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

尼爾從黑暗中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大堆的醫療儀器還有熟悉的醫療室天花板。就是那個每次和自家上司對練之後，就有機會進來的地方。他覺得自己的腦袋痛到不行，他想動，手腳卻不聽使喚，像是被打斷再拼接起來一樣。就連喉嚨都像很久沒喝水似的乾到不行，他張開乾裂的嘴唇想說話，卻只能發出沙啞又斷斷續續的氣音。

最後青年放棄般的再次閉上眼、開始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躺在這裡。他記得他和年輕時期的戀人道別，還看到了他難得傷心的表情、回到了爆炸的地點……。

等等，他應該已經死了啊！尼爾猛地睜開眼，他有些難以置信。接著他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沒有發出聲音，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愉悅。肯定是男人做了什麼，只有他能做到這麼不可能的事、只不過按照原則他只有爆炸那短短的一兩秒時間可以救自己，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青年忍不住動起腦子用力思考，卻痛的忍不住齜牙。

「你在做什麼？剛醒就好好待著！」熟悉的聲音傳來，男人有些著急的身影出現在病床旁邊。

看到戀人的臉，尼爾更激動了。兩個不同年齡的身影交織在他眼前，最後變成了他身邊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他想說話，卻忘了自己的口腔乾到不行，他一用力，乾裂的嘴唇就泛出血絲。

「你別動，等等。」男人從旁邊拿了一個杯子倒滿水、再拿起棉花棒沾了一點水濕潤青年的唇「忍一下、你現在還不能喝水，需要等醫生看過之後才行。」

男人確認了一下沒有弄濕外圍，就把杯子和棉花棒放到了一邊。尼爾動了動嘴唇，他有些哀怨地看向男人，但是聽話的沒有動。

醫療室的門開了，幾個醫護人員走了進來。男人起身準備離開。

「呃……」他還是發不出聲音，只好動了動眼珠子示意男人留下。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現在不適合，你好好休息、我會告訴你的。」天能首領彎下腰似乎是想親他，但還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醫療室。

之後的一週裡，尼爾都沒有見到男人。

但是他從來看他的人口中聽到許多事，像是他只差一秒就會被炸得面目全非，但最後只有手腳嚴重灼傷、男人護著他跑出通道的時候也被炸傷了、他已經在病床上昏迷了快一個月了、男人之前傷都沒好就每天跑來看他，搞得現在都還有後遺症。

尼爾聽到這些只覺得自責、還有憤怒。他氣男人受傷了卻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更氣自己居然這麼沒用還需要男人來保護他。

在那些維持生命機能的儀器被撤掉、他終於能夠自己坐起來的時候，男人來了。坐在他的床邊和他對望，尼爾的記憶又回到年輕的男人和他道別的時候。

「我就知道你會捨不得我。」雖然是在多年後才決定回來，青年輕鬆地笑笑，臉上有兩道細小的傷疤，現在還紅的有些顯眼但是並不猙獰。

「我當時真的覺得我可以放下你。」男人的表情也顯得很輕鬆，但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

天知道他計畫了多久，在他第一次和這個傢伙上床之後，他就開始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了。他早已知道青年去到那個時間，就會像他當年看到的一樣英勇赴死。也知道他會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為自己做這樣的事。青年當年是為了自己那個自私的，拯救世界的願望去赴死的、只因為他愛他。

而那時候他並不能肯定，現在這個時間線的自己會不會回去救他。

「你知道的，就算你真的沒有回來救我，我也不會怪你。」尼爾輕聲說，但是他知道男人不會。

「原本、原本我以為我不會的，如果我們沒有成為這樣的關係。」天能首領難得露出一絲脆弱的表情，他伸手抓住青年的手。

「在知道我愛你之後，我怎麼可能放下你、讓你就這樣一個人離開？」他低頭親吻那隻手上新長出來的粉紅色皮膚，抬頭看向他、那對深色的雙眼泛紅，水光隱隱閃現「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Sir……你知道我沒有等很久，你馬上就來救我了。」尼爾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乾，他好像被灌了一大杯的溫水一樣全身暖洋洋的。然後他笑了，雖然脖子上還有一小塊紗布，但這不妨礙他低頭，去親吻自己身邊的男人。

「我也愛你。」青年心疼的親吻那厚厚的嘴唇，想到自己死亡後這幾年，在男人心裡造成的壓力與自責，他就想要狠狠的擁抱這個人。

男人捧住他的臉，慶幸自己有護著這張臉、沒讓他被炸得毀了容。他主動的糾纏著那濕軟的舌，但又不敢太大力地吸吮著。兩人用舌頭愛撫著對方的口腔，渴望的汲取彼此的味道，彷彿要把這劫後餘生的一個多月用力的補回來一樣。

「我想要你。」青年的氣息粗重，他啞著聲音說道，咬了一下男人的下唇。

「我也是。」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好受、難得的回應了他的渴求「但不是現在，等你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年長所帶來的理智，男人還是忍了下來。

兩個人紅著眼對看了一眼，然後齊齊笑了起來。

一黑一白兩隻手緊緊交握著，都不願意先放開對方。

「我聽說你也受傷了，快讓我看看！」醫療室裡傳來青年嚷嚷的聲音。

「我沒事、你放手，別在這裡脫我衣服！」這是天能首領狼狽的聲音。

10秒鐘後，男人衣衫不整的出了醫療室，頂著外面的人瞭然的目光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