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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禁片導演的計程車 —— 電影《計程人生》假的乘客說著真的故事

2021/08/13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原文發表於:2020年7月21日(Giloo yahoo平台)
撰文:蕭容涵/giloo紀實影音
一輛計程車在德黑蘭繁忙的街道上行駛,乘客陸續上車,爭吵的男人與女人、有趣的光碟小販、帶著金魚的婆婆、忙著拍攝電影的小姪女。一輛計程車,一對行車紀錄儀,記錄下一段段似真似假的對話與情境,一位著名導演為什麼開著計程車在德黑蘭穿梭?這些乘客究竟是什麼人?他究竟想講什麼?
不能拍電影的導演
有著「伊朗電影的良心」稱號的伊朗著名禁片導演賈法爾·帕納希(Jafar Panahi),在數次為了信念挑戰了伊朗政府的底線後,於2010年被判處20年禁止從事任何電影相關創作。
《計程人生》劇照
然而2015年柏林影展金熊獎得主《計程人生》,卻是他於被禁止拍電影後的第三個創作。僅管整部作品看起來溫馨又明亮,但其中要指控、要批判的卻絕對不比他以往的作品少。
「有些現實是他們(政府)不想呈現的」
「他們不想呈現,但自己卻做了」
從搶匪與老師之間的爭論,帶出死刑與階級;躲躲藏藏的光碟小販與伊朗的電影禁令;受傷的丈夫與哭泣的妻子,呈現出女性繼承權利被剝奪;迷信的兩位婆婆與文化傳承;撿瓶子的小男孩與導演小姪女的對話更是直接表現出了伊朗自欺欺人的法律制度(尤其電影審查制度)。
隨著導演的姪女賦頌著老師教導的「電影拍攝守則」,我們看見了一個國家對於「真實」的畏懼與自以為是,正在壓迫著與導演一樣,為理念奮鬥的人們。電影到了這裡或許有些壓抑,但當計程車迎來他最後一位乘客——伊朗著名人權律師納斯林·索托德,我們才真正的看見了這群爲自由與正義奮鬥的鬥士是多麽強大且無法禁錮,沒有自怨自艾的壓抑與頹喪,而是用笑容與希望在鼓舞著彼此。
《計程人生》劇照
一朵無法禁錮的玫瑰花
賈法,有時候他們是故意的,好讓我們知道自己被監視,這麼明顯的戰術。
首先他們上演一部政治戲碼,說你是以色列或英美情報局人員,
再用道德罪名來加油添醋,讓你的生活變得一團亂。
等你好不容易獲釋,外面的世界就成了更大的牢籠,
把最好的朋友變成最可怕的敵人。

若非逼得你離開這個國家,就是逼得你巴不得能回牢裡。
在我看來,一切都算了。

就這樣。把我的話從你的電影裡剪掉吧!
免得你被指控是污穢的現實,他們更不會放過你了。
納斯林·索托德是伊朗著名女律師與人權活動家,在電影《計程人生》中一出場便是帶著一大束的鮮紅玫瑰花。與導演的對話中,可以知道索托德是要前去探望一位想要去看排球賽而被逮捕的女孩(當時在伊朗此仍是犯法的行為),而女孩在獄中已經絕食了十天了。
同樣經歷被補、絕食,導演與索托德十分理解這個女孩,而長期受到當局迫害的兩人,一個是被禁止創作,一個則被律師公會吊銷了執照,卻仍不放棄希望的爲不公發聲,盡自己一切所能。在這個政府試圖把監牢外的人們也禁錮的國家,他們仍努力為所有同胞掙脫枷鎖。
《計程人生》劇照
然而在電影上映的五年後,索托德卻在2019年以「侮辱最高領袖」、「危害國家安全罪」和「間諜罪」等9項指控,被判處38年有期徒刑,以及鞭刑148下。目前仍在人權組織的營救與聲援名單中。
是真是假重要嗎?
在第一批乘客:「搶匪」與「女教師」下車後,後上車的光碟小販做到了副駕駛座,直接的點出了兩位其實是演員,而導演則是笑而不答。
他們是演員吧?
你知道我怎麼發現的嗎?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摘自《血染的黃金》在咖啡店那段。
你是計程車司機?才怪!潘納希先生。
這時的恍然大悟,卻到了電影中間再次變成懷疑,難不成,所有車上的人都是演員?這個看似是用行車記錄儀拍攝的紀錄片,其實內容都是「編」的?
直到電影的最後,這些似真似假的內容從來都沒有被導演解釋,觀眾卻已然能得到答案:「是真是假似乎不重要了」。

『污穢的現實』是什麼?
老師給的規定清單不是也有?
老師有解釋它的意思,她說要呈現現實面,但不是真正的現實。
然後她說若現實是黑暗討人厭的,就不要呈現出來。
我個人是不懂差別何在,現實、非現實,我完全無法理解,根本搞不懂。
《計程人生》劇照
當國家中所存在的「真相」已經不是真相,那「假」是不是更有可能呈現出「真實」?
電影中,導演的小姪女正爲了自己的創作苦惱著,一條條的電影拍攝規則導出了一句句竄改真實的對話:
「若要他在電影裡當好人怎麼辦?」
「那就從頭到腳改造他」
「你是說重新創造一個新的人?」
「幫他改個伊斯蘭名字、拿掉他的領帶,他沒鬍子,所以給他一個小鬍子」
當「真」已經不真,「假」又有什麼不能說的?其實仔細的看過《計程人生》過後,可以得出「整部片都是假的」這樣一個結論,但相比那些受到審查限制的影像,《計程人生》或許才更像是「真的」。
當國家中所存在的「真相」已經不是真相,那「假」是不是更有可能呈現出「真實」?
《計程人生》海報
蕭瑪莉
蕭瑪莉
🐑🐑🐑 Mary Claire Shiao 🐑🐑🐑 政治大學廣電系和歷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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