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柾泰】大黑帝國奇遇記Ⅱ 03

大黑民國研究院。

智旻呆愣坐在實驗室外面的休息區長椅，靜候玧其的檢查結果。

他觀察到大黑民國人打發時間的方式多半是看手機，但他擔心自己看螢幕久了而忽視周圍的動靜，尤其在研究院裡他最無法鬆懈。

每周定期檢查的範疇包含生理與心理狀態，前者相當於健康檢查，後者則處於模糊地帶，經常會被問到一些難以回答的問題，比如喜不喜歡人類、穿越來大黑民國的感想如何等等。

「他就是傳說中的虛擬人？」在研究院走廊閒晃的實習生瞟見智旻左手的懸浮手環，好奇地詢問前輩。

「嗯，他們雖然是人造的，但科技已經足以讓虛擬人變得跟人類沒兩樣，甚至可能比人類更為聰慧，所以我們要監控那些虛擬人的情況，以免他們對人類不利。」

「那麼害怕的話，為什麼不直接處理掉？」實習生一句話道出盲點。

「因為那對諾貝爾獎得主夫婦一意孤行。」

玧其曾經料想過大家一進去實驗室檢查後就再也出不來，但幸好泰亨爸媽會在場監督，目前尚未發生任何刁難的情形。

泰亨爸媽也是當初開發大黑帝國遊戲的研究團隊成員，在這款遊戲的程式碼日益失控，眾人決議銷毀之時，泰亨爸媽就反對到底，甚至接受了天才巫師閔玧其的託夢求救，和泰亨一起拯救並安置遊戲裡的五十位虛擬人，最後以時空旅行的成就獲取諾貝爾獎，聯合外國的人權組織對大黑民國施壓，讓虛擬人們得以居留於境內。

智旻低頭凝視左手的懸浮手環，聽說它就像大黑民國人持有的身份證，但是他發現大黑民國的人並不會把身份證戴在手上隨時讓別人把自己的身分代碼看得一清二楚。

實驗室深鎖的沉重鐵門終於開啟，透出一道慘白的光芒，緩緩步出的剪影宛若重獲新生。

「我檢查好了。」玧其輕敲智旻低垂的頭殼，提醒坐在長椅盯著手環看的他抬頭望向自己。

「結果怎麼樣？」智旻語帶擔憂。

「精力不足。」玧其只覺得自己淺眠了良久，依稀記得研究員問了他許多聽起來極麻煩的問題，但他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智旻環抱住玧其的腰，小臉埋在他下腹，彷彿分離許久終於重逢，「回來了就好。」

「說得好像我再也回不來了一樣。」玧其無奈又寵溺地摸了摸智旻的後腦杓。

夜闌人靜，趁泰亨一家三口睡著之後，柾國被玧其和號錫抓去客廳，一起盤坐在地上飲酒，他們開了冰箱裡泰亨買回來的幾瓶啤酒大口暢飲。

氣氛異常凝重，話不多的玧其難得打破了沉默，「在我還有法力的時候，我雖然預測到了一連串天災人禍與世界末日，也入了泰亨爸媽的夢找他們求助，但我沒想到這些都是大黑民國人的陰謀，是他們創造了我們，再故意摧毀我們的時空。」

「唉，至少我們都得救啦！」號錫替玧其的空酒杯補充啤酒，泡沫卻迅速湧出杯口。

「可是，你們家人也逃出來了嗎？」柾國全家都沒能存活，倖存者當中絕大多數都是武功高強的騎士團。

玧其搖頭，一氣喝下整瓶啤酒，「我們都是全家死光的人了。」

「你這個酒鬼，再喝你也一起掛啦！」號錫搶過玧其的開瓶器，阻止他再開下一瓶。

即使法力消失，但玧其根據先前的見聞與經歷，知曉亡國之人的命運總是極其悲慘，而現在他們已經不單純是流亡而已，還涉及人類與虛擬人的生存之爭。

「你們的懸浮手環都拿不掉吧？」玧其心想要是自己還能變魔法，絕對要把這礙事的玩意施法銷毀。

「對啊，每次出門路人都盯著我們的左手看，然後滿臉恐懼，好像我們犯了什麼罪才會被烙印痕跡在身上遊街示眾。」號錫再也無法去人群聚集的街頭跳舞，鬱悶的情緒日積月累。他來到大黑民國才知道這裡的街頭藝人需要證照，他也依照規定去申請了，雖然舞藝過人卻也遲遲等不到核准，只聽到旁邊的舞者驚嘆現在的虛擬人跳舞都比人類厲害了，萬一以後更多更厲害的虛擬人被研發出來，害他們失業該怎麼辦。

