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小偷 - 10 - 每次有人問我職場問題,我的建議都是一律離職

2022/07/25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回到現實面,傍晚的會議與各項大小事highlight就像是吳念華的背刺一樣。他看著手機螢幕上掛著的時間緩緩流逝,站在茶水間望著正在閒聊的同事們,思考著「準時下班」這種痴心妄想究竟要以什麼方式才能達成?
剎時,當汪定淵走過他的身旁時,某個陳舊的回憶緩緩地從海馬迴倒出,如同釀酒一般。那是在某一次部門聚餐時,汪定淵分享了一個他的同期同事,目前也還在東繁科技,那傢伙是讓汪定淵望洋興嘆的男人。
『要是職場生活重來一次,我絕對想提早認識他。』
那個畫面緩緩地從吳念華的腦海裡爬了出來,
汪定淵吐著嘔吐物在地上,仍然說著這樣的話,
酒臭味就好像是不存在一樣。
回過神後,吳念華跟在汪定淵的後面,問了一聲:
「汪Sir,我記得你有次部門聚餐時,曾經跟我們分享過一個同事。」
「嗯?」
「聽說好像是專門在玩股票的。」
「哦哦,你想炒股啦?」汪定淵笑著說,他將水杯放在桌上。
「不是,是關於──」吳念華試著想出好的措辭。
「好啦,我懂。你想請教他一些問題,對吧?怎麼樣讓自己成為一個低調的人?」汪定淵的微笑像是完全瞭解吳念華想問的。他接著說:「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叫做『張元彬』,應該算是我的同期吧。目前算是處理關於後段封裝的業務。你若有機會看到他本人,肯定會覺得這個人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是他在該領域職位也算是經理了。」汪定淵打開手機,使用Teams App找尋這個人。
「我要怎麼介紹我自己呢?」
「該怎麼說呢。你就說你是阿淵介紹的,跟他同期的阿淵。然後想請教一些心得。」
「心得?」
「張元彬這傢伙每天五點下班,能夠連休的時候絕對不會放過,是組織裡低調的長青樹。因為組織內人事變動不得已的關係,現在被迫升職成主管。聽說他是滿困擾的,你到時可以問問他。」
「所以我只要這麼說,他就會跟我分享嗎?」
「有時候很講緣分的。所以得要看你自己話術的造化才行。這傢伙是真的滿古怪的。雖然我跟他是同期,一起共事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所以還是滿看緣分的。他本人是個相當有才華的傢伙。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有多少業外收入與活動。總而言之是一個多彩多姿的傢伙。他不像我,只是一個被公司綁架的平凡男子而已。」
「汪Sir你這樣說就太謙虛了,之後可是要帶領新團隊耶。」
「那些都是浮雲啦,你也清楚吧。每一個經理或者是資深經理只是每個上層主管第一個開幹的受氣包而已。說的簡單一點,我們都只是沙包。」
「所以我是直接跟他用Teams聯絡嗎?」
「不。用這支電話號碼聯絡他。聽說他有很多不同的電話,誰知道他在搞什麼大生意。」汪定淵從手機中找到一支電話號碼給吳念華。
「一定要用這支電話聯絡囉?」
吳念華將電話號碼記錄進自己的手機備忘錄。
「是啊。我奉勸你真的是下了決定再認真找他,不然很容易吃閉門羹的。」
「聽起來好像是不好對付的傢伙。」
「是啊。畢竟你是要請教他本身職涯最寶貴的資產呢。」

距離下一場會議還有一些空檔,吳念華從辦公室走回到停車場。他發現獨自一人在車室之中好像擁有某一種勇氣,那種若在別的場合可能沒辦法踏出的勇氣。一樣是在工作時間打擾人,他想讓自己的口氣顯得禮貌,在車室內反覆準備著自己的口氣。
「喂,哪裡找?」
「您好,請問是張元彬先生嗎?」
「是,所以我才問你哪裡找。」
打從吳念華接通電話開始,
就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氣場。
「呃……那個……」他突然語塞。
「哈囉。誰給你這支電話的?」
「阿淵。」
「那傢伙啊。現在也是混得很好嘛。我就說奇怪,一般人都不會有這支電話,你應該不是打電話來問股票的事情吧?如果是的話,你去聽股癌的podcast,分批買進、設好一些停損點,就這樣。買股票就是這樣,不要等著上別人的車,自己掌握一些數據。上了別人的車也不要怪別人,好嗎?」
「不,我不是要問股票。」
「所以?」
「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關於……」
「喂,小子。這可不是面試,我也不是你的老闆,你已經在浪費我們兩個人彼此的時間囉。」不愧是對時間相當敏感的男人,從開始說話的第一句開始,吳念華就能感到張元彬這男子體內隨時在計算時間的血液。
