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社區裡的鐵皮屋」說再見

晚間下樓丟完垃圾，閒步去社區公園逛逛，外頭空氣涼爽宜人，悶在房間實在活受罪，也因為這兩天身體不適，頭痛，想散散步的緣故。想不到，公園旁邊的低矮違章建築房舍被圍起施工鐵網，裡面的景象如同戰爭廢墟，樓牆破碎，瓦礫遍野，一台怪手像是有腳掌踩在石塊土堆，整幅全景留給人不勝噓兮之慨。

我竟然不知道住家附近發生了這一場面。

這條巷子路，經常是我走路去全聯買東西必經之路，也不過兩三天沒去買雞蛋，路旁的舊宅就拆除了。這一片佔用土地搭蓋了早期的鐵皮屋，明顯是違建的，門外也堆置不少資源回收，看起來有礙市容觀瞻。然而，這一片低屋卻格外有一種親切感，最起碼，天空不被它遮擋，像愈蓋愈高的新大樓把習慣的光線扭曲了，甚至吞掉了，因此走在這小巷子還特別心寬遼遠，一點不受他外觀破敗窮困模樣的影響。而且，我實在要說，這處違章建築的主人還特別有在美化環境，竹籬笆掛滿色彩繽紛的保特瓶裝飾，以及綠化植物，應該也是里長請款管理。

我坐在公園裡，也有多處地方正在施工整建，狀似永無安寧之日。想想這個社區公園在我出來此地生活，十多年前就始終維持它的氣息，它的存在如同永遠，標誌著生活會一直平平淡淡如常，只有過客來去，多年之後帶著妻小再來舊地重遊。然而，今晚發現它也先我走了，該是看著一代一代人到來的舊建築，竟然在我眼前倒塌了，不久後將會有新地貌取代，可能也會建立高高的樓擋住天空，剝奪社區裡陽光的容顏。

我記起來多年以前，提著一袋便當盒跑到這裡的公園涼亭來用餐，那是好多年以前了，旁邊就是引人好奇的貧民窟。三年前，某個天剛破曉的清晨，我坐在公園的溜滑梯上頭，俯視那一處貧民窟，心裡想著準備出發的尼泊爾登山健行。這些心情都隨著如今牆毀樓塌的場景驚動了起來，彷彿它們彼此間曾互相低語，想不到貧民窟這老朋友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