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症候群07

2022/05/17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2154年12月25日,晚上六點,宗教人文藝術D區
「顧爾。」
「是。」
「不會很奇怪嗎?」
「說過了,少爺,這身裝扮很適合您。」
前往聖誕晚宴的路上,李晴煬和顧爾坐在同一台自動駕駛車上。李晴煬今天的衣服比平常更誇張,讓他渾身不自在,根本坐不住。
首先,他不戴耳環,今天卻被要求戴上一對紅色的垂墜耳環(也是今天才發現,自己原來有耳洞);再來,平常他的領口,頂多綁黑色蝴蝶結,今天卻得戴電視上才會看到的白色領巾,害他很不舒服。
而且,他今天沒有外套,只有一件披風,合身的衣物襯托他瘦小的身軀,尤其是膝上靴,讓他兩條細細的腿成為焦點,李晴煬覺得好赤裸、好尷尬、好想死。
「這是您第一次在十大家族露臉,要留下好印象。」
顧爾這麼安慰他,但顯然,顧爾的安慰沒有效果。李晴煬想念在MIO那裡養病時、穿的簡單睡衣,那是最正常的衣服。
「嗯?小叔打電話來。」
旁邊的手機突然震動。李晴煬看了來電顯示,發現是在別台車的李央,毫不猶豫地滑下接聽。
「晴煬,再二十分鐘就到了。」李央說。
「我看到了。」李晴煬瞄了眼車上的螢幕,回應。
「還在因為衣服的事不高興嗎?」李央笑著問。
「沒有不高興,只是不自在。」李晴煬告訴李央:「覺得自己像帶把的女生。」
「噗……!」
坐在對面的顧爾聽到、笑出聲音,成功get到李晴煬憤怒的眼神。
「別這樣,晴煬,能同時受到男生與女生歡迎,是很了不起的事!」
一樣,李央這麼安慰他,也沒有效果。
「小叔,你打電話來,是來嘲笑我的嗎?」李晴煬不高興問。
「當然不是。你按擴音,顧爾一起聽。」
李晴煬放下手機、按下擴音,李央的聲音從電話傳來,迴盪在車內。
「晴煬,這是你第一次在十大家族露臉,但你的壞脾氣早就傳遍全世界;為了不讓他們發現你失憶,你要裝成以前的樣子。」
「啊?」
「顧爾,隨時提醒他,不要被十大家族發現端倪。」
「是。」
李央的話有道理,讓其他家族知道李晴煬失憶,這沒有好處,何況現在是選舉的敏感時期,不能出亂子。
「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萬事小心為上,注意安全。」
李央說完,通話結束。衣服的事先擱在一旁,李晴煬瞄了眼自動駕駛車的螢幕,問顧爾:「很好,我該怎麼用十五分鐘的時間,把自己變成一個混帳?」
「少爺不用擔心,因為……」
「『因為您本來就是混帳』,你想說這個嗎?」李晴煬挑眉。
「不,『因為您是只要願意,就能夠做到的人。』」
李晴煬撇了撇嘴。他敢打賭,顧爾原本想說的,一定是前面那句。
「如果少爺擔心,不妨聽聽我的意見。」顧爾衝著李晴煬微笑,「從現在開始,試著把自稱詞『我』,改成『本少爺』。」
「『本少爺』?」李晴煬皺眉,露出不願意的表情,「聽起來好中二。」
「以前的您就是那樣。」
顧爾言下之意:以前的李晴煬很中二。李晴煬好想揍他,但時間不多,他在心裡記下這筆,回家再和顧爾算帳。
然而,沒親眼見過,李晴煬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多機車、多討厭。叫他裝成以前的樣子,談何容易!他對失憶前的自己一無所知。
「……!」
靈感乍現,李晴煬想起來──自己不是能聽見「聲音」嗎?他抬頭,漆黑的眼珠看著顧爾,眼神像交卷前一秒、想起數學公式的高考生。
「少爺,您怎麼……」
「噓,閉嘴。」李晴煬打斷顧爾,「不要說話。」
顧爾乖乖閉上嘴。果然,車內一沉默,顧爾的雨聲就被凸顯出來。李晴煬閉上眼睛,專注聆聽顧爾的雨聲,深吸一口氣。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這些聲音,是每個人的「恐懼」。
顧爾服侍他五年,內心的恐懼一定和李晴煬有關。他要從顧爾的記憶中,尋找失憶前的自己。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聲音越來越清晰,佔據他的腦海。李晴煬在雨聲中搜尋「少爺」,下一秒,他果然就在雨聲中,聽見「李晴煬」的聲音──
