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症候群10

2154年12月25日，凌晨十二點半，宗教人文藝術D區

薩拉凱爾教一定沒想到，黑教堂周邊的山，地底下有Platinum的通道，存放著Platinum的軍事武器。十大家族都是如此，金允道掌握了每一個人──除了高宇維和夏家。他們太神祕，超出他能干涉的範圍。

在一台形似飛機的飛行器旁，金允道靠著牆壁、用著手機。三十分了──李晴煬還沒來。金允道看著手機，正思考要不要改用粗暴的方式，漆黑的通道傳來了腳步聲。

金允道微笑。抬頭，看見一隻飛在空中、發著青色光芒的機械蝴蝶，而跟在蝴蝶後的，正是他在等的人。

「我以為你不來了。」

金允道看著李晴煬，「如果是那樣，我會直接派人抓你。」

「……抱歉，突發狀況，耽誤到時間。」

李晴煬有氣無力地說。他依然穿著睡衣，金允道看見他脖子、胸口多出的吻痕，相對地，少年的眼裡也少了什麼。

「你想起來了？」一目了然，金允道不責怪李晴煬遲到。

「不，還沒恢復。」李晴煬回答：「我不是傻子，大概都知道了。」

「那，我們走吧。」金允道微笑，「去找最後一塊拼圖。」

金允道不會同情他、安慰他，他不做沒有意義的事。金允道的手觸摸一下飛行器，飛行器亮起青色的光，出現一個小小的入口，他帶李晴煬進去裡面。

「這東西速度很快，艙內的空間不大，你不介意吧？」金允道問。

李晴煬搖頭，表示無所謂。

飛行器只有兩個座位，看起來像駕駛座，但放眼望去，沒看見可以操控的東西。金允道坐在駕駛座，李晴煬挨著他、坐在旁邊。金允道不知道啟動什麼，眼前彈出一個3D的投影視窗，他輸入幾個指令，飛行器啟動，沿著跑道飛上空中，前往目的地。

「它會隱形，也很安靜，不會有人發現我們。」金允道說：「照這速度，一個半小時就能到了。」

「……嗯。」

李晴煬沒什麼反應。他抱著自己的腳，整個人蜷曲在座位上，好像在發呆。金允道沒有打擾他，兩人安靜了一段時間。

「你害怕你的母親嗎？」

「……！？」

李晴煬這莫名、突然、沒來由的一句話，卻讓金允道瞪大眼睛，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我聽到你的『聲音』。」李晴煬指著自己的耳朵。

「『聲音』？」

「令你害怕的聲音。」李晴煬說：「『是的，母親大人。』我一直聽到這句，不斷循環。」

「……。」

金允道花了一段時間才冷靜下來，「……原來如此。」他問：「你的『天賦』？」

「一部份。」

李晴煬放下腳，變回正常的坐姿，「你為什麼要幫我？」

「嗯？」

「別裝傻，你一定知道，高宇維要我加入神與畜。」李晴煬說。

「你也聽到了。」金允道聳肩，「是我母親的命令，我只是聽話照做。」

「她是誰？」李晴煬疑惑，「再怎麼說，你也是Platinum的領導人，有必要這麼聽話？」

金允道沒有回答，而是語氣放柔，輕輕地說：

「小少爺，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為什麼蜘蛛要殺你、為什麼你有天賦、為什麼高宇維要找你、為什麼你會失憶、為什麼十大家族分成兩派、為什麼金允道必須母親的話、為什麼你的小叔這樣對你……」

金允道在笑，但他的眼神並不開心。

「這些問題，根本的答案都一樣，我不能告訴你太多。」

「為什麼？」

「說了，現在的你也不會懂。」

金允道不是在耍他，李晴煬從他的語氣，感覺到很多、很多無奈。李晴煬什麼也不知道，看在金允道眼裡，這是最幸福的。

「聽好了，小少爺。」

「我們所處的世界──這個有高宇維、十大家族的世界，都是被安排好的。」

金允道不笑了，連笑都不想裝了。

「我們這些人，都是在被安排好的位置上、做好被安排的事，想置身事外也沒用。血緣這東西，早就把我們綁在這裡，逃也逃不了；除非足夠強大，否則，違抗這些安排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

