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44.老鼠

　　愛妮莎坐在車上，因為引擎沒有發動冷氣沒開，她將窗戶降下，倚靠在門邊抽著煙，順便思考這次接下的委託，有些錢其實沒有看上去這麼好賺。

　　「小愛小愛，妳看看！新聞上說那個混帳藝人被爆料出真面目，現在全喬爾市都知道他私底下在做什麼，一群人忙著和他切割。」

　　見愛妮莎依然沒有反應的神遊天外，巴特萊也沒有氣餒。

　　「哈哈，真是活該！早就聽說他私底下在亂來，可惜沒有跟到那條線，不然現在我們的名字也能一起刊在報紙上了！」

　　言語似乎難以完全表達他興奮之情，只能不停的說著各種讚嘆、嘲諷和惋惜的話。

　　終於，愛妮莎被吵得受不了，懶懶的開口。

　　「巴特萊，你別傻了，喬爾市市民是健忘的，這些明星只要還有人支持，再透過關係找有背景的人士舉辦活動或背書，想要重新再起也不是什麼困難事情，想跟這種線，先想想自己承不承受的了報復。」

　　說到這裡，她點了下煙頭，臉上神色相當嘲諷。

　　「而且，我們這些生活在下水道陰溝裡的老鼠，總以為自己撿到一塊特大乳酪，卻常常傻傻的不知道那有毒，最後只能孤伶伶無人問津的死在不知道地方，你還想好好活著，就要記得有些東西不要隨便去碰。」

　　巴特萊聽完表情流露出些許不平，他覺得這樣不對。

　　「小愛，雖然我也沒有什麼職業操守，第四權對如今被各黨派扶持的媒體記者來說就像狗屎一樣，但最起碼的爆料總該做到吧，不然我們靠什麼吃飯？」

　　「所以啦，我才叫你要好好挑選，什麼該爆......嘖！」

　　愛妮莎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一股陰影籠罩自己，同時也看到巴特萊方向的車門外站了一個人。

　　即使在車內，她也立刻雙手舉起，嘴上非常熟練的快速道：「我們只是網路簽約寫手，專門接委託辦事，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可以立刻離開這裡，馬上！」

　　求饒的話說完，外頭沉默好一會，隨後才有個脆亮女音傳來。

　　「妳，下車，跟我到旁邊。」

　　愛妮莎聞言就要照做，倒是巴特萊緊張的不行，抓住她的手對外頭大喊道：「不行！你......你們是誰要做什麼，我們......我們沒有犯法，動用私刑是有罪的！」

　　外頭的人聞言，動作相當俐落果斷，直接打開車門將巴特萊暴力拉出來，扯下他的外套將雙手反綁，再拿一大包衛生紙連外袋塞滿嘴，最後則是把手機、攝影機、密錄器、行車記錄器全都打爛。

　　愛妮莎看的出來對方是行家，最後一絲僥倖心理也被打消，她不敢多做要求，連忙道：「別傷害他，他只是個蠢蛋，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

　　外頭明顯是領頭的高挑女人聞言，比了比跟上手勢，隨後就率先走到旁邊小山坡上。

　　知道這次要糟，愛妮莎將手中剩餘的煙狠狠吸一口，長吐白霧後隨手丟棄便下車，在另一名女人陪同下往小山坡走去。

　　來到女首領身前，看著對方被連身帽和口罩遮掩的面容，只有一雙琥珀色眼瞳深邃逼人，她強自鎮定，讓自己盡量心平氣和的道：「妳想知道什麼？」

　　「為什麼來赫爾沙醫院。」

　　「有人在網路下單要我們來這裡等大新聞。」

　　「誰下的單。」

　　「不知道，我們只是收錢辦事，匯錢的是人頭帳戶，我已經查過了。」

　　愛妮莎從事這個行業已久，做事相當謹慎，所以一直很少翻船，這次客戶資料保密到家，她本來沒有想要接下，但無奈對方給的實在太多！

　　而且還預先付了一半，光是那一半她和巴特萊跑十次都沒問題！

　　「對方要你們等什麼大新聞。」

　　「沒有說的太詳細，只說來赫爾沙醫院等待，到時候可以拍到發瘋的言似圓，要我們把照片結合過去她和黃立諭用人頭名義剝削醫院的傳聞重新披露，最好寫成報應之類煽動人心，然後再補挖一些不利他們的舊聞，越多獎金越好。」