「我想問一些心得。」
吳念華根本不清楚自己要怎麼跟這個沒耐性的男子開門見山地說。
「哈哈哈,心得。阿淵是這麼說的嗎?」
「欸,對──」
「Come on,這幾個字這麼難啟齒嗎?我的天。」張元彬笑著說。
「沒有,只是──」
「你想當一個薪水小偷?」
「呃,這個──」
「怎麼了嗎?你在哪裡高就,怎麼會想打電話來問我這些問題?」
「我在東繁科技上班。」
「Holy Shit,我要掛電話了。」
「等等……張先生。我是真的想要請教您。」
「你應該不是什麼人資吧?算了,除非你是新人,不然所有人資我都認識,聲音都不是你這個樣子。怎樣,你是什麼單位?你應該清楚我這支電話不隨便給人,要是真的追溯是誰打來的,我是真的找得到人喔。」
「一般的生產單位而已。」
「恭喜你吼,想離職了嗎?」
「沒……沒有。」
「是嗎?你剛剛已經遲疑大約0.7秒囉。怎麼了嗎?這間公司可是一堆這種薪水小偷廢物耶,包括我在內。」或許是為了讓吳念華消除緊張的感覺,他可以感受到張元彬口氣中的幽默感。不過也有另外的可能,那就是張元彬可能本身就是這樣的人。
「我其實想瞭解你是怎麼做到工作、生活平衡的。淵哥說你很有自己的一套。」
「Oh my God,我最討厭聽到這個狗屁稱呼了。」
「你說什麼?」
「什麼工作生活平衡啊,work-life balance啊。東繁科技洗腦給你的名詞很成功吼。這東西本來就不存在。」
「淵哥有說你很擅長這個──」
「什麼殺洨鬼屁work-life平衡嗎?我幹他的,這是一堆『賽』,相信我。」操著激動國罵的張元彬,就像是跟自己的朋友長談一樣,吳念華認為自己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初次聊天的陌生朋友。
「不管怎麼稱呼──我需要這個。」
「讓我聽聽你的故事。」
「咦?」
「想學我這套,也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畢竟你在東繁科技過去信奉的圭臬,就是一堆狗屁東西不是嗎?不,無論你今天在哪一間公司應該也是一樣的結果。」這樣的言論,無論放到哪邊都會被視為是異端吧?吳念華吞了吞口水,他不知該如何回話。
「怎麼樣,你有任何想法嗎?」
「沒有……」
「那我要掛電話囉。」
「不,等等……」吳念華不曉得該用什麼措辭才能直打這個男人的內心。
「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假設你現在馬上就要fire你了。」
「張sir,你聽我說。我……」
「Sir你老母,我有名字的。」
「那我叫你,元彬哥嗎?」
「哥你妹的。你覺得我比你老嗎?」
「不是……那我該怎麼稱呼……」
「一樣的問題。無論我是誰,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浪費時間在你身上。你曾經被人甩過嗎?」
「咦?」
「難道是人生勝利組嗎?從來沒被女生甩過嗎?」
「也是有啦。」
「那你應該就要懂才對。你認為你會說些什麼話來挽回另外一半?如果今天你女朋友現在就要跟你分手,你要怎麼挽回她?」
「呃,我不知道──」
「那我該幫你什麼?一個沒有求生意志的傢伙,我要跟你分享什麼?」
「不是啊。元彬哥,我今天是來請教你──」
「怎樣?我就應該告訴你嗎?伸手牌嗎?你是不是那種隨時股票裡面跟單的跟單仔啊?我沒有什麼義務要告訴你什麼吧。就算是阿淵這小子介紹的。」
「抱歉,元彬哥,我真的很需要你的指導。只要一點點就好!」
「為什麼?我憑什麼──」
「我只想好好生活。真的!」
吳念華幾乎是用大喊的:「對不起,我真的需要這個。我每天都非常努力工作,但是甚至都快要被裁員。由於最近家庭因素關係,我只想要好好接女兒下課回家。」
「一開始這樣講不就好了嗎?人好像都是這樣吼。人與人之間似乎都存在一道牆,但往往只要願意自己分享故事,就能化解那道牆。你的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咦?」
「我說。你應該很清楚你的答案。」
「欸,這個──」
「你的意思不就是你在一家黑公司上班,快要撐不下去了嗎?那就辭職吧。每次有人問我職場問題,我的建議都是一律離職;感情問題也是,建議一律分手。」
吳念華聽著這個聲音吊兒郎當的男子不假思索地回應他的問題,
他很懷疑為人處世總是周到的汪定淵怎麼會介紹這個人給他。
他吞了吞口水說道:「可是我還有房貸跟車貸──」
「把房子賣了、把車子賣了。」他不像是開玩笑。
「可是──」
「你肯定是生活遇到了無法預期的變化,是吧?你的生活習慣看起來就不像是單親爸爸該有的樣子。或者說,你根本還不知道怎麼去適應這個新生活,對嗎?」突然間,這傢伙成為了算命師?
