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動盪不安的亂世,天災人禍不斷,百姓們流離失所,無處可歸。這片大陸分屬六大疆域,分別是南澤、江陵、寒瀟、蘭陵、瀧安及湘江,各有氏族治理,乃南澤上官氏、江陵驪氏、寒瀟銀刀城、蘭陵賀蘭氏、瀧安無雙城和後來的湘江陽月山莊,而其中除了陽月山莊外,其餘的被稱作「五大氏族」。數十年前,蘭陵賀蘭氏第一任門主憑一人之力整頓這片大陸,濟困扶危,令五大氏族紛紛興盛了起來,各自管理,才形成現在各地繁華安樂的榮景。所以,直至現在,蘭陵賀蘭氏最為壯大,門主貴為武林仙尊,各世家和百姓們最為推崇。
二十年前,湘江臨安鎮旁的陽月山上,忽有人建了一座城,題字「陽月山莊」。
世人對陽月山莊的瞭解少之又少,僅知曉陽月山莊莊主乃女性,底下僅有七大弟子,及不滿三十人的丫鬟,人數非常稀少。
陽月山左倚臨安鎮,右靠巖石谷,僅一山口可入。
但,江湖中人有言,非山莊弟子入山者,必死無疑。
怎麼個死法?無從得知。
因為,自陽月山莊建立以來,進山者不上數百人,從未有人活著出來。
陽月山莊不同於其他氏族門派,他們不管江湖事,卻殺武林人。
緣何此說?乃因陽月山莊七大弟子,全為武功高強之人,但,全都是殺手。
陽月山下有座陽月樓,掌櫃的乃陽月山莊丫鬟之一。凡是有求於陽月山莊,只需寫信並給重金,陽月山莊若應允,自會有人「收拾」信中欲殺之人。陽月山莊並不會暴露寫信之人的身份,從建莊以來,死在陽月山莊下的不下數百人,且從未失手過。
至於陽月山莊會答應什麼樣的請求,標準無跡可尋。
隸屬湘江的臨安鎮並不如其他地域繁榮,也不像其他地域都有世家管轄。事實上,只有無處可歸或走投無路的百姓,才會定居臨安鎮,況且,雖然陽月山莊於湘江獨自壯大,卻從來不管臨安鎮的事,臨安鎮就只是個沒有主人的一座城而已。
如此,陽月山莊名聲遠播,卻是讓人敬而遠之,各大武林門派互相制衡,但未曾有人敢動陽月山莊。
因為,若是招惹了陽月山莊,怎麼死的怕是都不曉得。
南澤景鄞鎮,弦雲戲館。
「哎,聽說了嗎?昨夜,顏氏被滿門抄斬,半個人都沒留下呢!」
「顏氏?可是那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顏氏?」
「是啊!顏氏少說也有數百弟子,且在南澤也已待了許多年,乃望族之一,竟一夕間一聲不響被滅了門,不愧是陽月山莊啊!」
某兩名男子一邊吃著茶點,一邊大肆聊著。戲臺上唱戲的並未中斷,絲竹聲也不甘示弱,似想壓過臺下的吵雜。
「顏氏罪有應得,沒什麼可同情的!那顏門主整日風花雪月,揮霍無度仗勢欺人,到處欺壓百姓,其下弟子個個跟著狐假虎威,百姓們早已苦不堪言,如今被滅門天經地義!」
「就是啊!」
不料,話聲不減反增,愈來愈多人在跟著討論顏氏被滅一事,場面陷入混亂,已完全聽不見唱戲人的聲音。
此時,有名男子忽地將手中茶盞用力摔在桌上,碎瓷聲響令全場都安靜了下來,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坐在中間位的男子身上。
