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
書|空橋上的少年|告別與重逢

2020/01/22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空橋上的少年/蔡伯鑫/心靈工坊
心靈工坊的姊姊送了我一本《空橋上的少年》,今天把書嗑完,想說寫一點感覺(不足以說是心得跟書評〉。雷,我覺得還好,因為這本書需要自己讀才有感覺,看別人的感覺沒什麼特別大的意義,如果硬要說的話,當然有點劇透(書透?),覺得想保留第一次與書相遇的喜悅的建議別看下去了(?)
蔡伯鑫醫生幫我寫《暗夜星光:告別躁鬱的十年》的推薦序時寫了這麼一段話:「其實我不懂,為什麼像這樣的一本書非要找一個精神科醫師來寫推薦序,好像我們真的能『推薦』什麼似的。或許人們總認為,醫師才是躁鬱症的專家吧。」初讀到這句話時我整個大笑,心裡冒出的第一句話是:「因為市場需要啊!因為要有專家意見啊!因為我不能『代表自己』啊!因為沒有一個醫師點點頭說我有躁鬱症,我沒有公信力啊!而且我還用了筆名,怎麼知道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暗夜星光:告別躁鬱的十年
這些話,是投稿時總會聽到的聲音。我「無法代表我自己」,但「醫生可以代表我」,自己想到都覺得矛盾的可笑。而我現在也想反問:「為什麼我們這樣的一個故事,要讓精神科醫生來寫?」
事實上是,不是醫生或是病人來寫的問題,也不是成人或是小孩,而是我們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人,是活生生的個體,沒有一個詞彙可以完整地闡述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是「人」在尋找「生命」,不是醫生,不是病人,而是人,是我們,是生命。或者換個方式說,我們的生命在找尋我們的靈魂。不是他人的一個答案,不是書本上的一個字句,而是每個人都有他自己不同的呼吸方式,只有你有能力找到專屬於你的那個步調,找到裡面最深刻的自己,不管這個深刻是渴望還是滿足又或是其他。我很喜歡以前聽到的一個說法,有人說,神在起初創造我們的時候,都在我們心裡留下一個空缺,今生的一切都沒辦法填滿那個空缺,只有祂可以。而我想把這句話的「神」拿掉,但用同樣的方式表達,唯有我們自己才有辦法找到我們自己的心,就像《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中的少年,只有他才能找到他內心真正的寶藏。
這本書對我有某種詭異的既視感,同時來自於醫生與少年。以少年的眼光,我彷彿聽見高中同學傳來五月天那首〈你不是真正的快樂〉試圖給我安慰,而我卻諷刺地正在自傷;想到衣袖總是遮掩的,儘管現在疤痕已經淡去,但肩膀上的刻劃卻異常清晰,直到現在洗澡時仍會感到一種極度卻說不上來的情緒。而以醫生的部分,可能是因為自己三十歲,最近也正在想寫一種「轉變」;這個轉變在於,我想往下一個階段前進,而不是受困於現在。不是現在的狀況不好,而是好像三十歲突然心理上想要「成長」了,不是僅限於法律上我已是成年人的概念。最近在寫一些初稿(暫定《四季的傷痛》),跟去年書寫的想法有極大的差異。去年不想碰觸的傷痛,卻在今年很直接地想要碰觸,感覺就是一種我寫下來,我挖開來,我面對他,然後一切到此為止,把傷痛留在此刻而非忘記,但傷害不該再繼續影響我的生命。我試圖告別傷痛,想辦法與真正的自己重逢。我想要告別困絆住我的一些什麼,重逢一些真正該屬於我的自己。
近幾年大量閱讀了不少佛教書籍,特別是與靜坐相關的學習。在靜坐中學習安靜,讓思緒完全放空,真的很難。書上會教你數自己的氣息,像是數一到十不斷重複,緩慢地重複,只專注在自己呼吸之上。這方法對我不管用,最後我發現單純的注意「吸」跟「吐」對我極為有用。念頭升起,念頭放下,而你感覺到一種祥和,不是任何事物可以取代;你感覺到一股平靜,不是任何慾望可以取代。然後你感覺到自己的心,感覺到你真正的想法,你真正的需要,你真正的恐懼,你真正的無助,你真正的渴望。醫生旅行找到了什麼,書寫的再多,也只有他自己能夠真正知道那份說不出的寶藏。與自己重逢對話,醫生愛問,諮商師愛問,但有幾個人對自己的心沒有疏於照顧?
而另一方面,我喜歡的或許是「溫度」。書裡面的人是活的,不是只活在醫院的醫生或護理師,同時也是一個有感情的個體。醫療倫理與諮商倫理,自己心裡清楚,但無法否認自己真實在乎。沒記錯的話,歐文亞隆曾說過,對每個治療者來說,我們都只是一個個案,但對每一個個案來說,治療者卻是我們的唯一。這是很真實的,也是某種詭異的不對等。醫生跟諮商師幾乎知道你生活的所有事情,你會覺得他像你最親密的朋友,但基本上你們不是。在書裡看到這些人「活著」而且對我們「有感情」,有某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雖然我下班就想忘掉我的工作,但無法否認的,我不想被看作是份工作,而想被視為生命,有感情的生命,而不是被幾顆藥物與病歷號碼的取代。
最後,或許想談談夢。許多時候,我覺得這是一場夢。你不知道自己怎麼的就被放上一個診斷,不知道怎麼的就開始與藥物相伴,第一次住院不知道怎麼的開始告訴自己一覺醒來都不再一樣,還有許許多多的不知道,而最多的或許是這一切為什麼如此不真實,不真實到好像真的就在夢裡,從來沒有機會夢醒。你試圖嘗試某一個極為輕易的日常,卻成了永遠無法跨過的障礙,就像少年坐在車上永遠無法走進學校。你不知道你怎麼了,但他發生了,一夕之間改變了,而所有人都在問你怎麼了,卻沒有人告訴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像你才是打開房門的那把鑰匙。但你從來不是,如果你有鑰匙,你比任何人都想打開他,但偏偏你連門在哪都找不到,更遑論擁有鑰匙。全世界都在問你,你比任何人都還著急,但全世界都在問你;你無能為力,你不知所措,你也很努力在尋找,但好似所有人都在指責你為什麼要藏起來不(說)拿出來。
最近過得怎樣?你為什麼會住院?為什麼哭?為什麼自殘?為什麼尖叫?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開始這樣一個夢?
而你終須走幾圈,繞幾圈,環山幾圈。你必須迷失過,徬徨過,痛哭過,生氣過,絕望過。然後你被逼得不得不走,不管得花上幾年,你不得不走。
告別,然後重逢。
「在你不斷尋找你是誰的過程中,那就已經是你了。」
我想到笛卡兒的《沉思錄》,當我懷疑一切事物的存在時,我卻不用懷疑我本身的思想,因為此時我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就是我自己思想的存在。
當你開始走,不管走得多慢,你已在與自己重逢的路上。
「為什麼失去了還要被懲罰呢?能不能就讓悲傷全部結束在此刻,重新開始活著。」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思瑀
思瑀
單純喜歡書寫;文章不定時更新,隨興而寫,隨興而止。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