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題文件-19

駕駛手冊

上頭明確寫著駕駛不得搬運貨物之類的字眼，寫得黑白分明有條有理，但是從來沒有實際施行過。我當差的時候，尤其是早班，明明有負責早班業務的人員，我還是會先把車發起來打氣，然後開到上下貨的地點，準備好各項機絲，等待早班的人到來。這樣早班的人就會感謝我嗎？不會，一般基層員工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在乎那種事情，反正，有人做就好了，或者說，不是我做就好了，多做薪水也不會比較多。他們連被長官約見的時候都不會稍微整理一下儀表，我雖然長得醜怪難堪，但至少衣帽鞋襪是還算齊整清潔的，所以說我後來被拉去幹了別的職務，有一點需要做公關的那種。

我是不懂得怎樣做公關的人，就算看到別人那樣做，就算明白那樣做背後的道理，但是我也不會跟著那樣做，為什麼不那樣做？為什麼要那樣做？聽到上級稱讚自己，會拉動椅子站起身子鞠躬道謝的人，似乎都是同一種人，會升官的那種。我莫名其妙地幹了這個職務，卻不跟別人做相同的事，連我的後進都做得比我更好更油更熟稔，雖然他們本質上並不是那樣的人就是。於是他們說我懶。

所以我是個既天真又懶的人，這其中如果有什麼關聯性的話，那應該多數兒童都很懶，而且我是近乎兒童的肥宅大叔。在我的認知裡，人的惰性是普遍存在的，勤奮努力孜孜矻矻的人不是沒有而是不多，大多數人甚至只是渾渾噩噩的混日子而已，這點我是入伍之後才知道的。在求學階段我以為成績不好的人只是學不好學不會而已跟我一樣，當了兵才知道其實多數人除了過生活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追求或嚮往。而且他們口中的過生活其實就是混吃等死，想著如何輕鬆的把各種對自己有利的事物弄到手，或者是整天埋怨政府、老闆、長官不照顧他沒人性之類的東西，然後持續打混。

混水摸魚這種事也是，在開著奧豬仔的富二代還官二代同事在上班時間帶我出去兜風之前，我是不知道可以這樣做的。本來我以為他只是跟我一樣的菜雞，不知為何被小主管指派了跑外勤的工作，而且是跑很多點的那種外勤，工作內容雖然只是查核比對登記勘誤之類的簡單工作，二代卻說「誒你不要那麼精壯啦！」我從來沒想過要做個勤奮的人，這時卻突然被動的勤奮了起來。有了這次的經驗之後，我仔細觀察部門裡頭那些大大小小的主管先進，發現沒有幾個是不打混的，於是我確知惰性是構成人類的要素之一，人不能不發懶，懶趴趴的才像是個活人。

在此我要澄清一件事，那些主管先進包含我本人和二代在內，分內的業務都是確實依照指示完成的，只是做得好與壞就不方便評斷。也就是說，所謂的勤奮與打混，並不是0－100的關係，而是我們會勤奮努力的完成工作，然後盡可能地利用多出來的時間打混。至於那些真正勤奮莫名的人，他們除了把自己的工作做得盡善盡美之外，多餘的時間也會繼續處理周邊的事務，讓他所接觸到的一切都更加進步，即便那沒有什麼意義也無所謂，對於工作狂，或者表面工作狂來說，讓別人感受到他萬分的努力，是極為重要的一件事。正因為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萬分努力，因此長官幹人的時候不會站在他身旁，找人扛鍋的時候也輪不到他，甚至連前輩也不至於拗到他頭上，多麼完美的存在。

所以，誰會被幹呢？當然就是不會做公關的人。開奧豬仔的二世祖雖然也會被幹，但是幹他的人只是想獲得一種優越感，就跟幹我們裡面抬青椒橙的人一樣的心理，可能幹了那些人會讓他覺得自己的懶覺長長了ㄧ些，但是幹我們這種廢物就是單純的發洩了，跟踩死地上的蟑螂一樣，比幹那些妹子還不如。踩死蟑螂需要什麼道德良知嗎？或者說需要受到什麼良心的譴責嗎？不用，沒有人會在意蟑螂的感受。妹子的感受都不見得在意了，只會問妹子「爽不爽？」、「大不大？」的人大約不會在意別人怎麼想，反正，他爽就好。有的時候我會想，就是那句老話，「都給你爽就好了」，不過那都是別人跟我說的。我左思右想，細細的檢閱了各種記憶的片段，總覺得，我有爽過嗎？什麼時候輪到我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