　　「只是這樣而已？」

　　「對，我們只是網路寫手，接到的委託內容就是這樣。」

　　再三強調自己只是個小人物，在這夜黑風高遠離市區沒有人的山上，愛妮莎可不想活受罪，甚至搞不好連活著受罪機會都沒有，非常識時務的全盤說出。

　　接下來，愛妮莎看見女首領眉頭皺起，像是有什麼不解的樣子。

　　這很正常，如果說集中派最擅長的是禁制輿論，自由派最擅長的就是操縱輿論，這種小道消息即使有照片佐證，也很難真的撼動那些議員位置，客戶花大筆錢如果只有做這些事，可以說根本只是圖個痛快。

　　除非，集中派還有什麼後續一連串動作。

　　不過這也不是薩卡露露關心的事情。

　　「那個......這位......大姐？」

　　「什麼事。」

　　「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出發之前透過關係稍微調查了一下......」

　　愛妮莎話說到這裡就停下，顯然另有用意。

　　雖然戴著口罩，但女首領明顯像是笑了下，沉聲問道：「除去不想被我偽裝成開車失事掉下山底，妳還想要什麼嗎？」

　　一股冷意從愛妮莎心中竄起，以她看人多年經驗，感覺對方應該不會隨意動手，所以原本想要再賣些消息賺外快，不過現在她覺得還是不要太冒險的好。

　　「沒，能平平安安回去就很好，剛剛只是在整理一下消息，想著怎麼說明給妳聽。」

　　「說吧。」

　　「因為當初客戶身份相當保密，事情又是跟那些大人物有關，為了怕被當作別人權鬥的炮灰，我私下聯絡幾名同行稍微交流過，才知道他們也都有收到委託，而且給的金額都不小......」

　　說到這裡，愛妮莎很自然的出賣其他同行。

　　「對了，他們現在應該跟我們一樣在其它進醫院的路上等待。」

　　「我知道，等下會過去拜訪。」

　　「啊，那我就放心了。」

　　愛妮莎適時流露欣慰神色，這讓站在一旁看守的女人忍不住輕笑出聲，結果兩人都得到女首領的冷冷注視。

　　「剛剛說到那裡？對了，說到金額不小，於是我和同行就聯合花筆小錢託人打聽，結果發現原來今天晚上行動的人不止我們這些網路寫手，連紅暉盟的人都有來。」

　　聽聞這個消息，女首領這才露出微微訝異神情，道：「妳確定紅暉盟的人有來？」

　　「嗯，本來我們也覺得不可能，但有個同行選的進醫院路線跟他們重疊，被趕到另一條路之後就發群組消息通知我們，算是親身證實這條消息。」

　　聽到這裡，女首領認真的看了愛妮莎一眼，道：「呵，你們真是不怕死，黑白兩道的人都攪和進來，居然還敢接下這種委託。」

　　聞言，愛妮莎習慣性的拿出包煙，抖了一下用嘴咬住，接下來熟練的點上火，輕吸一口後才繼續說明。

　　「我們只是一群在夾縫中生存的老鼠，能吃能喝能生活就好，他們為了錢財和權力殺的要死要活也跟我們沒關係，這次很明顯是兩個龐然大物在對撞，等事情發生之後，他們不會有時間在意我們這些小角色，而且給的又這麼多，值得一賭。」

　　「賭性這麼堅強，小心那天被殺個精光。」

　　「承蒙關心，我們會量力而為，就像現在這樣。」

　　見愛妮莎露出懶散本性，知道對方大概猜出自己一群人不會隨便動手，女首領也不再多說話，省得讓這名敏銳的網路寫手看出什麼。

　　「手機交出來。」

　　愛妮莎很乾脆的把手機拿出來交給旁邊的女人，不過對方接下後依然在她全身上下搜查一番，最後拿出一隻錄音筆、一個小型攝錄器後才放過她。

　　在女首領示意下，女人當場把所有設備全數砸爛銷毀。

　　眼見生財工具被打爛，愛妮莎有些心疼，幸好預付的錢夠再買很多套，想到這裡她就安慰許多。

　　「東西都被打爛了，我們可以離開嗎？」

　　「說出同行和紅暉盟的位置就可以走了。」

　　愛妮莎快速的交待一切，女首領聽完後也很守信用，旁邊的女人見狀伸手到唇邊發出一聲清亮短哨音，不久另外兩個男人也來到小山坡，四人隨即快速消失在夜晚之中。

　　在原地待一會，確認四個來路不名男女真的離開後，愛妮莎這才快步跑回去，同時心裡暗暗竊笑。

　　「蠢貨！等我下山就立刻聯絡更多人來看好戲，到時候既完成委託又可以報仇，等著吧！」

　　只不過，當她回到車邊時，看到的除了依然倒地沒用的巴特萊以外，還有被戳破洩完氣的四顆乾扁輪胎！

　　赫爾沙醫院開車進來就要一個小時左右，走路恐怕要走到天亮才能下山！

　　「操！他媽的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你們是誰！我一定寫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