「是。」
「不用猜測我是神棍。我說過了,你的故事會決定我的反應。你說了,我也會有所回應。答案早就在你心中了不是?想要好好接小朋友下課,就給我他媽好好五點下班啊!」
「但是我──該怎麼──」
「該怎麼五點下班嗎?你最終是想問這個嗎?」
「是。」
「如果你要問的問題只是這個,那就代表你離家太遠了。」
「咦?」
「我沒有開玩笑。你以為薪水小偷只是上班混吃等死、掛網,加班的時候才開始認真上班賺加班費嗎?不,別開玩笑了。那是最下等的薪水小偷,真正最頂尖的薪水小偷就是他媽自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傢伙。簡單來說,他得要比這組織內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努力才可以。」
「這聽起來──」
「意外嗎?你曾經算過一天到底浪費多少時間嗎?買早餐花多少時間,一天總共上廁所時間?中午午休花了多少時間吃飯?花了多少時間開沒有意義的會議?花多少時間聽同事分享八卦?多數80%的時間並不會對考績有任何幫助,甚至沒辦法幫助到加薪。你有算過這些東西嗎?你有試過一天只花不到半天的事情作公司的工作,但仍然可以維持存活的嗎?」
「一半的時間?」
「那是最低門檻!我一天只幫東繁科技辦公四小時,這是上限!我不管明天是哪一個天皇老子要來,我只堅守這個原則。」
「這怎麼可能,每天都有無數的highlight──」
「有每一件事都是需要完成的嗎?你認為呢?扣掉那些直接會燒在你身上的東西,有什麼會直接殺死你?不。你每週要回覆的那些highlight上繳上去之後,也只是另外一撮人的例行公事。這些東西不可能完美無損地向上反應。每一個步驟都存在著缺陷,來自人懶惰的缺陷。我們偷的只是這個東西,來自一個群體每個環節所存在的缺陷。
一個組織的好壞與高度,全憑最基本的態度決定,就像是一個團隊的能力由下限的人決定。通常只要一到一個公司,三個月內你就可以看見這個速率大概到哪裡。我講的一天只工作四小時,那是我對東繁科技的comment。意思就是你花超過這些時間,只是在浪費時間,因為CP值只達到這樣的門檻。你就算是你所在部門的當紅炸子雞也不可能改變什麼事情,你能改變整合總是不會理你的單子嗎?不可能。你能改變系統變更單位總是浪費許多退單來來回回的繁文縟節時間嗎?不可能。你能改變組織的大頭們腦袋不知道在裝什麼糨糊嗎?不可能。你要的就是用你的體感,死命地記憶你所出單位其CP值到底到什麼程度,進而動態調整。」
吳念華還正在試著吸收張元彬所說的。
他從未想過還有這種理解工作的手法。
竟然還要隨著這間公司整體各單位的執行效率決定自己的最高值。
「有了這個數據之後,你就會知道你每天超過多少時間,時薪就降多少。你一個月即便領十萬,每天十二點才到家,工時一天12小時起跳。恭喜你,你的時薪比你家巷口賣鹽酥雞的還低。你可能會說你的總月薪比他高,抱歉耶,你得算仔細一點,你得要把你所有可能被工作影響的時間算進去。你需不需要通車?雖然人家也要算開店前準備的備料活動。簡單來說,算得越多越知道自己每個上班時間投入的心力到底多投入多少會多耗損多少。從現在開始,把自己歸類成打工仔,計算自己的時薪,你就會知道自己被公司坑殺了多少錢。」
「但這樣可以五點下班嗎?」吳念華反問。
無論這樣的理論說得多麼美妙,吳念華只在乎這個。
「成為薪水小偷的核心就是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是前提。假設你對你的人生沒有任何改變的願景,成為社畜也不會是太糟的事,因為基本上你的腦袋已經進行自動導航模式了,就算成為社畜應該也無所謂吧。所以你得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那是一切改變的前提。
你的人生要怎麼過是你自己決定的。你仔細聽聽那些整天龜在公司的人,總是唸著自己有多累的人,他們實際對於自己五點下班究竟是擺在什麼樣的心態。有些人根本不敢奢望有這種事情發生,即便他今天已經把所有事情忙完了,他還是不會提早下班。