男子長髮束了個紫冠,黑色長髮散落,著月藍長褂。眉宇深邃,不怒而威,容貌極俊,眼神卻冷到極致,散發著生人勿近之氣。
角落一桌坐著一男一女,聽見碎瓷聲後,雙雙抬了頭。
只見那男子面無表情的拍了拍身上的碎瓷,全身張揚著貴氣,冷冷說道:
「吵什麼吵,沒看見本王在聽戲嗎?」
語氣很淡,卻令在場人都捏了把冷汗。
「敬、敬宣王?」
忽地,有人驚呼道,全場人除了角落一桌的兩人外都立即低頭,無人再敢吭聲。
戲館終於只剩下唱戲人的聲音。
角落那桌的男女,自始至終都只是安靜的喝茶,未曾交談,默默觀望這戲館內的景況。
隨著最後一聲落下,館內又恢復了吵雜,那敬宣王緩緩站起身,放了一枚銀錠在桌上,便離開了戲館。
「敬宣王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不是寸步不離王府的嗎?」
「哎,誰會知道呢?剛才真是太可怕了!」
談論聲此起彼落,話題已從顏氏轉到了敬宣王身上。
角落的兩人默默起身,留下銀錠,一聲不響的一走了之。
南澤景鄞鎮街上,二人並肩而行。
「那就是敬宣王?也沒傳言那麼可怕嘛。」
女子踩著輕盈的步伐,邊吃糖葫蘆邊說道。
「人總害怕未知的事物。」男子淡淡回應。
「不過,算是發現好東西了,這唱戲啊著實不錯,莊裡都沒有,稀奇。」
聞言,男子轉頭看向女子,說道:
「喜歡,可以常來。」
那女子卻搖搖頭,失望地道:
「才不,我若是成天往外跑,莊主肯定會臭罵我的。」
男子笑了聲:
「莊主罵妳,妳不照樣成天往外跑?」
女子故作委屈,低低說道:
「莊主也真是的,大家都可以,就我不行。」
「就妳這性子,莊主怎會答應讓妳離開莊內。今日要不是我在,我看妳現在還被關在莊內練武吧。」
「哼,二師兄就知道笑話我。」
女子噘起小嘴,模樣煞是可愛。
又走了幾步,女子停在賣胭脂的攤前,隨即有人招呼道:
「姑娘,買胭脂勒!」
女子笑了笑,認真的挑著桌上的胭脂,而男子只是靜靜站在一旁,嘴角似乎掛著淺淺微笑。
良久,女子拿了一盒,說道:
「幫我包起來,錢問他要!」
說完,又跑向下一攤。
她指的自然是她二師兄。男子接過包好的胭脂,付了銀子,跟上他的師妹。
她又買了髮簪、耳墜,又跑了鎮上所有茶館,將各個茶館內賣的最好的茶葉全包了下來。
他們付了銀兩,告訴掌櫃的,自會有人來取。
走到市集盡頭,男子問道:
「買完了?」
「還行,還行。」
他無奈的搖搖頭,神情卻滿是寵溺。
男子名為陽曄,女子名為陽映塵。
陽映塵伸了一個懶腰,問道:
「會不會遇到大師兄和五師弟啊?他們應該還沒走吧?」
話剛說完,遠遠就看到兩名男子緩緩朝二人方向走來,陽瞱笑道:
「說人人到。」
陽映塵跑上前,揚起一抹清澈笑容,說道:
「大師兄,五師弟。」
被喚作大師兄的男子劍眉星目,氣宇不凡,有著一張令人羨慕俊美的容顏,儼然有君臨天下的氣場,名喚陽嚴。
陽瞱也上前,朝陽嚴微微行禮。
他抬手拿掉陽映塵髮上的幼葉,溫柔問道:
「四師妹,怎麼下山了。」
一旁相貌俊俏的男子名陽清風,有著和陽嚴相似的眉眼,雙眸倒是和陽映塵一樣清澈見底,看上去還有些稚氣,看了陽瞱,說道:
「想也知道是四師姐拉著二師兄帶她下山的。」
