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玻璃的師傅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天氣有些陰冷。我請他們上樓之後,突然想著這個天氣,如果喝一杯杏仁茶配一塊甜酥餅,是不是很好呢? 等他們開始工作之後,我飆機車前往保安路買阿卿。 出發前就猶豫了......買給師傅,我該怎麼給?該怎麼買?我有一個德國血清瓶可耐高溫,容量應該足夠,是否我帶那個去裝?然後從一堆紙箱中找出日記杯(應該找得到)洗乾淨,從玻璃瓶倒出來給師父喝,這樣做好嗎? 是否太小氣了呢?日記杯才120ml,分開倒出來好像很”凍霜”(tàng-sng)。 要請人喝,就一人給一整杯嘛!點兩個中杯附上吸管或是塑膠湯匙,提走的時候店家還會幫我弄得很平整,下面墊個塑膠底座,讓兩杯飲料不翻倒的站好,一個小塑膠袋安穩地讓我提著,回到工作室,就這樣給師傅,不是得體大方嗎? 想那麼多幹嘛? 我為自己這個自造的道德所綁架——不過是天氣冷來點心情好的甜點,不過是一個沒必要的口慾,這樣,為什麼要使用讓地球難以消化的塑膠物件? 我無法當道德魔人,因為這個魔會先把我殺死!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很難不違背我心中純淨的道德,如果別人做不到,我理解那種困難,我也做不到,純淨的道德很可惡,讓我像是個令人厭惡打著高遠理想的虛偽的人。 不過是買一個杏仁茶好不好?這位女士妳沒被殺死啊! 懦弱的、兩全其美的,我這沒有絕對的絕對的人(沒有志氣),帶了一個網袋,一個德國血清瓶,去購買阿卿杏仁茶。 先買了一包10個一袋的甜酥餅,再請老闆幫我看看500ml的瓶子可以裝下大杯中杯或是小杯(答案是可入一中一小),工作室總共有四個人,我勢必要再多買兩杯才夠喝。於是請老闆幫我裝兩中杯,這是我打算給玻璃師傅的,萬一現場他們不喝,封口完備的紙杯還可以帶走。 我做了一個折衷的方式,不過是安撫我的心魔。 當我把甜餅跟玻璃瓶放進網袋時,老闆一下子就把封口的紙杯放在穩定的塑膠底座上,並以一個塑膠小提袋拿來給我。他們讚美了我的網袋很漂亮,可以裝很多,我也能以市井小民般社會化的交談,沒有多說什麼跟少用塑膠袋有關的想法,不想講了,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默默的把兩個已封口的紙杯移進網袋,勉強的排列好。把底座跟塑膠袋還給老闆,「這個你們再利用,我網袋可以裝。」老闆問我:「湯匙不要喔?」 湯匙!唉......杏仁茶的確需要湯匙。 唉,我的店裡只有一支自己用的。我猶豫了一下......「不用,謝謝,我不用。」 我回絕了附送的塑膠湯匙。不管方便與否,用塑膠湯匙吃東西太煞風景,除非萬不得已。我一定有其他辦法。 我心想把店裡的日記杯拿出來洗乾淨,把紙杯裡的杏仁茶用我的長湯匙攪拌,再倒進小玻璃杯,同時也能散熱,不會那麼燙,師傅可以很快的喝完,喝完我再攪拌攪拌紙杯,幫他們倒一杯,喝三杯我就倒三杯,像誠心幫人倒酒一樣。心裡出現了這樣的畫面,很堅決的說,謝謝,湯匙我不用。 窗戶玻璃更換不到一小時便完成,大約四點,剛好是點心時間。 我說,喝個杏仁茶吃點點心吧?師傅很客氣的一飲而盡,但急著離開。有一個年輕的助手看起來還可以長高長大,我像個親切的阿桑那樣說,你要不要再喝一杯?他說不要了,謝謝。我說,那把餅帶在身上,他說好。便徒手把好吃的甜酥餅帶著,說會在車上吃,不用包起來。 他們離開後,我清洗所有的杯盤,原本打算再整理一些什麼?或是在網路上寫些東西,但突然好想睡好想睡,便匆匆關燈離去。 20201209雜画店 ps:換成透明玻璃是為了光線和工作室的開放性。原來的毛玻璃過於隱蔽,是套房用的,比較不像工作室。計畫如圖,雖然寬度只有兩公尺,但還是希望能做出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