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雪汪同人文] 10： 開擺吧進退維谷

劇組人員在收拾，雙方助理在和雙方經紀人匯報。毛雪像做錯事的孩子般，擱角落瞅他們忙活，最後戰兢接過電話，邊道歉邊鄭重保證，今晚就會把事兒說開，不耽誤往後工作。

藝人一舉一動皆牽一髮而動全身，沒後臺的多半被管得很嚴。不過倆經紀人曉得他們關係好，也不是難溝通的性格，叨幾句就罷。李雪琴的經紀人劉姐甚至豪爽地說，若毛老師有空，下次團建就邀他去，大夥兒熟悉熟悉。趙經紀人來不及反對，就聽自家糰子乖乖地說，“好啊，一定”。

收線後毛不易去露臺上抽菸。李雪琴在角落待了會兒，想了想，取了兩條毯子跟出去。

拉開門就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

毛嘴裡咬著煙，扭頭看向她，然後面無表情朝旁挪，示意她過來。李雪琴往他右側站，將毯子遞過去。他披上後，便用左手拿下煙，夾在指間。

一時兩無言。

他在想，其實事兒賊拉小，但為賊小的事氣忿，事態便大了。小夥伴卻沒發現自己悄摸摸變得驕縱，還茶裡茶氣地說，「對不起啊毛老師，我就忍不了人批評我朋友。」

「假不假啊李雪琴？這根本不是道歉……」側頭瞟去，卻撞上她防備的眼神。衝到口頭的話，就這樣給硬生生摁回去。

「是我的不對。對不起。」他果斷道。

某雪滿臉詫異，防備神色稍褪，試探地問，「展開說說？」

他語塞，撇開臉抽菸，半晌只憋出來一句，「我沒控制好脾氣，太不成熟了。」

不說原因又何必道歉？略琴目光微黯，但識趣地說：「我也不成熟，態度還差，對不起。」

轉頭想往回走，他老套的趕緊拽住她胳膊。「等等，我……」
瞅她濃妝都掩不住滿臉疲倦，心裡火起，又說不出口。原來戲劇源於真實，真就會這樣吭哧癟肚的，說不明白。

「妳……憋生我氣—」出口就悔得想咬掉舌頭—啥爛大街的台詞！

李雪琴也詫異地笑，「幹蛤呢你這是？」

「我—不是找藉口，我是真不成熟，才會發脾氣。」他也只能破罐破摔了，猶猶豫豫道，「我有跟妳說過吧？爆紅後我迷惘過很長時間？」

她點頭。

「那時我害怕聽不到真實的聲音。就四週全是吹捧，和現實脫節。妳懂嗎？」

「嗯。」

「那段時間，我就經常找嘴很毒的朋友，給他們評價。基本上趕著找虐。被虐完後失眠，失眠就罵自己，咋承受力恁差呢？還心裡踏實，覺得自己很偉光正。」

她不自覺轉身凝視他。

「過了好久我才發現，他們有些不是心直口快，是刻意那樣。覺得陰陽怪氣很爽，看我想哭害得憋著，心裡老痛快了……我那時刪賊多稿。雖大部分，本就會成廢稿，印象深的也還在腦子裡，並沒失去什麼……」

「但你難過了很久。」李雪琴接口道。

「嗯。比我願意承認的……久。可妳那頭，我確實都不認識，不該那樣揣測……我剛才不想講，因為怕講出來像在挑撥離間。但……說都說了，妳就警惕些吧。」他低喃。

這時助理探頭出來，問李雪琴還要多久？

「那我先走了？」她拍拍他的手臂。「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毛不易退了一步，朝她點點頭，然後目送她們離開。

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姑娘如隱匿雨林中的湖，被高聳樹木圍繞籠罩，陰暗晦澀。如今他衝動之下伐了顆樹，迫使光照入，卻發現湖泊裡早形成了特殊生態。

是自己莽撞了，有點後悔。卻也，沒想像中，那樣後悔。甚至……
想再看得更清楚些。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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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天後，午夜剛過，2#3A群中冒出一串非劇本殺活動的鏈結，詢問室友團隊們的意願。

雪團隊精神一振，嗖嗖開始回覆，精準歪題。
『這麼多選擇、誰那麼大排面？』
『看團建人數，對方最多三個人。』
『啥來歷？會寫稿不？』
『我咋覺得是男人呢？有些活動害挺可愛的。』

凡姊的冷哼能從屏幕透出來，『就是男人。哪種團建需要特意邀室友？』

『所以這是見家長的低配版？』
『這明明是見家長的進階版。』
『我知道妳想說賈女士隨和又樂天。』

雪：『別看黑影就開槍！沒看我寫團建嘛？純工作性質。』

『所以這跟室友有啥關係？』
『疫情期間，咱有必要搞團建？』
『我只想知道是公費嗎？』
『雪琴妳不老抱怨沒時間休息？』

助理實在忍不住，發道：『姐妳就別護著毛老師了！事情經過就是，巨星認為咱不會誇琴姐，姐就和他辯。倆經紀人聽後就說，倆團隊往後得親近親近！』錄製時她也在場，聽得心裡氣得呀！誰還不會誇？要姐願意聽，她能不帶重複地誇上一整天！