「你所謂的『天賦』，是這一切的核心；而你，又是核心中的核心。」金允道說：「正因為你關鍵，才有人要你死。」

「那，」李晴煬問：「……我該怎麼做？」

「成為神與畜。」

金允道的回答，讓李晴煬嚇了一跳。

「以我的身分，說這種話確實奇怪；但現階段，只有高宇維會救你。」金允道看著他，「事實上，他一直在救你。我被允許跟你說話，也是因為他。」

「……。」

「我們到了。」

說完，金允道不知道又輸入什麼指令，飛行器降落、打開出口。李晴煬來到外面，發現太陽才剛下山──金允道竟然帶他回來A區。用這麼短的時間回到亞洲，Platinum的科技真的非同小可。

然而，李晴煬不知道這是A區的哪裡，他們似乎在一座山上，前面有一棟典雅的別墅，看起來十分豪華，然而──

「……！」

血味。

別墅的方向，傳來濃濃的血味。

「真不愧是神與畜，清得真乾淨。」

金允道一副見怪不怪。他低頭，手機傳來別墅的訊息，包含內部結構、地圖，以及死了多少人。

「我們走吧。」

金允道走在前面，輕而易舉就破解柵門的密碼鎖，然而，解決第一道，還有第二道。金允道拿起手機、說了些什麼，別墅的警衛系統被駭，柵門自動開啟。

「羨慕你哥哥。」金允道跟李晴煬閒聊：「他的話，根本不用在乎這些。」

「什麼意思？」

看到李晴煬疑惑的臉，金允道有些訝異，「哎呀。」他說：「你不知道你哥哥的天賦？是很方便的能力。」

李晴煬只知道，李博洋會突然消失、或突然出現在某個地方，但具體是什麼，李晴煬並不清楚。

他們繼續走。別墅的花園，李晴煬看見幾具屍體，應該是園丁，脖子上纏著藤蔓，全是被勒死的。金允道打開大門，濃濃的血味撲鼻而來，室內的地板、牆壁都是血，僕人的屍體支離破碎，有的屍體掛在樓梯的扶手；經過時，李晴煬全身雞皮疙瘩，前面的金允道沒有反應，對這景象見怪不怪。

來到別墅二樓，金允道照著地圖、帶李晴煬轉了幾個彎。一樣，沿路上，李晴煬看見好多屍體，男男女女都有，死前非常驚恐，每具屍體的眼睛都瞪得很大。李晴煬不敢多看，緊緊跟在金允道後面。

「就是這了。」

不久，金允道來到一扇門前，兩側各坐一具皮開肉綻的屍體。打開房門，李晴煬先是聽到女人的哀鳴，接著是──

「啊！晴煬，你來了！」

穿著和服的女孩正坐在地毯，拿著蠟筆畫畫。李晴煬一眼就認出她，「MIO！？」

「嘻嘻，等你很久了喔。」

MIO站起身。金允道向她打招呼，並說：「百聞不如一見。MIO姑娘，妳的手段果然殘忍。」

「……。」

MIO一直盯著金允道，沒有說話。金允道覺得奇怪，「我臉上有什麼嗎？」

「博洋說，不可以跟壞人說話。」MIO撇過頭，「你是大壞人，MIO不會跟你聊天。」

金允道笑出聲。也是，對於神與畜，他絕對不是好人。既然MIO完成她的工作，金允道看向房間深處，那裡有一張大床，蓋起來的蚊帳中，不斷傳來女人的哀鳴。

「小少爺，跟你介紹一下。」

金允道拉開蚊帳，裡面躺著一個金色長捲髮的女人，手腳都被紅色的布條綁著、固定在床上，嘴巴被一張紙貼起來，上面有蠟筆的痕跡，是MIO的傑作。

「這位是翠絲特．卡特賴特（Trista Cartwright），知名車廠卡特賴特的長女。」

「……。」

女人一看見李晴煬，原本就在哀鳴的她，眼睛嚇得張大一圈，掙扎的動作更加激烈；至於李晴煬，從剛才就站在那，金允道和MIO看不到他的臉。

「不過，翠絲特小姐的身分不只如此。小少爺，想起來了嗎？」

金允道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整件事，在金允道眼裡很有趣，也很可笑。他不慌不忙，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

「翠絲特小姐，是李央的未婚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