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碰上師父,不當心傷著的。」
「你師父傷的?」
「你也不用發火成這樣……」王盛順毛,生怕楚泓當真腦子一熱跑去找薛素──那是非常認真的考慮這件事的眼神!「從結果而言,是我自個兒弄的傷,與旁人無關。」
小醫仙吃完最後一個歡喜團,極其珍惜的將殘餘的米花掃進嘴中,藉盤底隔擋滿室粉紅泡泡,又伸手拿了一枝蔥管糖。
咔。
王盛聞聲省起小醫仙的存在,沒來由的臉色一紅,以不失卻風度的最快速度抽回手,語句也帶了點結巴:「說……說起來,你根本沒……沒資格說我!我手傷便傷了……干你什麼事!」
雙標仔!禁句!二連擊!
這位大哥,人生苦短,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小醫仙連抄錄金剛經燒祭墳前的心思都有了──雖然仍是一副看戲不嫌事大的嘴臉,又啃了一截糖蔥,雙眼亂轉,倏然撞上前刻還充滿擔憂、一旦與她對上視線便轉為陰沉冷然的滲人眼眸,霎時間寒毛倒豎。
姑且說的上是有問必答,卻又有些不盡不實。惱恨小醫仙打岔,兼又「抱憾」於未能打聽出深入情況的楚泓闔眼片刻,再抬頭時笑容異常燦爛,朝兩人一攤雙手:「好了,每人五千文。」
這下換成兩人陷入沉默。
小醫仙哆哆嗦嗦的指向櫃上的杯盤狼藉,哆哆嗦嗦的回頭,便見楚泓笑吟吟一點頭,補上一句:「方才我說的不大準確,應當是每人每盤五千文錢,所以得各交上二萬五千文錢。♥(´∀` )人」
自認完全無辜、純粹是被掃到暴風尾的小醫仙率先哀號出聲:「奸商!」
「兩萬六千文。」
「一疊四五枚的糕餅,還是兩人分食,居然要五千文,皇宮內苑也沒有這般貴法!」
「兩萬七千文。」
「你乾脆改行去搶劫!」
「三萬文。」
「……分期付款可否?」
弧度絲毫不變。「不行。」
身為江湖名盜卻長年赤貧,連千文錢也付不起的王盛卻不見絲毫驚慌,更未介入還價,反而擰著眉陷入沉思。楚泓瞥見他的神情,眼眸微瞇,端整的笑容逸出一絲狡獪,豎起三隻纖長筆直的手指,悠然道:「倉促間湊不出錢倒也無妨,你們只要據實答我三道問題,茶點費用便一筆勾銷。」
王盛聞言反而一改先前躊躇,毫不猶豫應承下來:「成交。」
「你答應你的,我可沒有答應,別擅自幫我決定啊王大神偷!」
「要不三萬文。」手掌一伸。
「勸你死了這條心。」王盛雙手交疊胸前,笑得一臉無奈:「你難道沒有發覺,他正是衝著這事兒來的?打從我們『試吃』茶點開始,已然落入這傢伙彀中了。」
楚泓橫他一眼,冷笑道:「什麼叫『落入彀中』?說得像是有意設計似的,難不成你當真以為能白吃茶點?品神閣可不是善堂!」
小醫仙眼看著滿室的粉紅泡泡迅速破滅,兩人眼中似有無數電花閃爍交迸,閣內縈繞著山雨欲來的氣氛,喃喃自語:「這又是怎麼回事……?」
雷鳴轟然,遠近皆是霧白一片,屋簷水流如注。
燈燭昏黃,卷牘滿案,賈捕頭伏首其間,右側書堆逐次減少,左邊的書籍卷宗如危樓般歪斜著越疊越高、越疊越高……
緊閉的房門被敲了兩下,房外之人低聲說道:「大人,李四回來了。」
這回拿在手裡的書卷,書封斑駁脫線,內頁薄脆,散著一股霉臭。雖然不認為十年前的案子會記在這般陳舊的簿子裡,賈捕頭仍捏著泛黃的紙張小心翼翼地翻過一頁,隨意應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閉了半日的房門緩緩開了縫。來人並未驟然敞開門扉,反而生怕碰著什麼東西似的,磨磨蹭蹭的開了一人能進的空隙,隨即鑽進房來,朝賈捕頭一抱拳:「大人,情況有變,三家似乎打算出手。」
