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筆與油畫

2010

全班五十幾個人處在淡淡的寧靜中，除了俐落的炭筆摩擦素描紙的聲音以外，就只有步如虎的老師緩緩的踩著皮鞋的聲音了。

說了絕對沒有人相信，她一直到考試前三個月才開始上畫室，一直到考試的前一天晚上，老師才解脫的說：「你終於會畫陰影了.......」

沒有人相信她，以為她在裝謙虛。

「啊......不過從我有意識開始，我就在畫畫了，我媽為了讓我有事情可以做，常常在我姊姊上英文課的時候給我一張衛生紙跟原子筆畫畫，我總是畫的很輕，這樣才不會把衛生紙弄破，然後大家就會誇我很乖，然後給我糖吃ㄇ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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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做為班上唯一一個台北人，馬上榮登天龍國的女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人際關係，說台北人心機很重這點，其實讓她有了不少解脫。她只要對重要的人事物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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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在後面......

雨柔怯弱的縮了一下肩膀，可是馬上就抬頭挺胸的拾好心情畫畫，想到剛剛雖然站在老師旁邊可是完全在放空幻想西幻想東的沒在聽老師說話......她開始後悔自己又在老師旁邊做白日夢，可是又偷偷責怪老師說明的方式太無趣......

她輕柔的抹著炭粉......卻在內心靠腰下課後的黑色鼻屎，到底是誰發明的......轉頭又看著維納斯羞怯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的樣子......

「說過不是這樣畫的！」老師有如雷鳴聲響起，憤怒的罵著，還不時的伴隨著拍打聲，無情的塗抹掉她的心血，只因為她的畫法是錯誤的......

要是我也跟大家一樣從小學畫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沈睡一般，安靜的看著眼前的作品繪畫著，好像自己跟老師是處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般緩慢的被扼殺著.......

由於時間太長，漫長到她幾乎快要崩潰的像個小孩子大哭的時候，她才突然想到.......

年過七十的老師，雖然看似骨瘦如柴卻比什麼都還要堅挺不拔，真的很像我爺爺。

爺爺帶著奶奶逃來台灣，為國家修飛機而重聽，軍綠色的人生、猩紅色的思想，拿著水管打姊姊，告訴爸爸畫畫賺不了錢，卻獨自在房間裡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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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重畫！」老師下達命令後離去。

就在同一時間，雨柔在鐘響的同時奔出教室，然後在廁所裡面哭了整整一節課，她像愛哭鬼麥垛一樣，討人厭的把衛生紙拉到她的廁所間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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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老師弄哭過很多學姐。」

「老師真討厭......」她嘟嘴。

「妳會討厭老師嗎？」

「不會呀，我覺得自己很幸運，這表示老師是個好老師，雖然方法不對，但這絕對和他的生活經歷有關，他大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吧？」她無謂的說著。

「其實我也被老師弄哭過，結果老師嚇到突然結巴。」朋友笑著說。

「蛤？早知道我就故意哭給老師看了。」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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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她慎重的挑了一張160公分長的油畫布，也許老師根本不記得有兇過她的事，但是......

老師再一次站在她身後，之前是在二樓上她最不拿手的炭筆素描，但今天不一樣了，是她拼了一整年跟隨畫室老師學油畫、人體結構和色彩得來的一天。

人體模特兒退去慵懶的浴衣，像石膏像般站立在教室中間，就是她入學考試的教室......

三堂課，180分鐘、每20分鐘休息十分鐘，分秒必爭的宛如打戰場般和色彩斑斕的世界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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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露出燦爛到合不攏嘴的笑容，開心的拿起她的畫作給大家觀賞，叫大家跟她一樣，狂野的繪畫。

她才花了20分鐘就完成80趴的大畫。

她開心的看上天窗，值了。

她輕握拳頭，為人生第一場勝戰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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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

「不～～～老師又把我的黑色小褲褲脫掉了啦！」

吳雨柔崩潰的大哭，班上大概只有她會給男模特兒穿上黑色的三角內褲了。

「齁......老師都不找猛男給我們畫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