陽映塵用手肘拐了他一記,令陽清風吃痛的叫了聲,委屈說道:
「四師姐,下手輕點。」
陽映塵朝他吐了舌頭,兩人就像還沒長大的孩子般鬥嘴著。
「大師兄,你們這可是要回莊了?」陽瞱問。
陽嚴點頭,說道:
「任務已完成,想著五師弟鮮少下山,便帶他在此處轉轉。」
「那走吧,一起回莊。」
陽月山莊。
外牆上一塊匾額,陽月山莊四字在上,門口站著兩名丫鬟,看見四人,紛紛恭敬的彎下腰。
陽月山莊莊外種滿杏樹,此時正值仲春,杏花紛紛競相綻放,雪白杏花隨風飄散,似漫天雪舞;莊內有東院、西院、南院、北院,東院種滿桃樹,西院有一潭蓮池,南院種滿楓樹,北院種滿梅樹。如此,在陽月山莊內,春夏秋冬都各有景致可賞。
進莊,四人徑直走向大殿,殿內上主位坐著一名女性,美艷如花,螓首蛾眉,豐肌秀骨,雙眸深邃而銳利,不見嬌弱,可謂風華絕代。
底下左方四個座位,第三坐了一女子,而右方三個座位,僅右一是空位。
「莊主。」
四人皆拱手恭敬的說道,主位之人乃陽月山莊莊主,陽非煙。
「坐。」
語落,四人應聲,陽嚴落坐左一,陽瞱落坐左二,陽映塵落坐左方最末,陽清風則落坐右方第一。
七個座位,依序便是陽月山莊七大弟子。
大弟子陽嚴,二弟子陽瞱,三弟子陽如雪,四弟子陽映塵,五弟子陽清風,六弟子陽熠,七弟子陽香。
而其中,僅三、四、七為女弟子。
「嚴兒,風兒,做的不錯。」
陽嚴和陽清風朝她點點頭,她又道:
「你們回來前,又有新的任務了。」
「這些人真是越發有趣了。」
三弟子陽如雪慵懶的搧著手中的金絲扇說著,她是個美人胚子,不施任何粉黛已極美,僅僅這樣的動作,卻萬般風情,讓人移不開眼。
此時,陽映塵喊道:
「我去!」
「不準!」
陽非煙想都沒想,斬釘截鐵的拒絕,陽映塵不甘示弱,又道:
「莊主,您就讓我去嘛,我在莊裡都快悶出病了!」
「悶出病?妳不是剛從南澤回莊?哪病了?」
「莊主,我只是去聽戲而已,沒闖禍,不信您問二師兄!」
陽非煙怒目而視,喝道:
「還頂嘴!」
陽映塵馬上閉嘴了,又噘起嘴,委屈的看著自家莊主。
陽如雪見到她這模樣,拿扇掩面笑了,說道:
「莊主,您就讓四師妹去吧,看在她這已經反省過的份上。」
陽映塵朝她三師姐咧嘴一笑,陽非煙又說道:
「妳看她這樣,哪裡像是反省過的樣子?」
「莊主,您不讓四師姐去的話,到時候說不準自己偷跑下山,又讓莊主好找。」
語落,陽映塵朝陽清風做了一個欲打他的動作,陽清風則朝她吐了舌頭。
「是啊莊主,若莊主不放心,就讓我們其中一人和四師姐一起去。」
說話的是六弟子陽熠,而七弟子陽香也跟著附和。
陽非煙聽著自家弟子們的話,又看向陽映塵那惹人憐的眼神,最後還是妥協道:
「讓妳去還不行了?」
陽映塵馬上展顏,哪裡還有上一秒的委屈,開心應道:
「謝莊主!」
陽瞱看向她,嘴角不自覺的勾起。
「不過,這次倒是真的也要兩個人一起。」
陽非煙又道:
「熠兒,你和你四師姐一起去。」
陽熠點頭,應道:「是,莊主。」
「莊主,這次是何人?」陽香問。
「南澤,上官氏門主,上官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