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題文件-24

2022/09/16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清寂冷雨
最近有事,要到臺北進行業務報告。四哥說了,有空的話吃個飯,不過隔天一早還要進公司,沒辦法,晚餐又只能隨便了事。可能像以前在師大附近,隨便找間有塑膠帆布的麵店,蹲進去吃一輪就走了。那是冬天的時候,又在下雨,很平常的下著雨,只是我下港人下港來,沒帶傘沒穿暖也是很合理的。想著多數時候都在地底下鑽捷運,一介肥宅什麼沒有肥油最多,臺北的冬雨也不過就那樣,頂多就是煩人而已。只是那陣寒冷,會一絲一絲的透入人的身體,隨著毛孔,進到血管,滲透內臟,一陣一陣的,吸去內心的溫度。
我躺在景美小旅館的床上,看著午夜窗外飄落的雨滴,無法成眠,隔天一早還要趕到木柵去,有點焦慮。窗戶沒關,外頭的風雨不客氣的進了房間,我漫不經心地翻著堆在床頭的資料,想著下午入住時,走在我前頭的制服情侶,以及身穿小禮服的妖豔女子跟在黑頭車上的駕駛,以及走廊上穿透房門傳來的陣陣砲聲,看來戰況頗為激烈。晚上在市場裡吃的牛肉和炒飯,好像沒有那麼容易消化,跟道南橋上的車一樣。我提早下了車,拖著滲水的鞋子過橋,阿花和少爺在這附近,不過我們還是會飄回車站一帶去進食,畢竟我得日夜兼程趕回公司應付隔天的事。有的時候會在松山,那是還有航班而還沒有捷運的時候,除了節省時間之外,也省去了和女同事阿圓過夜的機會。阿圓是不會和我過夜的,小艾和阿生只來跟我來過一趟,就吃了牛肉和炒飯,也過了夜。外頭黃色的鹵素燈映照著雨絲,些許的雨點跳進了室內,寒意傳了過來,總覺得有種厭惡感,清冷的空氣裡,帶著沉重的,令人感到汙穢的不潔感。
隔天上了山,阿花問我怎麼有人搶先之類的難解問題,我怎麼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機巴人那麼多,我又癡肥臃腫,目標顯著。阿花是個古意人,沒說什麼,可能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問我要不要吃便當,在這麼冷的天氣裡吃便當是合理的事嗎,我有自備的超商麵包,阿花好像沒有發現什麼地方不對勁,總之他帶著笑意走了,畢竟他已經拿到案子了。下了山,跟少爺到了善導寺,無所事事的晃了一圈,跟在下港一樣,把臺北當偏鄉逛,最後還是回到公館,叫上阿生,蹲到一間桌椅緊湊,有著蟑螂色玻璃門的店裡,心不在焉的吃了一輪。小艾跟阿圓一起愉快的出遊去了,少爺跟阿生辯論著,理性的那種,我發現自己是這張桌子上唯一沒有產業可以經營的人,蟑螂色的玻璃門隱約倒映出我的形象,想起那天在小旅館裡,床的正上方也是如此倒映出我的樣貌--一身臭氣。
回到故鄉的車站,巷子裡騎機車的阿伯問我要不要休息一下,現在是凌晨兩點、三點、四點,我伸出五根手指對著他揮了揮,我的機車停得太遠。阿伯又說,有制服的,學生,高職五專,我又搖搖頭,上次才在附近的大樓被臨檢,全副武裝戴頭盔穿防彈衣手按在槍套上的員警叫我掏出證件,還問我來幹嘛,來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能幹嘛,我回答他剪頭髮。走過明暗交錯的巷弄,躲在暗處聊天的移工們看著我笑,明天不用上班嗎大哥。我跨上機車,騎入清晨的空氣中,在騎樓下待命的高職五專們大聲嬉鬧著,一個個紅豔亮麗、油香四溢,衣服緊繃的程度猶如腸衣一般,加上他們人手一支菸,周圍的煙霧彷彿是燻腸的製作現場。我滑入微亮的都市街道,輪班的人們魚貫游動著,組織成一個鬆散的隊伍。
順著都市動脈回到工業區的邊緣,汙濁的空氣與我相互呼應。想起年輕的時候和阿K一起到了臺北,麵店老闆娘一眼就認出我是下港人,只有我,可能是因為我穿著運動外套的關係,那個年頭還沒有潮牌的概念,我領先潮流十數年。後來為了混跡人群,我總是會刻意穿著半正式的服裝北上,直到有一天,察覺捷運裡頭肥宅的穿著跟下港並無二致的時候,我才醒悟--衣服是看人穿的。阿K、少爺、阿生他們氣度雍容,阿圓、小艾、阿花涵藏蘊藉,他們是與我不同的社會階層,適合在臺北生活的社會階層,不過阿K否決了我的意見,他無法忍受緊湊的人際關係,半夜兩三點巷弄內還有一堆人出沒是不被允許的,而且臺北很臭,充滿各種氣息。後來,我在麗水街看見熟悉的景象,一隊工班蹲在路邊吃早餐抽菸喝阿比等著上工,工頭的小貨卡來了,大家扛起家私,上車,出發。就在這大安區的細雨中,我覺得甚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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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這個,連我太太也不知道,她知道了之後說:「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我有在裡面嗎?你什麼時候寫的?」寫這個是利用工作閒暇的時候寫的,人物是用現實事件去交織出來的,其實是沒辦法直接用連連看的方式去對應到現實的人物身上。然後,我其實也沒有要刻意隱瞞,只是沒有特別想要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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