「小叔,從現在起,他就是本少爺的執事了!」
李晴煬再吐一口氣。隨著意識集中,越來越多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你叫作顧爾,是吧?」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呀,叫你舔鞋子就會舔呢!好乖的狗。」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顧爾,你會聽本少爺的話,對不對?」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該死……該死的!顧爾!」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我不想看到她!」
「我要,殺了那個賤人!」
「……!」
雙眼猛然睜開,李晴煬全身是汗。顧爾見他臉色不好,連忙關心:「少爺?您怎麼了?」
「……。」
「少爺!」
他身子一軟,往旁邊一倒──紅玫瑰的李晴煬接住了他──躺在車內的沙發。顧爾正要扶他,手卻被拍開。李晴煬,睜開那雙血紅色的眼珠,用看路邊雜草的眼神、怒視著顧爾。
「……!」
顧爾當場僵住。李晴煬坐起來,一隻手放在椅背,翹起他那雙細細的腿,勾起一邊的嘴角。
「髒死了,顧爾。」
「誰准你用那隻手,碰本少爺?」
◇◆ ◆◇
2154年12月24日,晚上六點,黑教堂
宗教人文藝術D區位於東歐,今年聖誕晚宴由薩拉凱爾教主辦。甫踏入黑教堂,一名穿著黑色教袍、胸前掛有十字架的少年走上前,朝他們露出美麗的微笑。
「你好,梓威少爺。」
走在最前面的李昂和少年握手,「久久沒見,竟然已經長這麼高,看不出只有十三歲呢。」
「唉,都怪我這身高,一天到晚被妹妹說老,很苦惱的呀!」
名叫梓威的少年苦笑一聲。旁邊的李央也和少年握手,問少年:「梓柔小姐呢?怎麼沒看到她?」
「剛剛還和我在一起,但抗拒不了食物,不知道溜去哪偷吃了,拉也拉不住。」
語畢,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氣氛十分融洽。李央將走在後面的李晴煬帶過來,介紹給少年認識。
「晴煬,這是薩拉凱爾教教主的長子──賴梓威,今年十三;梓威,這是我小姪子──李晴煬,也是他第一次參加聖誕晚宴。」
李央一邊介紹,李晴煬一邊觀察賴梓威。分明只差兩歲,賴梓威卻比他高一顆頭,看起來像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有著東方人的臉,看起來忠厚老實,是理想的男友類型。
然而,李晴煬對他沒有好印象,因為賴梓威的「聲音」,是嬰兒的哭聲:
「嗚哇──嗚嗚──嗚啊啊──」
李晴煬不喜歡小孩子的哭聲,沒什麼好臉色,但賴梓威沒發現他的異樣,反而用閃亮亮的眼神,盯著李晴煬看。
李晴煬對他的眼神感到困惑,正想問怎麼了,賴梓威突然握住他的手,嚇了他一跳。
「晴煬少爺等會兒有空,能讓我拍張照嗎?」
賴梓威用很迫切的口氣說。李晴煬挑眉,「啊?」
「和傳聞中一樣,晴煬少爺簡直太美、太可愛了!尤其是這身打扮……月之天使啊!感謝您讓我活到今天,見到如此完美的人!」
賴梓威變得很激動。李晴煬看著李央,李央看著李昂,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
「不好意思,有什麼事嗎?」
出來解圍的是顧爾。賴梓威還是抓著李晴煬的手,不打算放開。
「抱歉,我沒有奇怪的想法,只覺得這身裝扮很適合您!領巾、短褲、膝上靴、還有那個耳環,完全是我的菜……啊不對!和您的身份十分速配,就像為了您存在一樣!」
「……。」
搞了半天,原來是個變裝癖。李晴煬冷笑,把手抽回來,用眼神示意顧爾,叫他閉嘴。
「想拍本少爺?沒問題。」
下一秒,李晴煬抓住賴梓威胸前的十字架、將人拉到面前,逼賴梓威看著自己。
「不過,這個場合不方便,我們約晚一點吧。」李晴煬故意放慢語調,在賴梓威耳邊說:「梓、威、哥、哥。」
「啊……啊啊啊……!」
賴梓威的臉炸紅,旁邊的顧爾和李央當場傻眼,唯獨李昂上前、把兩人分開,警告李晴煬:「我們是客人,注意你的禮節!」
