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燃燒女子的畫像》：用凝視創作一生回味的自由
編輯嚴選
2019/12/31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戀人的目光就是一切，再多的言語與擁抱，都比不上戀人的凝視。
──約翰・柏格《觀看的方式》
在這座海濱的遺落之境裡，沒有男人，彷彿被架空的極樂世界，爐火逕自終日不滅而隱隱作響，情感暗地裡波濤洶湧，藏在一次次交換的目光裡。一次凝視，是洞悉彼此的狂喜，下一次回眸，終於轉生離別的悲愁。
《燃燒女子的畫像》對於「凝視權力」此一命題的刻劃，形同去建構一套戀人凝視的移轉曲線模型，讓畫家Marianne與小姐Héloïse的相互注目，一步步引領她們喚醒真我、陷入熱戀，再益發清醒地分別，最後各自在來日方長的人生場上，持續展演一個文本的翻案、反身作畫的祕密，終其一生悄悄控訴著男性的凝視。
起初驅使Marianne前來的動力，是想向男性主導的藝術界證明自身的才華，帶著學院派肖像技法的專業傲慢，將待嫁的小姐視作俎上肉般，從耳朵、雙手到笑容一一觀察剖析，然而Héloïse緊緊守住的「不被畫」，讓Marianne僅能做出腦中回放、憑藉裙裝揣摩其姿態的二手詮釋。Héloïse緊接著釋出配合作畫的意願，艷綠衣裙終於附上了模特兒的軀體，但她無所顧忌注視了回去，動搖畫家原本佔上風的臨摹優勢，也攪亂了一池春水。
接下來的作畫是共同、並投注愛去創作的，Héloïse的眼神反轉極盡催情之能事，曖昧了與Marianne畫與被畫的分工關係，這股翻轉魅力更無窮無盡地溢出，誰說是奧菲歐失去了尤麗迪絲？是尤麗迪絲要奧菲歐在回憶中感念她。一部讓蒙台威爾第與葛路克都紛紛寫下男人失去所愛的詠嘆的淒美神話，如今聽來都像是一廂情願的牢騷。而在為身孕所苦的年輕女僕加入下，Héloïse更鼓動Marianne以追求身體自主的墮胎為題，用畫筆記下屬於女性的民族誌，在檯面下與彼時繪畫的「重要題材」拚場抗衡。
離別前夕，Marianne的創作猶如迴力鏢般回到自身，反身性畫下自己的模樣，這p. 28的祕密，實踐了Marianne與Héloïse間尤麗迪絲式的抉擇，她們所共同造就的，已然不只是一幅幅畫作或神話的再詮釋，更像一場具有計劃性、細微內斂的日常行為藝術，正因為初始早已明瞭長相廝守的無望，才能任性奔跑一回，然後將回憶存起來風乾，一生在用愛烙下的暗語裡，繼續呼喚與回應著彼此，並回味自由的餘韻。
省去性愛場景或疑似意淫的眼光，減至幽微如唾沫剪不斷理還亂的牽絲、裙擺似是有意勾上的微火，更加動人心魄的禁忌之愛被醞釀了出來，意識分明的權力移轉與相聚離散，也帶出了更為宏觀的女性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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