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懸疑] True Sky Blue 篇4

明知沒有流動數據，路易依然點開了手機上的臉書app。最新的帖子已是三個月前，他只好把早就背個滾瓜爛熟的動態牆再看一次。

他曾向軍方提議架設局域網，還遞交了一份砧板厚的手寫計劃書，由架設伺服器到設立內聯網都由他一手包辦。卻被軍方以危險行動為由禁止。

軍裡都是一群不懂電腦的大猩猩，他浪費唇舌解釋了老半天，結果他們連內聯網和互聯網的分別都弄不清。

手提風扇停止轉動，帳幕裡的空氣立即升溫。路易為其接上新的便攜式充電器，他把風扇強度調到最低，這樣應該能撐過今晚。

被倖存者名為機械神審判的大災難已經過了三個月，事情的成因依然不清不楚。路易知道的不比其他人多，就是某一天，互聯網發瘋，像是故事中的『機械降神』情節一樣來得突然，很多人死了，城市機能癱瘓，最後政府以停電的方式制止了災禍漫延。

之後，二次災害來了，醫院裡仰賴維生設備的病患全部死亡；乘搭地下鐵的群眾因為走不出黑暗的隧道而被活生生餓死；有人被困升降機內悶死；飛機因為沒有控制塔的支援而無法安全降落。社會架構崩潰，匪徒到處燒殺搶掠，要不是軍方積極介入，差一點便由科幻懸疑演成世紀末救世主傳說。

軍方封鎖了城市，將一幢社區中心改建成難民營，數百倖存者在裡頭築起帳幕，靠救援物資苟活。每人每天能獲發兩個5000mAh的便攜式充電器，和跟體重成正比的乾糧和食水。除了網癮發作外，老實說，比一堆災難電影要好過多了。

人影在帳幕外晃動，路易看過去，有位女性蹲在帳幕門口。

「是路易嗎？」

聲音很熟悉，但他剎時間想不起是誰。他拉開帳幕拉鏈，蹲在外頭的是一個穿著衛衣的美麗女性。

「你是……蘿恩，不，蘿倫？」

「席維亞。」她白眼，｢威爾大學的同學，轉角街口麥當勞的同事，兼前女友。｣

「抱歉。」路易爬出帳幕，他站起來伸展僵硬的四肢。

外頭的空氣比帳幕內要悶熱十倍，四周擠滿大大小小的帳幕，僅有的光源來自那些帳幕裡的燈光，形成一片幽幽的光海。

｢之前沒見到你，難道是從城外來的嗎？外面的情況如何？還有多少倖存者？｣

席維亞舉手阻止連珠砲發的問題，｢時間無多，我就問你一句：要留下來，還是跟我走？｣

「哇哇，等等。」路易頓了一下，｢你們需要電腦工程師嗎？｣

「急需。」

「我跟你走。」路易鑽回帳幕裡執拾。

「只準帶能塞進口袋的東西，雙手空出來。」

「不過－－」

「不準說不過，也不要說如果，我給你十秒。」

「真嚴格。」

路易把手機和便攜式充電器帶上，拉起帳幕的拉鏈便跟席維亞走出了社區中心。

室外的空氣舒爽太多了。天氣晴朗，抬頭向上可以觀賞到由天琴座的織女星、天鷹座的牛郎星、天鵝座的天津四組成的夏季大三角。漫天繁星的醉人美景底下，以往五光十色的城市如今一片死寂，強烈的襯托令人不寒而慄。

每當見到燈光從街道遠方接近，他們便躲在巷子之中或掩體之後，等軍車或巡邏士兵經過才繼續前進。

軍方人手嚴重不足，加上夜色的掩護下使他們的出走行動更加容易。席維亞帶他走進地鐵站，又回到了悶熱的室內空間。

黑暗的地鐵站非常陰森恐怖，這裡換由路易帶路，以前他每天都要出入此站，熟練得摸黑也會走，亦能把電筒的電池省下。

經過被洗劫一空的店舖，走下停頓的電梯，老梗地被廣告牌上的人臉嚇一大跳，終於到達了月台。

剛好有兩個士兵在巡邏。幸好兩人沒有開啟電筒，不然光芒立即就會被士兵看到。

「看來要溜過去並不容易。」路易說，｢還有其他路線嗎？或許我們去另一個車站試試看。｣

「交給我。」席維亞說罷大刺刺的走向兩名士兵，｢可以勞煩兩位兵大哥嗎？｣

他們注意到席維亞，眼神充滿了警戒。

她不小心左腳絆右腳，向前摔倒，士兵們伸手去扶，剛好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臂。兩人的眼睛變得散渙無光，席維亞順著手臂向上摸，直接觸碰他們的太陽穴。

「今晚一切正常，一切正常。」席維亞說。她放手，兩人眼睛重新聚焦，轉身往月台的另一頭離去。

「剛才那是甚麼？」路易立即走過來說。

「瞞著你真是抱歉呢。待會再作解釋，我們首先離開這裡。」

他們爬下月台，沿路軌行走，搭上一架停泊的吉普車，開著車頭燈，在能見度只有十米的隧道中行駛。路易把車內空調的出風口對準自己，久違的冰涼使人格外懷念。

一路上，席維亞把事情娓娓道來，關於自己的一切，和機械神審判的詳情。

一種名為True Sky Blue的病毒程式侵佔了互聯網，並將所有圖片和影片置換成一幅含有模因危害檔案名TSB.gif的藍天白雲動態圖，任何看到TSB.gif的生物都會轉化成不滅屍，連蟑螂都不例外。

和Bird.jpg不同，TSB.gif能夠重覆生效，可以說，Bird只是True Sky Blue的小型測試版，就像線上遊戲上架前的Beta封測一樣。

「表網在一夜間被攻陷了，首當其衝是Google和Yahoo，接著是Facebook、Youtube、Twitter、Instagram、Amazon，連Pornhub和Xvideos等都無一例外遭到感染。」

「不論類型，所有表網無一倖免嗎？」

「有個網站隔了兩天才被感染。」

「那麼厲害！？是FBI還是CIA？」

「是Bing，它好像被忘記了。」

粗略估計全球七成人口因機械神審判而被轉化，一星期內所有發電站停止供電，人們想要用電就只能靠柴油發電機。不滅屍的清理並不成問題，反正不會腐壞又不會發臭，放著不管便行。順帶一提，名人的不滅屍正以天價絕讚發賣中。

雖然表網徹底淪陷，但為其五百倍之大的暗網感染速度非常緩慢，於是一部份倖存者於暗網中進行交流，組成一個名為獵鷹的團體，對抗True Sky Blue，試圖奪回表網，和拯救被轉化成不滅屍的人。

黑客們入侵各國解密出大量機密文件，發現政府曾有一個名為星門計劃的研究。內容包括開發念動力之類在漫畫中常見的超能力，但全部都以失敗收場。唯獨一個範疇的實驗結果有可疑，那就是關於模因危害的研究……

「我們到了。」席維亞停車熄匙。

他們還在隧道之中，路易不明所以，開口問道：｢這裡就是你們的基地嗎？｣

「是基地沒錯。」席維亞開啟電筒，她推開一道藏在牆壁上的暗門，電筒照進去，光芒落在一個倒轉的V字標記上。

「歡迎來到星門計劃的研究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