「是是是,聽你的,都聽你的。」
李晴煬放開賴梓威,瞥了一眼李昂,「大伯,你和小叔去忙吧,我到處晃晃。」
說完,李晴煬不理人,自顧自地往會場內走。顧爾跟在旁邊,以著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少爺,太超過了。」
「嗯?不是裝得很像?」李晴煬理所當然回應。
「是,但假裝歸假裝,不需要惹老爺生氣。」
「本少爺在還原以前和大伯的相處方式。」李晴煬不以為意,不覺得剛才的行為有何不妥,不想聽別人的意見。
「話說,這裡不是叫『黑教堂』嗎?怎麼一點都不像教堂?」
李晴煬把注意力擺在環境。確實,薩拉凱爾教的根據地,整體的裝潢很是華麗,絢爛的彩繪玻璃、水晶吊燈、金色的月亮掛飾……真的不像教堂,還真世俗。
「薩拉凱爾教在全球,有75%的信徒,是當今世界信仰人口最多的宗教,有非常崇高的地位。」
所以才排行第四。李晴煬心想,怪不得參加的人這麼多。
「聽說,高宇維今年又缺席了。」
才剛想完,李晴煬就聽到這一句。在他們斜後方,兩個穿醫師袍的年輕人在聊天,其中一個說:「唉,他和夏家每年都缺席,聽說教主打從一開始,就不抱任何期望。」
「可是出乎意料,懷特竟然來了!」
「畢竟是親家,懷特娶了教主的妹妹啊。」
李晴煬瞥了一眼,問顧爾:「那群穿醫師袍的是誰?」
「希波克拉底一脈。」顧爾回答:「他們家專出醫生。」
李晴煬再問:「『懷特』是誰?」
「這我不清楚。」顧爾道歉,「屬下是下人,對十大家族的了解有限。」
李晴煬不怪他。確實,他不能什麼都仰賴顧爾,但李昂和李央都在忙社交,沒辦法問他們。。
李央和李昂今天,也穿得像十八世紀的公爵。李晴煬以為李門的服裝品味已經夠詭異,直到踏入會場,才明白這樣的奇裝異服代表什麼。
薩拉凱爾教的教袍、希波克拉底一脈的醫師袍……每一家的服裝品味都很奇特。放眼望去,李晴煬看到科幻片中的光速戰士、一群馬戲團表演者,還有一群看起來時尚、卻把滾筒衛生紙裹在身上的人。相較之下,李門的服裝品味還算「正常」。
「咦?閣下是……李門的小少爺嗎?」
正覺得大家的服裝荒謬,李晴煬面前走來身穿藍色漢服的男人。雖穿著傳統服飾,卻不是古裝劇裡「皇上萬歲萬萬歲!」的官場風格;黑色的長髮綁成高馬尾,身後背著一把劍,猶如江湖俠客,像武俠小說的角色。
「久仰大名,晴煬少爺。」
男人熱情地和李晴煬握手,「我是謝賢,請多指教。」
李晴煬聽過這個名字。謝賢,十大家族排行第二、謝氏的嫡長子。他為人熱情,活潑又不失禮數,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因為沒發生像賴梓威一樣的事,這場握手在和平的狀況下過去。
「晴煬少爺第一次參加,很緊張嗎?」握完手,謝賢突然這麼說。
「抱歉,我不習慣人多的地方。」
李晴煬這不算謊話。打從走進會場,他就聽到好多、好多的聲音,不至於頭痛,只覺得吵。
「哈哈!我懂,這種場合只跟大人聊天,當然會鬱卒!」
謝賢不知道從哪拿出折扇,「唰!」地把扇子打開。
「開心的宴會,孩子就要跟孩子一起,才玩得盡興嘛!」
說完,謝賢突然招手,朝十點鐘的方向大喊:「小綠!來哥哥這兒一下!」
「……。」
隨後,一名穿著白底綠紋漢服的女孩走了過來。和謝賢不同,女孩的漢服經過改良,上半身保有漢服的領子和長長的袖子,下半身卻設計成短裙。她腳踩一雙五公分的高鞋,綠色的髮髻將頭髮高高紮起,露出漂亮的鵝蛋臉,背上背著兩把短刀。然而,讓李晴煬驚豔的,是女孩那雙綠色的眼睛──純粹的綠色。大自然的生命力從那雙眼睛流露出來,如初春的草原青翠。
「……。」
女孩向李晴煬行禮。她沒有說話,表情厭世,和笑咪咪的謝賢形成強烈對比。
「舍妹名謝綠,今年十歲。」
謝賢介紹,女孩也看向李晴煬。被那雙綠色的眼睛盯著,李晴煬屏住呼吸,不知道怎麼形容,心臟跳得很快。
「小綠,帶晴煬少爺逛逛吧!」
謝賢微微一笑,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直覺告訴我,你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 ◆◇
2154年12月24日,晚上七點,黑教堂
