩人連夜出逃。
不過數日,她們便在邊境線上聽聞同行的傭兵團與商團之間,談論憤怒的人民將公爵吊死於王城城牆、兩名子嗣皆不知去向的傳言。
150417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