這下群裡炸鍋了。

『妳受委屈為啥不說！』
『毛老師ne啊，這也管！』
『咱琴寶腳踏實地，不在天上飄！』
『他憑啥看咱不順眼？』
『憑我們小啊。』
『憑他東家能讓咱天涼李破啊。』
『欸別這樣。毛老師人挺好。上次還寄吃的給我們。』
『略琴妳又瞎了了是不？』
『早要妳嘴上安把門，就是不聽。』
『我嘴軟。團建好啊。哇唧耶。』

雪：『別別別，別牽扯哇唧。』

『彆抓拉了。人家團隊說“多親近”大概就是場面話。』
『我笨，不懂這跟咱不誇略琴有啥關係？』
『人大團隊來的，嬌氣，認為我們沒好好照顧人家。』

雪：『不是！他沒那樣想！』

『那他咋想的？』

李雪琴噎住了。
他只是想認識我的朋友。

可她不能說，說了就得被靈魂拷問：為啥？憑啥？想幹啥？

真沒想幹啥呀！根本就沒那樣複雜呀！

她著急得熱意直往眼裡衝，最後咬牙，一口氣把鏈結全刪了。
『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到，打擾了大家。就當我沒提過。』

『欸！別呀！妳說清楚！』眾人七嘴八舌抗議，緊接著日理萬機，潛水多天的經紀人劉姐突然浮上來，權威發言道。

『到此為止，大家都彆瞎摻和。團隊各有各的經營方式，沒必要交流。我當時說得是場面話，事後他經紀人也鐵定削他，雪琴妳不用難過。』

大夥兒紛紛和劉姐打招呼。然後劉姐鄭重宣佈，給雪琴找了個綜藝大活兒。

眾人聞之歡呼。
『哇塞情景喜劇耶！』
『妳的表演課沒白上啦！』
『這是大幅度跨界了。』

李雪琴也打出一串笑臉與表情包，與他們一同歡天喜地。

手機介面卻刷回剛才劉姐發的最後一行字，定定瞅著。

然後視線慢慢慢慢，糊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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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挨罵？』
『妳挨罵了？』
『沒有啊。』
『那我也沒有。』
『不是，是真沒有。』
『沒啊，沒不信妳。』

那晚的通訊斷在這兒。毛毛不願細說，她也沒追根究柢。
因問了，就多靠近一步，於事無補，進退維谷。生活本就起起落落，他比她更明白。

天亮以後，團隊與她就開始瘋了。《開播吧！情景喜劇》是超大型製作，無論台上台下坐著的，或各參賽隊伍裡的成員，都是領域中的佼佼者或未來之星。加上海量技術人員，是她參與過人數最多的真人秀。

因參賽劇組成員都是大咖，幕後全員老藝術家，節目組為避免衝突，基本不干涉。從班底到造型佈景，甚至個人採訪，都放手讓他們去幹。自由度是高了，可這對略琴而言，無亦於老鷹把小鷹丟下崖，會游泳的將旱鴨子扔水裡，簡直兩眼一黑，不知該從何著手。

她是最後被敲定的發起人，參賽組中唯一的外行。節目組是找不到人了，劉姐又舌燦蓮花，不停鼓吹短視頻的市場競爭力，他們才答應的。

瞅眼其他五隊，就能曉得她和他們的差距有多大。

頭兩隊星光閃耀。首提尚導演。誰沒看過《武林外傳》？他還是多屆春晚的編劇與導演，業界神話。

再來是卡路里組。仨主演中，一位頂流倆戲骨。張導演專職綜藝喜劇。李編劇是寫過包括《家有兒女》系列的情景喜劇大佬。

第三隊全員科班。王發起人本身是編劇。刑編劇寫過《東北一家人》和幾檔青春情景喜劇。兼任男主的吳導演，專職話劇與喜劇，女主馬姐得過幾次最佳女演員。

最後兩組則狂疊buff。東北一家疊得是喜劇buff：東北腔自帶的笑點與觀眾緣，加二人傳、小品、話劇、曲藝、真夫婦CP，還有資深老戲骨。

TVB則狂疊技術buff，誰不曉得香江演員能演能打能唱能跳還會雜耍、萬分刻苦。倆男主王與張，是近年“兄弟情”出圈的電視劇演員，當紅CP。王發起人是綜藝大台策劃。可說除了普通話，這隊毫無短版。