主辦人──薩拉凱爾教教主致詞後,晚宴在七點準時開始。現場準備許多珍饈佳餚,世界最知名的樂隊在前方演奏,機器服務生送來各式各樣的美酒。原本以為是嚴肅的宴會,沒想到氣氛活潑,像屬於貴族的派對。
「……。」
不過,他現在很尷尬。謝賢讓他和謝綠獨處,顧爾不能在隨侍在旁。李晴煬和謝綠靠在牆邊,不知道要說什麼。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和晚宴氣氛很不相符,他竟然從謝綠身上,聽到和尚誦經的聲音;因為太另類,李晴煬對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且,謝綠很漂亮──李晴煬無法否認,眼前的女孩讓他十分著迷,尤其是草綠色的眼睛。她渾身散發一個「靜」字,小小年紀,彷彿看透很多事。
「你是第一次參加?」
李晴煬不知道怎麼開話題,謝綠率先開口,打破尷尬的氣氛。
喝著專為小孩調配的無酒精雞尾酒,李晴煬回應:「嗯。」
「之前為什麼缺席?」謝綠單刀直入地問。
「討厭人多的地方。」李晴煬簡單回答。
「今年又為什麼來?」
「見見世面。」李晴煬聳肩,「不能一直窩在家裡。」
謝綠沉默。李晴煬覺得剛才的氣氛不錯,換他問:「妳呢?每年都來?」
「八歲開始,這是第三次。」謝綠沒有逃避他的問題,老實回答。
「為什麼?」李晴煬看著謝綠厭世的臉,「妳不像喜歡這種場合的人。」
「還能因為什麼?我是被拖來的。」
李晴煬聽見謝綠嘆氣的聲音。
「在場的人,妳都認識嗎?」
謝綠一定知道十大家族的事,李晴煬決定問問,以免氣氛又變尷尬。
「大部分知道。」謝綠看向他,「你都不認識?」
李晴煬點頭。謝綠沉默幾秒,「好吧。」帶李晴煬去角落,好一次看到全部的人。
「我一直很想問。」前往角落的路上,謝綠上上下下審視他一番,「李門的穿衣品味都這麼怪?」
李晴煬想回答「妳以為我願意嗎?」但不像自己會說的話,改用挑釁的語氣:「怎麼?本少爺這樣不好看?」
「嗯。」謝綠秒答,補了句:「活像個娘炮。」
「娘炮」兩字像一隻箭,狠狠從李晴煬胸前穿了過去。
「妳的穿衣品味才奇怪!哪有人古裝下面搭短裙!」
「比較好活動。」謝綠哼了一聲,「我父親都沒說什麼,你管那麼多幹嘛?」
「妳……!」
「啊,這兒就行了,要從哪一家開始介紹呢……?」
謝綠規避掉話題。雖然表情不多、年紀又小,但她講話很不客氣,顯然沒在怕李晴煬。
李晴煬撇了撇嘴,順著謝綠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群穿醫師袍的年輕人。李晴煬率先說:「希波克拉底一脈。」
「你知道?」
「聽來的。」李晴煬說:「詳細不清楚。」
「嗯,看來我高估你了。」
李晴煬的嘴角抽動幾下。謝綠不理他,專心介紹:
希波克拉底一脈,十大家族第九,擅長領域是醫學,家族成員都是醫生、藥劑師、法醫、醫檢師……全世界的醫院,背後的經營者都是他們。」
謝綠雙手環胸,用一種非常帥氣的姿勢,靠在牆上。
「傳說他們的家族成員,全是古希臘時代的醫學大師──希波克拉底的後代。但年代久遠,沒有統一姓氏,才用祖先的名字統稱。」謝綠說。
「他們平常都這樣,穿醫師袍晃來晃去?」李晴煬問。
「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穿衣風格。希波克拉底一脈以醫生為榮,醫師袍是身分的象徵。」
謝綠的眼睛改看向另一群人。李晴煬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把滾筒衛生紙裹在身上的貴婦。
雷蒙一家。」謝綠說:「十大家族第八,時尚業的壟斷者。」
「時…時尚?」
李晴煬挑眉。不只捲筒衛生紙,有人的髮型像花椰菜,有人的洋裝像菜瓜布,還有一個女人的披肩是黑色垃圾袋。時尚真難懂。
「今年算收斂了。」謝綠看出李晴煬的疑惑,告訴他:「我去年,看過把色鉛筆插在頭上的。」
「穿這種衣服還能笑……要是本少爺,恨不得死了個算了。」
李晴煬說完,聽見謝綠發出輕輕的笑聲。沒想到她會笑──李晴煬心想,心情不自覺好起來。
「雷蒙一家旗下的品牌,從服裝到飾品,還有專門培訓藝人的經紀公司;另外,他們家的物流技術也很創新,不少零售店搶著和他們合作。」謝綠故意補充:「而且,他們家的人都很漂亮。」