賈捕頭將陳舊書卷往左首書堆一擱,冷笑道:「發覺了麼……也罷,燕過無痕雖被本官傷了右臂,倒也不至於被他們抓住。」
思及幾日前的惡戰,他仍是無比憤恨,重重一捶桌案,惹得書堆一陣晃盪。「那賊人忒地狠辣!與盜匪合謀屠村,竟只是為了削減青川幫勢力,如此罔顧人命,果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李四盡可能在不被發覺的範圍內,側身避開堆砌凌亂、搖搖欲墜的書山,說道:「下官斗膽,大人何不與三家聯合圍捕燕過無痕?既然目的相同,或許能藉其江湖上的眼線……」
賈捕頭聞言大怒,拍桌罵道:「一派胡言!區區江湖草莽之徒,私自追捕用刑,視官府國法如無物,是為匪。我等官府中人,卻結交匪類、借用其能緝捕罪人歸案,日後如何叫世人信服君命常綱?」
一拍之下,左側書堆為之一顫,頂端本就安置得不甚牢靠的書簿滑落下來,正巧攤在新置的簿子邊上。賈捕頭無意間瞥見內容,心中微動,隨口找個由頭遣走了杵在原地的李四,重又比對了新舊書卷,越看越是心驚,霍然起身,抓過牆邊靠著的木枴,拐著左腿急匆匆的出房門。
「大人!大夫說了您的腿需要靜養……」
房門轟然關上。危樓書堆晃了幾晃,嘩啦一聲坍垮,堆滿桌案。
打自楚泓憑空摸出兩紙契書,交予二人簽字畫押,王盛便確定此事絕非偶然,只不知計劃的中心是他,還是她。
楚泓輕咳一聲,朝王盛煞有介事地豎起一指。「第一道題。」
兩名乙方聚精會神。
「──你能不能改了小楚這個稱呼?」
「不行。」
前句尾音方落,後句已然接上,簡直比一個人自問自答還要順暢。
「為何?」
王盛揚眉一笑,神態極為挑釁:「可算在三問之內?」
端坐輪椅的身姿不變,淡笑卻似爬上了一絲裂痕。如此問法,擺明說了若是不算作三問,他便不會實話實說。本來楚泓只是不甚滿意『小楚』的叫法,卻不料總是很好說話的王盛,此次居然一口回絕提議,這種情況下,反倒讓人更加在意原因。
但他終究僅是淡淡一笑:「自然不是。」
王盛也暗自嘆了口氣。雖然機率本就微乎其微,但差點便能多消耗一個題目了。
小醫仙總算跟上兩人的話題:「等等,不能撒謊的題目,為什麼要用在這種無關緊要的瑣事上?」
「這可不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楚泓不曾應聲,王盛倒是接過了話頭:「小楚這綽號很可愛的,我也是喜歡這種叫法才這麼叫。」
楚泓暗暗哼了一聲。便是沒有先前的推測,他也能聽出這絕對是謊話,小楚這名兒聽上去分明比春姑還要土氣、還要羞恥!
無意間被占了便宜的小醫仙則放棄吐槽王盛的文不對題,以及他的話實際聽起來是如何肉麻,乖乖退出戰圈。
「第二道題!」
楚泓鎮靜了神色,問道:「你和十多天前,在城裡看見的黑衣女子和灰衣男子是什麼關係?」
作者碎碎念:這篇原本是禮拜一就要更新的稿,但在禮拜日半夜重看好幾遍之後覺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改著改著......就改到禮拜五了_(´ཀ`」 ∠)_最可怕的是這大概仍不是我最滿意的版本( ´゚Д゚`) 之後再找機會補上缺的一更,可能某天突然雙更或是字數翻倍之類的......非常抱歉讓大家空等
賈捕頭發現疑點的情節,可能有人會想左邊的書是他看過的,為什麼還重看一遍才找到疑點,作者在此給出的解釋是───他熬夜看卷宗,不小心頭昏眼花沒看清。總之就是熬夜是不好滴(´◔∀◔`) (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