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腸胃不適在家鄉的小診所看了將近10次的醫生,前後約一個多月的時間,依舊沒有起色...因此幾天前我和爸爸約好今天一早要陪爸爸到大醫院看病,在前一晚爸爸已經準備好要住院的行李,我和媽媽還認為怎麼可能當天看完診就馬上住院,但當時的我們不知道嚴重性,而最了解自己身體的爸爸已經知道了....
早上爸爸開著車,我像往常一樣坐在爸爸駕駛座的後方,出發前往大醫院。醫院附近很難停車,幸好那天時間還早醫院附近的停車場還有停車位,因此走沒幾步就可以到醫院。爸爸掛了腸胃科,線上先填好了資料,是初診的緣故,等待時間沒有很久就輪到爸爸,那時候我問爸爸需要我一起進去陪診嗎?爸爸回我不用他自己就可以,護理師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後來我選擇在診間外面等爸爸,爸爸看診時間沒有很久,出來的時候拿了裝糞便的管子,跟我說:「下次回診要帶糞便回去檢查,醫生有先檢查了一下,幸好不是大腸癌」,說這話的當下爸爸鬆了一口氣,之後爸爸抽完血、繳完費、拿完藥就準備回家,因為接近午餐時間,我跟爸爸說我想吃休息站的大腸包小腸,爸爸馬上答應帶我去買,但爸爸腸胃不好的關係他思考了一下,後來還是跟我一起買了大腸包小腸當午餐吃。一回到家我們馬上把大腸包小腸吃完,吃完準備睡午覺。
吃完午餐在二樓房間進入午睡狀態的我,突然聽到一樓的爸爸大喊:「快下來,要回醫院,變嚴重了!」我迷糊中還問了一句:「我需要一起去嗎?」爸爸回我:「要!」這時我整個人清醒了,我趕快準備好到一樓,我很緊張的問爸爸:「是午餐的緣故嗎?」爸爸回我:「不是」,但爸爸什麼也沒解釋,我也看不清楚爸爸的情緒,只感覺到爸爸需要趕快回醫院,爸爸和媽媽通過電話,媽媽準備從學校趕回來一起去醫院,在等待媽媽回來的時間,爸爸很快的把所有行李搬到車上,發動了車子人就坐在車子裡,這舉動跟往常的他非常不一樣,往常的他出門時會準備很久並且等到大家差不多都好了,才到車上發動車子,因為爸爸異常的舉動我開始覺得很不對勁,並且有了擔心及緊張的情緒,當媽媽機車一出現在眼前,我趕忙上前幫媽媽把東西一起放好用最快的速度到車上出發去醫院。前往醫院的路上車子裡的氛圍夾雜著冷靜、嚴肅、些微緊張,我不知道爸爸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到他和媽媽開著大家都感受的出來不好笑的玩笑,爸爸:「妳聽到有沒有嚇一跳」媽媽:「我以為你在開玩笑,本來不想趕回來,後來想想這樣也太無情了,還是趕回來了」媽媽:「你不要比我早死啊!死後放家附近那個園區嗎?」爸爸:「我還要找小三呢!」就這樣開頭的玩笑到後來大家都很安靜一路又回到了醫院,這一路也是最後一路,人生再也沒有這樣的一段路程。
到了醫院,這次的科別跟早上的不一樣,這次變成了血液科,而爸爸變成了這科別的最後一號,在診間外等待的時間非常的煎熬,我依舊不清楚爸爸是怎麼了,但我看出了爸爸不一樣的情緒,他很安靜,我和媽媽叫他跟我們一起坐,他都沒理我們,依然堅持坐在診間的正對面,我偷瞄了爸爸,他一直開開關關他的手機,雖然他看起來很冷靜,但這個動作出賣了他,他當下內心應該非常的忐忑與緊張,正在嘗試消化自己接收到的訊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叫到爸爸的名字,這次我們三個一起進到診間,一進到診間,醫生開口先和我們道歉讓我們等那麼久,接著用嚴肅的語氣說出爸爸可能是血癌,聽到這兩個字,突然我感受到血液直奔腦門,臉頰非常的熱,眼前的東西開始旋轉,我努力抑制自己,但越抑制情況越嚴重,我撐著繼續聽醫生分析,可是不適感越來越重,我只聽到醫生說爸爸白血球18萬超過正常人好幾倍,並且有芽細胞97%,正常人是沒有這個數值的,聽到這裡我幾乎快暈倒了,後來實在受不了我晃著步伐到椅子上坐著,我感受到醫生和護理師看了我一眼,接著繼續和爸爸媽媽討論要去醫學中心接受治療還是在這間醫院交給醫生來治療,坐在椅子上的我眼前的東西依舊在旋轉,診間的悶熱感和一時間無法接受的訊息,令我最後站起身來靠著媽媽哭了出來,媽媽生氣的趕我出去等著,我晃著身子到診間外的椅子坐著,我的內心一片混亂,眼前事物一直在旋轉,轉到我快吐出來,我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哭泣著希望這是假的,希望有奇蹟,希望只是爸爸前陣子吃太多藥導致一時間產生這樣的數值,接著爸爸媽媽從診間出來,爸爸甚至還安慰我,跟我說:「沒事啊,又沒發生什麼事情,接受治療就好了啊」我的情緒依然沒有穩定下來,我趕緊擦乾眼淚開始在診間外的走道走來走去,爸爸聯絡了他的哥哥姐姐,真如爸爸的預感,他必須當天馬上住院,後來辦完手續,我們一家到了急診室住院窗口外的椅子等著爸爸住院時間,爸爸的哥哥姐姐也陸陸續續趕到,這時爸爸已經恢復往常,也很樂觀的面對大家,我跟媽媽開始去採買爸爸還缺少的東西,因為還沒吃晚餐,也去買了晚餐給爸爸吃,這一路上我好幾次沒忍住淚水,媽媽跟我說:「要忍住淚水,最難受的是爸爸,爸爸都沒哭了我們也不能哭,不然爸爸會更難受。」聽到這裡我更難受了。因為沒有預測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我和媽媽都沒準備行李,沒辦法陪伴爸爸入住病房,最後爸爸入住病房的時間到了,全部的人看著爸爸的背影進入那扇玻璃門,爸爸提著行李轉身獨自進入玻璃門的背影深刻的印入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回家路上,姑丈開著爸爸的車,我的內心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專屬爸爸的位置竟然坐著別人,不能接受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家、發生在我爸爸身上,不能接受為什麼要讓我們家經歷這種考驗,一路上大家沒有過多的話語。到了家,鄰居馬上來找媽媽,我知道媽媽一直在忍耐,她不敢在爸爸面前哭泣,但她眼眶早已泛紅早已濕潤,鄰居一到所有忍耐瞬間潰堤,媽媽崩潰大哭,說著她在醫院時都不敢哭,不敢哭....不在身邊的妹妹,聽到消息的瞬間也衝到公司廁所大哭,跟公司請了假,一路哭著回家。921是很多人的傷痛,也是我們家的傷痛,那天,那晚,只有哭泣只有哀傷只有重重的無力和怨恨這世道的不公平,921原來是這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