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秋毫無保留的,全部都說給程宇桓聽。
聽完他的事情,程宇桓也能明白,為什麼他能夠從他寫的“沒事”這兩個字就發現自己真正的感受。
因為楊秋雨自己也是這樣的。
因為不想將傷口再次扒開,不想讓傷口接觸到任何東西,習慣性的隱藏,用沒事這兩個字搪塞。
楊雨秋不敢去想像現在的程宇桓是怎麼想他的。
會覺得他被父母拋棄很可憐,還是覺得自己的任性很自私。
不論是哪個,他都不希望。
他瞟了眼坐在旁邊的程宇桓,對方什麼反應都沒有。
只是看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現在,這份沉默卻讓他平靜不下來。
程宇桓從口袋裡拿出根棒棒糖,那是楊雨秋昨天給他的。
說著吃了甜的心情會變好,將一顆星星糖放入他的口中,又拿了根棒棒糖給他。
都不知道他房間裡到底藏了多少糖。
棒棒糖的包裝被拆開。程宇桓站了起來,走到楊雨秋面前,將糖果放進楊雨秋嘴裡。
跟楊雨秋昨天的舉動一樣。
楊雨秋也意識到,這是昨天他安慰程宇桓的方法,對方也用了一樣的方法在安慰自己。
「吃甜的能讓心情變好,這是你跟我說的。」
這句話或許是真的。
明明討厭甜味,但在品嚐到楊雨秋遞來的糖後,確實的感覺到心情好了起來。
尤其在嘴唇不小心碰觸到那充滿溫度的手指的時候。
楊雨秋知道那根棒棒糖是他給的,但比起其他支,感覺現在嘴裡的這支是特別的甜,甜到心裡去。
他控制不住想要抱住程宇桓的衝動,把理想拋在一旁,環抱住了程宇桓的腰,就像是那是在餐館外一樣。
程宇桓也同樣的將手放在他的頭髮,順著髮絲撫摸。
「就算現在還沒想好,那也沒關係。」
楊雨秋低著頭,他知道程宇桓在說什麼,但他沒有回應。
在這個年紀,能夠找到自己未來目標的人,少之又少。
誰沒有在這條路上摔過跟頭,又有誰能夠身上沒受半點傷的走到終點。
只是楊雨秋受的傷更重,而且是受在心裡。
一顆傷痕累累的心,卻連包紮也做不到。
他身邊沒有人可以陪伴,連有著血緣聯繫的至親都拋下了他。和原本的夥伴也因理念不合而不歡而散。
在這個最需要人陪著的年紀,他卻什麼都沒有。
「會更好的。」楊雨秋聽到,又把人抱的更緊。
原本是想安慰他的,怎麼反過來被他安慰了。
楊雨秋用臉頰蹭著程宇桓的身體,貪求著一絲溫暖。
「現在的你,身邊有我們。」
天氣越加寒冷,看著同學們的衣物也越加越多。
李言整個包的跟個粽子似的,看上去至少穿了四件以上的衣服。
「李言,你這也穿太多了吧?」
「不多,我現在都還感覺得到寒風正在啃咬著我。」
「多沒出息啊,看看我們秋哥。」
就算這種寒風刺骨天氣,楊雨秋照樣穿著短袖,這是外頭披了件薄外套。
隔壁的程宇桓正睡著,穿的比夏天時厚一些,卻也沒厚多少。
「秋哥根本不是正常人了吧!冬天硬生生給人穿成春天的感覺。」
「你身體虛吧。」楊雨秋打趣的說。
自那天晚上之後,楊雨萩的是現有很長時間都是落在程宇桓身上。無論他是在專心聽課,還是在睡覺,他都依定要多看個幾眼,有種要將人裝進眼底的氣勢。
楊雨秋最近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奇怪,總感覺自己的心思總會停留在程宇桓身上,怎麼都移不開。
不只楊雨秋自己,程宇桓也覺得他最近很怪。
他們現在還是照以往那樣到對方房間去讀書,但楊雨秋總會故意賴的很晚,或著故意不回去。
前幾次還會將人趕回去,但把人趕回去的幾天又會做惡夢,不得已的只好把人給留下。
好像只要有楊雨秋待在身邊,夢魘就無法靠近他。就好像楊雨秋為他撐起了防護罩,幫他抵擋那些令他害怕的惡夢。
把他從黑暗中給拉向了光明,不只是楊雨秋,還有賀思天他們。
「該開始認真了吧,只剩一個多禮拜就要期末考了。希望脫離倒數第一啊。」
第一節是國文課。唐彥,是個被學生喜愛的老師。不只因為脾氣好,在上課途中常常被帶跑話題這點才是最主要的。
常常課才上一半,一個同學開始說了些什麼,唐彥就會接著下去,把進度都忘在腦後了。
害的他們每次在段考前一天都還在趕課。
一接近段考,考試總會開始多,期末考更是。
一整天八節課,有五節課都在考試,有些課一節考個兩三張,考卷多的都能釘裝成一本書。
冬天的夜晚,比起夏天來的寧靜。
迎面吹來的寒風,透過暴在外的手腳,能夠感受到寒冷。穿得少的楊雨秋被風吹得縮了脖子,將薄外套拉緊了些。
「再穿這麼少,活該。」
程宇桓拿出放在書包裡的圍巾,給那已經冷的縮脖子的人圍上。
裹上了圍巾,脖頸溫暖了起來,冷風被抵禦在外。
還傳來了屬於成語還身上的味道。
楊雨秋將大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裡,感受著來自程宇桓所給予的溫度,以及他的氣味。
冬天的夜晚,月色朦朧,灑了一地的冷清。
街道上,像是被月光蒙著層薄紗,看什麼都不清楚。只有兩個男孩,肩並肩的走著。
這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場考試,等到考試結束,迎接他們的是寒假,能夠短暫休息的假期。
嘩啦啦,每間教室都是相同的景色,是奮筆疾書,是全神貫注。有的人寫的流暢,有的人咬著筆帽在思考。
看不見有人放棄的身影,個個都很努力,想靠自己的雙手去掌握住分數,以及未來。
楊雨秋也是。
和一年級比起,他已經改變了許多。他現在已經不再翹課,讀書也認真。
就算他還沒想好自己的未來,但他已經有了目標。
一個一定要達成的目標,就是和這群人一起畢業,一起邁向各自的未來。
兩天的期末考就在緊張卻又興奮的心情中結束。下午結業式結束後,寒假就是真正的來臨。
結業式就是聽校長主任在台上的一長串廢話。底下的學生,睡的睡,玩的玩,根本沒幾個人在聽。
老師們也都知道,他們辛苦了半年,好不容易迎來個假期,耐不住性子也是難免。
楊羽球戳了一下坐在旁邊的程宇桓:「喂,你寒假會回家嗎?」
「不然要住哪?」
要不是因為寒假宿舍不開放,程宇桓還真不想回家裡住。
楊雨秋也同樣不想。
他不想回到那空蕩蕩房子,只剩下那些他最不願面對的過去。
那間房子,到處都是他和家人曾經生活過的痕跡,全都只會讓他想起父母傳訊息的那天,他一個人像發了瘋似的翻遍了父母的房間還有哥哥的房間,就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已經被丟下的這事實。
但等著他的是已經收拾乾淨的房間。
回到那個家嗎……
楊雨秋的手機響了。
— 別怕。
程宇桓傳來的。
楊雨秋回了個好。
下定了決心的要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