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文件-5

法斯特樂

「你喜歡誰？」、「你有喜歡的人嗎？」，對方拉著一個朋友來問我。老實說當時候根本沒有時間想到那些事情上，現實生活亂成一團，剛搬了家、換了新的學校，離開過去純樸的鄉鎮，來到五花十色的城市，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遭受打擊。

在小地方生活，人就那麼多，大家彼此認識，父母兄弟姊妹大多也都互相認識，就像我跟四哥那樣。所以在平輩中很難真正的感受到威脅，任何一個個體背後都是錯綜複雜的集團，得罪一個人，就是得罪一個龐大的群體。因此大家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和樂融融的，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是如此，好吧其實沒有那麼和樂，但是情況沒那麼複雜就是。

來到都市裡，所有人事物都在尋求生存的機會，爭權奪利，無處可逃。我那時因為家中出了一點問題，很大一點的那種，所以在我的日常生活裡，學校變成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場域。可是這時因為轉學的關係，四哥、阿海、阿木都不在身邊，所以我第一天到校就遭到各種挑釁以及攻擊，包含老師在內。

第一節下課我就挨了拳頭，不過那都市的拳頭跟鄉下的比起來有點那個，心中浮現出「我挨揍了嗎？」的念頭，之後我灌了別人肚子、尻了別人頭、脖子被人抓破、逛福利社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捅、被送進訓導處、在路上跟人對嗆等等的就是往後的事了。但是比我問題大條的人多的是，感覺在這所知名的都市學校裡也不是特別怎麼樣值得一提，總之突然有一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於是我願意嘗試和這個人更接近一些，然後也開始遭到各方的批評指教。那倒是無所謂，身為一個不願意特別去結黨營私的人，雖然我不知道在學校裡頭區分派系有什麼意義，但老師們好像也都是這樣，所以有一部份的人好像也都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總之我曾經和對方漫步在雨後的花樹下、曾經在夜空下漫無目的地聊天、曾經一起度過迷茫的時期。

於是我們繼續往前邁進了。

那是我再次跟四哥成為同學的時候，雖然可能不會有人懷疑，但我跟四哥絕對沒有在一起。那時我去了對方學校的校慶，離開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受。這依然是一所都市裡知名的學校，但他的同學們並沒有顯露出那種貪婪的氣息，還是我已經習慣這個互相吞噬的社會了，我不曉得，總之我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會是最後一次，以這樣的身分見面。

我一直都以為是自己的錯，當對方的電話接通時，雖然他願意再跟我見面，但我選擇拒絕。是我選擇的嗎？我一直覺得當時不可能在對方已經有交往對象的狀況下，還去見面，雖然現在想想可能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對方當時真的提出了再見一次面的邀請嗎？我現在已經不太能夠確定了。總之很多年以後我們的確曾經再約出去過，我不曉得原因，也不曉得我赴約的原因。

可能是彼此都有固定交往對象的關係吧，所以我覺得自己可以安全的赴約，即便我沒有向當時還不是太座的太座報備。由於我個人單方面的感受不到有什麼十分充足的見面理由，因此在過程中多數時候還是把注意力擺放在木頭桌面的紋路上，聊些言不及義的近況之類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對方似乎沒有要結束這場聚會的意思。是在做最後的確認嗎？但是我們的話題幾乎沒有涉及到彼此的伴侶身上，他是哪裡人？年紀多大？做什麼工作？是怎樣的人？我一概出於尊重的理由而沒有提及，也可以說是我不想去比較吧。「他願意聽我說話，是個善於溝通的人。」這答案聽起來像是官方回應，我不確定真偽，也沒有想要知道。對方每年都還是會記得我的生日，即便我從不回應他的祝福，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心裡愧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