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李英華
發佈於婚姻的故事 個房間
2022/08/29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 圖: 來自pixta )
(一)
某天中午,她接到雪莉的電話,雪莉約她要見一面,地點就在佩華上班公司附近的某個咖啡廳。
雪莉的語氣非常懇切,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親口告訴她。
(二)
雪莉是以前佩華代課學校的音樂教師,她有一點像月曆上的日本女模特兒,捲曲短髮,個子不高,五官看起來很細緻。
那天早上佩華騎著摩托車去上班,在距校門口不遠處,她看到雪莉從停在路邊的一輛白色轎車優雅地下了車。
佩華心裏不禁嫉妬起雪莉,她不但會彈琴,而且長得好看,甚至還擁有丈夫的寵愛。
(三)
一年後,佩華和雪莉被分配到同一辦公室,雪莉就坐在佩華的旁邊。
雪莉的桌上擺著幾本英語雜誌,她似乎對學習英語很有興趣,常問佩華一些簡單的英文文法,而且用簡單的英語和佩華對話。
雪莉常犯一些文法上的錯誤,但她不在乎。
佩華雖是國中的英語代課教師,她仍建議雪莉應找個外師來練習口語。
「一個小時我須付多少錢?」雪莉問道。
「大約一個小時五百元。」佩華答著。
「太貴了。」雪莉搖頭說著。
「你教琴一個小時多少?」
「六百元。」
佩華了解雪莉不想浪費她的錢。
(四)
因為佩華耐心解答雪莉學英語所遇到的問題,雪莉開始信任佩華,常告訴佩華一些她的秘密。
那天中午佩華和雪莉在辦公室用完午餐。
「我感到很沮喪。」雪莉悶悶不樂地說。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佩華關心地問。
「半年前,我想台幣會貶值,我買了兩塊黃金,我把其中一塊給了我母親。上星期六我回去看我的母親,我要看那塊我給她的黃金,她很冷漠地告訴我,她已經給她的媳婦了。」
佩華看到雪莉的眼睛有淚。
雪莉沒停下來,繼續說:「假如她不想要,她應該還給我,她愛她的媳婦比我多。」
「很多上了年紀的台灣老人都這樣。」佩華試著安慰她。
「在這一生中有你得不到的東西嗎?」
她放低音量看著佩華問。
佩華因她唐突的問題呆住幾秒,最後她說:「我不知道我什麼沒得到,你呢?」
「愛,我沒有得到愛。」她悲傷地說。
她別過頭,不讓佩華看到她的淚眼。
她長得美, 而且很注重穿著, 佩華無法想像沒人愛她。
「你的丈夫不愛你嗎?」
她搖頭說:「不,我被騙了。」
「你怎麼知道的?」佩華驚訝地問。
「在我們結婚前,他已有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還跟你結婚?」佩華疑惑地問。
「婚後三個月,那女的就來我家樓下鬧了,我被騙了。」
「那時候你有想過離婚嗎?」
「我回家告訴我的父母,他們不同意我離婚,他們說離婚很丟他們的臉。他們從沒愛過我,從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不愛我。」
「可是他們不是有付錢讓你學鋼琴嗎?」
「沒有,我沒有用他們的錢。我的中學老師知道我對音樂有興趣,放學後她就教我彈琴。」
說到她的啓蒙老師,她的心情似手恢復了一些,她甚至微笑了。
「你有教你的小孩彈琴嗎?」
「有。但是他們不是很有興趣。」
「你的孩子一定很愛你。」佩華說。
「我的兩個兒子沒有很愛我,他們比較愛他們的父親。我很後悔以前沒多花時間陪他們,我一直忙著授琴。」
佩華靜默地聽著。
「可是你知道我的丈夫一個月給我多少錢嗎?」
她的聲調有些激昂。
「四千元,只夠買食物,我必須用我的錢來付所有其他的費用。」
「他給你的錢,真的太少了。」
佩華心情起了很大的波動,原來她一直羨慕的雪莉,亮麗的外表藏有一顆受傷的心 。
(五)
雪莉穿著一身白色休閒運動服走進來。
佩華從咖啡廳的一隅起身去迎接她。
「好久不見了。」雪莉說。
「好幾年了,我都換了幾個工作了。」佩華笑著說。
她們兩人坐了下來。
「你怎麼有我的電話?」佩華問。
「我問美琳的,她說你現在在這家貿易公司當祕書。」雪莉答著。
美琳是佩華在雪莉的學校代課時認識的同事,因為同齡且談得來,偶有聯络。
雪莉從她的背包拿出一個緋紅的小盒子,從裏面取出一只金黃色的戒指。
「我要謝謝你以前教我英語,真的很謝謝...你以前那麼有耐心的解答我的問題。」
「你太客氣了,那是小事情。」佩華不好意思地說著。
「很抱歉! 我以前浪費你太多時間了。」
雪莉說著就堅持要佩華收下戒指, 佩華只好先放進她的包包。
「你還有在學英語嗎?」
雪莉露出笑容說: 「有,我現在在聽空中英語進修級。」
「好厲害!」佩華驚呼著。
佩華發覺雪莉好像變了一個人,以前雪莉濃粧艷抹,死氣沈沈,而現在素顏的雪莉容光煥發,她似乎比以前年輕了。
佩華說:「你都沒變,氣色很好ㄟ。
「我是來跟你辭別的,我要搬到別的縣市。」
「為什麼?你的家不是在這裏嗎?」
「我和前夫離婚了,他很多年前就在外面另組家庭。但是他不肯簽字離婚,我付了錢才離的,我拋棄辛苦攢錢買的土地和房子。」
佩華想起以前她用一本小筆記本記帳的事,那時她說她用不同的顏色記不同的帳。
「你有男朋友嗎?」
佩華想: 有什麼能讓雪莉放棄一輩子努力得來的財富?
一定是她一直盼望的愛。
「我再婚了,他是我的大學同學,他走路有點破,以前我從沒有將目光投放在他身上,他說他從大學就愛我了。」
「他有結婚過嗎?」佩華好奇地問。
「沒有,他一直單身。」
「他知道你離婚的時候拋棄了大部分的財產嗎?」
「知道,我告訴他我一無所有了。我的前夫因我的錢,拋棄他的女友跟我結婚。」
她嘆了一口氣,說:「我只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我一無所有,他還願跟我結婚,他可能就是真心的。」
「恭喜你找到真愛!」佩華微笑地說著。
雪莉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說:「我和我先生約好時間要搭公車回家。」
雪莉搶先到櫃枱付了帳,佩華跟著她一起走出咖啡廳。
遠遠的佩華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白髮老人一跛一跛的走來。
雪莉快步奔去牽起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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