那取決於你的心態。假設你真的要接小孩子回家,那就他媽的說出來啊。開會前就說出來,被罵了還是要認真說出來。就像某一個白癡理論,什麼只要你內心渴望,什麼狗屁全宇宙都會來幫你,但這句話也算是對了一半,關鍵在於你要依靠自己的方式說出來,試著把五點就要下班的基因想辦法輸入在你的血液裡。用一百種理由說出來。『無論如何老子就是要下班』,你得要有這樣的決心才可以。
真的棘手的工作做不完,也可以等小孩子睡了再遠端再做。無論如何,該幾點幾分出現在哪裡,那是一種承諾、一種態度、一種堅持。剩下的理由都是多談的。你即便加班到三更半夜,很抱歉,要是這場戲沒有足夠讓主管看到價值,那麼就是多餘的。沒有人會憐憫你。演戲要有人看,要是沒人看,那根本不用演。不要永遠當個免費仔,使用者付費,加班就是要有意義才要加。」
「這聽起來,無論如何就是要厚著臉皮五點下班。」
「因地制宜,做出最佳選擇。就像是你來這座城市,根本不會臨停並排,但你發現太多人都會這樣做。最後你會選擇在最安全的地方做這件事情,不然你得多花三十分鐘繞過四個街口找到一個停車格。我這些話要是給道德魔人聽到就是會被他們噴到爆,但噴得越多只會讓你一件事越辯越白。『有爭議的地方開始就是選擇』。我要講的重點就是『底限』的問題。今天要是你停的地方就是他媽危險到爆,那你這樣停真的就是安全問題,但如果你用聰明的方式得到了雙贏,那到底妨礙了別人什麼?你如果連便利商店進貨的貨車平常會停的地方都考慮進去了,停在紅線上在警察來開你單以前、在別人拍照舉證你以前,你都是自由的。」
「這──這是犯法的吧……」吳念華回應。
「賓果!你的下班時間甚至比你在紅線上臨停都要合法,但全世界的奴性上班族都深怕自己準時下班,卻有人不怕交通法規罰緩。你自己想想看自己是不是永遠停車都照著所有交通法規,如果是,我很欽佩;但如果不是,你卻永遠忽略這個被『公司氣氛』綁架,而不能準時下班這種顯而易見的不合法事情。」
「那我應該──」
「診療時間到囉。我等等要開會。」
「呃──元彬哥,還有一件事──」
「停停停,你上班倒是有空打電話過來問事情,然而跟我說自己沒辦法準時下班也是滿奇怪的。你現在已經在揮霍你的下班時間囉。給我你的個人信箱。」
「什麼?」
「我會寄一個SOP給你。算是你在東繁科技的Bonus。有問題也不要問我,因為我相信有腦袋的人看那個SOP都會很清楚。」
「好,謝謝。我的email是──」吳念華唸著自己的個人信箱給張元彬。他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原因是張元彬幾乎是用機關槍的速度快速地分享完他的想法。
「好的,祝你下班順利。如果你的骨子裡對於五點要離開還是很難為情,請看我給你的信。然後想著下班的時候,可以讓夕陽伴著你下班。」
「夕陽?」
「在科學園區,有超過一半的人都是看著星星下班的。我最早想要準時下班的動機很簡單,東繁科技往交流道的路上有幾處都是下坡道,有幾個地點非常適合拍夕陽。」
這是真的嗎?吳念華心想,
張元彬聽起來不像是這麼浪漫的人。
「哥,你有在拍照喔。」
「沒有。」張元彬大笑。
「那……」
「那種東西太難了。我都是用眼睛拍照。」
吳念華不知該說什麼,
就像是原本在看一齣超燒腦的偵探劇,
結果片尾突然變成浪漫愛情戲碼。
「小子。你要是對生活的一切都無感的話,那就真的沒有值得準時下班的動機了。你得要讓你的心重新活過來才可以。」
「拜。」
張元彬說完就掛了。就像是斷片一樣。
最後那幾句話一直迴盪在吳念華的車室之中。
也許,是別的記憶滲透了出來,成為了吳念華暫時停止的原因。茉曦曾經說過類似的話,那天是兩人的紀念日。他完全忘記這件事,直到回家後才發現這件事,他趕緊去市區附近的百貨公司買了份禮物,佯裝是紀念日禮物。
然而這樣的禮物並沒有溫度。
沒有巧思、感情附著在上面。
單純只有冰冷的錢幣幻化而成的。
不存在著故事、也不存在著值得被提起的必要。
茉曦說了一樣的事情。
即便只是兩人看個夕陽也好,
也不要只是收到「只是禮物的禮物」。
當時吳念華只想要用道歉來化解眼前的問題,
他從未真的聽進去心裡,
就像是執行公事一樣,
「把問題解決掉」。
但感情、愛情、家人的牽絆,並沒有標準作業流程。
有的只是「在乎」對方而已。
Outline
每一分鐘都有六十秒的機會讓小說家倒下
贊助連結
3.3K會員
444內容數
販賣 懸疑、推理、科幻的日常小說店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