玧其兩手一攤，「真不想過這種生活。」

「其實我們也可以一輩子躲在泰亨家啊。」柾國提出了這個格外消極的方案，當他發現兩位哥哥無奈的表情時又繼續補充說明，「反正這裡的外送與網購那麼發達，待在家也不會餓死，而且最重要的是泰亨爸媽會保護我們，就算每周都要去實驗室接受檢查，他們也會保障我們平安無事。」

號錫忍不住苦笑了出來，拍了拍柾國的肩膀，「你啊，整天忙著跟泰亨熱戀，都忘了我們的處境，好歹你也是騎士團長，是大黑帝國的支柱，多多關心一下大家吧！」

「嗯，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柾國雖然深知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往風光的大黑帝國騎士，但他誓死保護大家的決心不曾改變。

「媽，我要出去玩！」

「不可以，我們難得住進那麼豪華的屋子，你乖乖待著不好嗎？」

大黑帝國倖存者當中的孩子們總是坐不住，以前都在鄉間田地到處玩泥巴、抓野兔、被蟲咬也沒人管，不懂為什麼現在大人們總是警告外面有多危險。

「來，哥哥帶你出去玩！」號錫趁小弟弟的母親午睡時偷偷帶著他去附近的公園玩耍，他記得這個小男孩在大黑帝國時就經常看他表演，因此在他玩完溜滑梯與盪鞦韆後順便教他跳一些簡單的舞蹈，就像電視台的大哥哥大姊姊帶領幼稚園孩童一起扭腰擺臀。

不料此時號錫被天外飛來的飛盤砸到頭，生性膽小的他痛得捂著頭大叫了一聲，以為世界末日又要來臨了。

在號錫對面跳舞跳到一半的小弟弟倒是相當冷靜，默默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飛盤。他在大黑帝國從沒見過這圓盤狀的東西，自然也不知道怎麼玩，只好一步一步跑過去還給遠處的兩個小妹妹。

「這個還妳。」

「啊！不要過來！」小妹妹們想起媽媽曾說要小心左手配戴懸浮手環的人，於是兩人手牽著手逃離了公園。

小弟弟錯愕跑回號錫身邊，不解地問為什麼自己會嚇到人。

「沒事啦，她們應該只是恐男症發作。」號錫問過泰亨為什麼有些女生觀眾明明喜歡看他跳舞，卻又不敢跟他講話，有時還遮著泛紅的臉頰迅速跑掉，於是泰亨上網查資料得到了恐男症這個結論。

「快看，是虛擬人耶！我看到他們左手都有那個手環。」路過公園的小學生朝小弟弟扔石頭，一群約八、九歲的孩子們趕緊跑過來圍觀還議論紛紛。

「好痛！」被石頭砸到額角而流血的小弟弟忍不住嚎啕大哭。

「咦，石頭不是應該要穿透你的身體嗎？」

「太好了，虛擬人怕石頭，我們繼續！」

「如果我們消滅了虛擬人，那我們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了耶！」

其他孩子們接二連三撿起地上的石頭與樹枝，往小弟弟的方向砸，但全都被身手敏捷的號錫打掉，當他們抬頭看見同為虛擬人但個頭比小弟弟高大許多的號錫全都嚇得動彈不得。

號錫拳頭緊握，想好好教訓他們，把他們都綁起來吊在樹上，但礙於自己的身分他不願拖累大家，只是帶著小弟弟回泰亨家包紮傷口，離開公園之前冷眼瞪著那群天真無知卻敢於下狠手的小學生。

「我們跟人類沒什麼不同，你們會流血，我們也會。」

他相當後悔自己不顧大人反對，擅自帶小弟弟出去玩耍，結果害他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