「……不把那身恐怖的衣服脫掉,本少爺無法體會。」
視線離開雷蒙一家,李晴煬改看向另一群──正在會場中央表演魔術、射飛鏢、拋彩球的馬戲團人士。晚宴的氣氛之所以活潑,都拜這群小丑所賜。
「那又是誰?」李晴煬問謝綠。
史密斯馬戲團,十大家族第七,慈善事業。」
謝綠說完,其中一名史密斯變出一堆彩色氣球,逗得周遭人笑聲不斷、表情又驚又喜。
「史密斯居無定所,他們在全世界巡迴演出,收入都拿去照顧弱勢,是聲望很高的家族,但也因為這樣,他們不是很富有。」謝綠說。
「聽起來很偉大。」李晴煬附和。
「坦白說,他們挺奇妙的。聖誕晚宴是史密斯少數參加的活動,其他正式場合,一概不參加。」
介紹完,謝綠的手指向另一群人。李晴煬剛好想問,畢竟,他看那群光速戰士很久了。
「白與金,統稱Platinum。白家壟斷科技,金家壟斷軍火,兩家因為婚姻關係結合。十大家族第五和第六,是非常強的軍火聯盟,絕對不容小覷。」
李晴煬對他們的服裝更感興趣。謝氏像武俠小說的角色,Platinum則是遊戲,會發射高速激光的那種。
「他們漂浮在空中?」李晴煬踮腳尖,試著看清楚。
「嗯,他們腳底的投影圖騰,那是漂浮裝置。」謝綠說。
「背上那又是什麼?翅膀?」
「那也是投影,圖案會隨他們的情緒變化……你看,變成橘色了,那個人現在心情很好。」
Platinum的穿衣風格非常前衛。移動時,兩腳懸浮在空中,衣服還會飄起來,浮空時的畫面很好看,但科技感太強,給人的感覺很不真實。明明是人類,卻把自己弄得像機器人。
「黑色教袍的是薩拉凱爾教、十八世紀貴族打扮的是李門、像從漢朝穿越來的是謝氏……這些你都知道了。」謝綠把胸前的手放下來,看著李晴煬的臉,「還有不知道的嗎?」
「妳怎麼只介紹八個?」
李晴煬發現,前後的高宇維與夏家,謝綠都沒有說。聽完他的問題,謝綠意味深長地陷入沉默,沉默持續了一陣子。
「沒介紹的兩家,都沒有出席。」
不等李晴煬問,謝綠就告訴他:
夏家……十大家族第十,是非常奇怪的家族。他們比高宇維還神秘,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裡面有誰,連他們住在哪都不知道。」
「這樣也算十大家族?」李晴煬立刻問。
「我也不知道,但神秘歸神秘,他們也沒做什麼。」謝綠聳肩。
「高宇維呢?」問完夏家,李晴煬再問另一個缺席者:「他這麼跩,這種場合都不來?」
「別說『這種場合』,高宇維連自己的活動都不出席。」
謝綠說,似是對高宇維的缺席見怪不怪。
「我不知道怎麼說,高宇維好像不喜歡其他家族,想和我們劃清關係,可是──」
謝綠把話停在這兒。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銳利、似乎在警戒什麼。李晴煬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赫然對上一雙眼睛,嚇得他後退兩步。
「……。」
一名白色頭髮的男子,正從遠遠的地方看著他們。
男子是整個會場,唯一穿著正常西裝的人。他離李晴煬和謝綠很遠,但筆直的視線彷彿要把刺穿。李晴煬不自覺感到緊張,旁邊的謝綠瞪了回去,跟李晴煬說:
「可是今年,高宇維派他的親信來了。」
謝綠不敢掉以輕心,就怕一不留神,男子會做出不利她的舉動。李晴煬問謝綠:「親信?」
「對,親信──你聽過神與畜吧?他是第一幹部、地位僅次於高宇維。」
謝綠的雙刀已經蓄勢待發。她一手握住刀柄,說出那個禁忌的名字──
「里奧.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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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elist,黑暗療癒系。雖然沉默寡言,有時卻調皮的懶惰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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