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城篇 121.問題

　　文森特說出要求後，凝重肅殺氣氛似也稍稍減緩，黑夜山林，篝火搖曳，照亮著安東尼奧有些為難的沉思臉龐。

　　「人魔王閣下，能說說希望會見的原因嗎。」雖是問句，結尾卻是不容反駁的語氣。

　　微點點頭，文森特能理解對方的要求，畢竟敵對種族一方的首領突然來到自己國度要求會見領導者，任誰都必須考慮再三。

　　「許多事情來的太突然，厄瑞嘉和我需要親自確認才能分辨真假，不論是其他魔王還是你們說的話。」

　　想了想，文森特特別補上一句，道：「這關係到死亡峽谷對於未來的選擇。」

　　聽到這裡，在旁觀察的迪爾德麗也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厄瑞嘉堅持要讓文森特前往眾神國度，她是個忠於自我不輕易相信一切的人，想必是要在掌握各方確切情況後才做決定。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之前確實有考慮過攻擊智慧生命？不會遵守他們提到的協議？對我提出的條件是認真？不會主動侵犯......」

　　因為惡魔種族無法適應現代環境，想要走出迷宮城大舉進犯智慧生命相當困難，所以她一直認為厄瑞嘉提出的條件可能只是欺騙自己的說法。

　　但是，這名掌控慾極強、行事自我的人魔王，誰也很難真的猜到她在考慮什麼。

　　迪爾德麗面容低沉，陷入思考之中。

　　另一邊，安東尼奧似也考慮完，知道不請自來的人魔王非是帶著惡意，只是心有疑惑，於是他的笑容更加陽光開朗了。

　　「人魔王閣下，如果是帶著善意來訪，雖然不合乎協議，但眾神國度依然十分歡迎，只是......在通報國王與四位總主教之前，方便請您再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審判長的氣息倏忽變化，相當快速並且矛盾，也顯示了他的心思波動極大。

　　文森特的冒險生涯中曾遇到過這類人，可能前一秒還是有說有笑，下一秒就會直接動手殺人，一切端看對話內容是否踩到對方底線。

　　「請說。」

　　可以的話，文森特希望讓厄瑞嘉來應付這類人，雖然很大概率是談不攏打起來，但他真的不太喜歡這種窮盡心思與人往來的感覺。

　　簡單、平淡，這才是他所追求的生活。

　　「剛剛您提到您和妻子想要親自了解並見證一切，請問......死亡峽谷的實際領導者是那一位？人魔王指的又是誰呢？」

　　有些尖銳問題，甚至隱隱挑撥著兩人關係，不過這對文森特來說沒有意義，他連生命都交給厄瑞嘉了。

　　「實際領導者是厄瑞嘉，我們就是人魔王。」

　　沒有隱瞞，文森特直接說出現在五大國度最想知道事情。

　　眼前這位人魔王，頭髮灰白面容平凡，對於尖銳問題臉色卻沒有絲毫動搖，好似問的話只是今天天氣如何一般，安東尼奧不禁回想起曾經閱讀過的情報資料，知道這是位意志堅定、心靈強大的對手，也就不在往這方面深入問下去。

　　「迷霧淵影最近傳唱一首又一首奇妙歌謠，內容提及到人魔王與海魔王的約定，請問是什麼樣約定呢？」

　　「魔王之間的約定與智慧種族無關，協議裡沒有這一條。」

　　其實，厄瑞嘉根本就和葵娜沒有約定，一切都是對方單方面意想過度，但葵娜目前的精神狀況，奧斯維得上次並沒說明是否有透露給眾神國度這個「盟友」知道，所以文森特也不願意說太多。

