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題文件-11

2022/09/16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孤寂靈魂
聖馬可廣場的雨夜,四周的燈光照映在石磚上,宛如星空一般。聖馬可的鐘樓與教堂沉浸在氤氳的黑灰色澤裡,遊客早已散去,咖啡館正在收拾桌椅。氣溫寒冷,嘉年華會剛過,地上還留有紙花殘片。在每個下雨的夜裡,我總會想起威尼斯,想起我穿過商業化的街區,穿過了一道有著吊燈的拱門,然後進到光影的包圍之中。--我想起了谷崎潤一郎,那份靜謐和孤寂,滲進了我的心裡,成為我靈魂的一部份。
我厭惡臺北的街頭,特別是夜深的時候,也許不到厭惡,而是感到不快。無論在哪條狹窄的巷弄裡,總會和其他人擦身而過。這不是佔有慾,而是個體的警戒範圍,隨著夜色的渲染而逐漸擴張,延伸到了路旁雜亂停放的汽機腳踏車上、延伸到了明亮的路燈上、延伸到了有著生鏽鐵窗的石棉屋瓦上。只有那沾著青苔、停著蛾蚋的溝渠,是屬於貓的領域。在那樣緊湊的城市裡,有著燈火般的敦南誠品,吸引著飛蛾般的書蠹們。也許那是對於黑夜的恐懼,害怕自己被吞沒到陰影之中。又或者那是害怕孤寂的人,將自我的防禦圈縮小,躲在擁擠的光明處所,以為自己獲得了溫暖。
那人在google評論上是這樣寫的:「我以為家鄉日本是狹小的,來到這裡之後才感受到大地的廣闊。」這裡是九州的大觀峰,高原上的廣闊草原。從福岡離開之後沒多久,博多天神的繁盛就已經被遠遠拋開,小小的鄉鎮伴隨著蓊鬱的山林,塗抹在以車窗為框架的畫布上。走在由布院的湯之坪街道上遠眺由布岳,那是夏季的黃昏時分,逢魔之時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紅色的車廂靜靜的停在鐵道上,寧靜和平的溫泉鄉,只因是溫泉鄉,所以又帶著幾分寂寥。由布岳的清淡形象,立刻就被阿蘇五峰的濃烈色彩所蓋過,火山錐體覆蓋在飽滿的青綠之下,低矮的植被無法遮擋陽光,清亮的稜坡下,露出了黑褐色的土壤,雷電般直劈而下,越過了道路,點點灑落在另一側的草原上,化為馬牛。如果說草千里之濱是海灘的話,那大觀峰就是在浪頭上了,而且是北齋筆下的那種偉岸大浪。我跨出步道,毫無憑依的面對數百公尺下的景致,彷彿即將脫離浪頭的水滴,遼闊的九州大地在我眼前伸展開來。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廣闊」吧!只是這種廣闊帶有一種「壯盛」感,當我搭著渡輪大海矢,橫越鏡面一般的有明海時,回頭是熊本,前方是島原、雲仙,那是一種「平靜」的廣闊。天草四郎就是在這樣寬廣的山海間,以他的信仰來對抗幕府的嗎?
浦上天主堂的存在,象徵著基督徒在這片土地上的苦難以及堅定。不遠處的平和公園裡,中國遊客正喧鬧著,母親講述原子彈落下的故事,那股興奮之情似乎無法感動覺得無趣的兒子,在他眼裡這跟普通公園沒兩樣,甚至更為無聊。這裡的每座紀念碑前都供奉了清水,對面的棒球場傳來甲子園地區預賽的陣陣加油聲,這是炎熱而平和的長崎,一座和我的故鄉一樣的沒落港灣工業都市。這裡是二戰的終點,也是日本現代化的起點之一,坂本龍馬建立了龜山社中,海援隊從這裡出發。漆黑的聖母像還在浦上天主堂的深邃幽藍裡,看望著信徒。「ナガサキ」似乎已進入了半衰期,取而代之的是「カステラ」,符合我對於這座城市的印象,昏黃、陳舊,有種令人安心的熟悉感,但我畢竟是個外人,而且不是金髮碧眼的那種。
從稻佐山下來之後,拉麵店瑩白的燈光照映在漆黑的街道上,我透過車窗,望著那些因陌生而變得複雜的交通號誌,扎實的感覺到身處異國的孤寂感受。那是一種享受,掌握自我、擴張自我的感受,稱不上十分愉快,不過能夠確實的清楚的理解到自己活著。清晨的街道也是如此,在連早餐店也還沒開門營業的時候,十幾歲的我經常在這個時候到籃球場去,踩著鹵素燈光和榕樹倒影練球,那是一種清冷而不淒涼的感受。我住在羅馬的貝尼尼廣場旁,看著人行道上的橘子樹時,也是這樣的。那是一棵結了幾顆果實的孤瘦橘子樹,路人並不會在意這種滿街都是的行道樹。樓上不知是餐廳還是舞廳,繽紛的燈光透了出來,為外頭接近零度的夜晚增加了一些溫度,而裡頭跳舞的人們並不向下望,只有對街的我凝視著,彷彿那是西斯汀禮拜堂穹頂上的曠世巨作一般,創生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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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這個,連我太太也不知道,她知道了之後說:「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我有在裡面嗎?你什麼時候寫的?」寫這個是利用工作閒暇的時候寫的,人物是用現實事件去交織出來的,其實是沒辦法直接用連連看的方式去對應到現實的人物身上。然後,我其實也沒有要刻意隱瞞,只是沒有特別想要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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