　　安東尼奧被拒絕並沒翻臉，依然點點頭的微笑。

　　「您說的是，是我無禮了，那再請問，蒼藍帝國曾經通緝並設計伏擊兩位，而且接下來勢必不會放棄希望鎮和周遭土地利益，人魔王閣下會怎麼做呢？」

　　「未來的選擇，在這次與國王和四位總主教會談後，死亡峽谷將會有明確答案。」

　　說到這裡，文森特神色變得沉肅認真，道：「但是，有一點不論過去或未來都不會變，侵入死亡峽谷者，生死自負，鮮血是冒險的代價。」

　　說完，文森特都做好戰鬥準備了，原本以為這番說詞會讓這名審判長大怒，沒想到對方卻是一臉認同神色的不斷點頭稱是。

　　「您說的真好，我個人也相當贊同，光神之下生命沒有高貴低賤差別，不論惡魔種族還是智慧種族都相同，沒有道理侵犯他人領域者不用付出代價，那些說法不過是私慾藉口。」

　　這種與世迥異的特別思想，還是由眾神國度的審判長說出，一時之間，文森特不禁懷疑他過去將近三十年人生接觸的都是假教會人員，有些愣住了。

　　倚在獸車上的迪爾德麗，此時冷不防開口了。

　　「安東尼奧是雙子教會裡堅定的光神無我派，在他眼中一切平等，世事不過是在光神之下合乎情理法的交換，即使死亡峽谷想要滅世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只要你能遵循『光神信念』滅世。」

　　聞言，安東尼奧轉頭看向旁邊的迪爾德麗，表情少見的露出微微訝異神色，他沒想到這位還年輕的光騎士，未來之星，居然會主動為人魔王說明。

　　但再仔細想想後，這是一位能同時領略光神與闇神真意的特殊騎士，當神靈信念混雜之後，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或想法也是可以理解。

　　安東尼奧沒有勸阻對方停止說明的打算，只是像平常與教友討論神靈真意般隨和的說著。

　　「光神之下一切平等，所以能夠包容萬物，所以能夠和平相處，所以能夠世界大同，也因此眾神國度內不論教派、種族、信仰、理念無所不有，這樣不是很好嗎？」

　　「那......光神之外呢？」迪爾德麗面色不改，冷冷問了一句。

　　溫和微笑，施了個簡單光神敬禮，安東尼奧神情平常的回道：「光神之外，沒有任何生命或事物存在，一切虛無。」

　　在一邊旁聽的文森特，對於神學不像厄瑞嘉與桃樂西有波文教導，實在是聽了也聽不懂，只能大概知道這是教義派系之爭，而這名審判長顯然是光神之下一切好談，光神之外只有毀滅一種選擇。

　　只是，不知道安東尼奧的「光神之下」標準是什麼。

　　稍微想通後，文森特開口打斷兩人的教義交流，道：「審判長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的話，是否可以為我通報國王與四位總主教了。」

　　「啊，真是抱歉，難得能與領略闇神真意的教友交流，這在教會內相當少見，也是我尚未能涉足領域，一時疏忽，請人魔王閣下原諒。」

　　「沒關係，只是死亡峽谷外還有聯合侵略行動，我不希望浪費太多時間。」

　　聞言，迪爾德麗看了文森特一眼，這趟旅程她完全感覺不出來對方有任何緊迫之意，反倒是胸有成竹的一步一步按照步驟在走，雖然有些意外這面容普通的老實人也會說謊，不過她沒有說破打算就是。

　　「好的，為了不耽誤您太多時間，接下來是最後一個問題，兩位人魔王對於眾神國度與魔王之庭過去的『協議』有什麼看法？又或者說有什麼意見和覺得不足地方嗎？」

　　這是最重要問題，也將是安東尼奧要用來判斷人魔王是在光神之下還是光神之外的判斷依據。

　　迪爾德麗也同感好奇。

　　雖然她不知道眾神國度曾與魔王之庭過去有什麼協議，但從安東尼奧最開始說人魔王不該出現在這裡可以得知，這是一種對惡魔種族有所限制的協議，也是她為什麼依然可以耐住心情繼續等待答案的原因。

　　在兩人注視目光下，文森特想了想，最後道：「沒有看法，我並不在意協議，也不在乎雙方關係。」

　　如果沒有厄瑞嘉，他就只是一名獨自流浪天下的冒險者，根本就不會考慮惡魔種族與智慧種族的關係，甚至事情直接掉到頭上也是毫不在意的避開。

　　安東尼奧聞言，臉色微沉，右手合金義肢動了下，高大身體似乎也緊繃起來，光神能量微微湧動，一觸即發氣勢瀰漫開來。

　　「不過，厄瑞嘉不一樣，她覺得協議可以考慮認同，也因此我們加入魔王之庭，只是實際狀況到底如何，還要等與國王和四位總主教會談後才能確認。」

　　安東尼奧動了！

　　高大身體迅若如風，跨步倏忽間就來到文森特面前，左手高高舉起！

　　隨後，輕放在他的肩背上，十分熱情笑道：「人魔王閣下，歡迎您，那就請您來好好多了解一下，美麗又包容萬物的眾神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