而她李雪琴，有啥？！在公眾場合鬧笑話的膽子？！還是在全國觀眾與一票業界大佬面前，班門弄斧的厚臉皮？！！

她都沒有。可她也沒有退路。

某雪整禮拜睡不到三十小時，每天超過半數時間都在崩潰。好幾次拿起手機想找毛毛，都逼自己放下。他已經對她團隊不感冒了，再聽這些還得了？可她心中非常感謝劉姐。綜藝本就在自己業務範圍內，而若能成，等於有張拍情景劇的長期飯票，咋算都划算，用爬的都得錄！

最重要的是得找好導演和編劇。自己有幸合作過幾位電影導演。可要專職電視的，她只認識倆，還是拍短片和小品的。當時自己基本是客串，都不曉得人家還記不記得她？

可就算不記得，如今也得死氣白咧問。

她在房裡踱步，恐懼擰著她的胃，翻來覆去往死裡扭，疼得她冷汗涔涔。在默念十幾次，“用簡訊不夠鄭重，得親自聯絡”後，才鼓起勇氣打過去。

對方沒接，她客客氣氣用三明治話術：彩虹屁+邀約資訊+彩虹屁，留了言，然後說自己的團隊會正式提出邀約，懇請太田導演賞臉。
然後顫抖著手收線。
……幸好對方沒接，不然她可能會心梗。

接著得找演員。和她上過綜藝的演員，咖都太大，背後的經紀公司不好整。雪團隊翻遍通訊錄，裡頭一溜兒小品脫口秀短視頻演員，比那些最佳男女演員，差得不只一點半點—

此時有位小天使靈光一閃，大喊了句“德云社！之前略琴當過嘉賓的《歡樂喜劇人》，就是這衛視主辦，還整了好幾季！”

團隊迅速支菱起來，分頭聯繫幾位節目聯絡人，其中有個人熱情回覆道，『給妳們推薦個六邊形戰士，李宗恒。節目編導，給我們編過很多小品，也給《王牌》編過，和賈玲合作過很多次。外型可，演技過關，除處女座的吹毛求疵外，哪兒哪兒都好。』

『行！還有誰能比我煩人？我不怕難搞，只怕搞不明白！』李雪琴當即應下，在對方答應後，約他面談。李宗恒小她一歲，和大林同年。白白瘦瘦高高的，條件很好，說話直接，對自己才能頗有自信，可靠之餘也有點兒虎。

而對方提到的“六邊形戰士”，給了她絕妙靈感。

沒錯，就是短視頻！

“那是三十秒內決生死，硝煙彌漫、彈幕亂飛、看客與up主雙雙嘔血的修羅場。無時無刻無數人下場競爭，能在殘酷撕逼中脫穎而出的，無不是沙雕中有通透，犀利中展豁達的狠角色。內容得有深度，讓觀眾向人安利時有面兒。得有廣度，讓天皇老子與販夫走卒同樂。少少諷刺，不構成嘲笑。稍稍昇華，不覺得說教。咋把握那個度，是門高深藝術。

但這樣稀缺的人才，她有幸認得一位：那人晶亮的小眼睛中，藏著鷹的敏銳。精壯軀幹中，裝著七大姑八大姨老舅子和戲班子。此人與她同賽季，能演能寫，極擅模仿。脫沒脫稿忘沒忘詞，都自然無比，照樣樂得台下人仰馬翻，可謂當今罕見的即興表演強者”—

這位強者默了半晌，慫兮兮回覆：『老妹兒，瞅妳整得這串說詞，我這心咋瘮得慌呢？』

『哥，沒事，我給您換套詞：想要一個日進點兒金，不能在家兼職，免費提供長期夥伴，無擔保、需實名認證、但穩賺不賠的方法嗎？快快快！名額有限，報名從速、線下談不？』

『我已經下載反詐騙app了……』

『四哥！*滑跪表情包* 救救妹妹吧！！』

『我是不會匯款的。退退退。』

好不容易說服老四 (其實是四太，她膽兒大些) 去和雪團隊商談，一天又過去了。李雪琴揉著空空的肚子，不禁悲從中來。
咋就混得這樣累這樣慘這樣可憐呢？不行，她得找個會疼人的夥伴，不然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於是電話接通後，她張嘴就嚎。
「孟哥啊啊啊嗚嗚嗚！！！」

「……您打錯了，這兒不是孟姜女家。」孟鶴堂說。

「不！哥！我找的就是你嗚嗚！！」

「咋啦？跟毛毛吵架啦？」

假哭猛然一頓，「沒啊。他咋了？」

「大林前天陪他喝酒，說人活生生像個青春疼痛文學角色。」

「那大林害轉頭跟你說？是不是朋友啊他這人？」

「……老妹兒，妳說他為啥跟我說呢？嗯？」

某雪沉默兩秒，鎮定地回答，「sei知道呢？但人家搞創作的，詩與遠方不就那樣？這不重要。孟哥，跟你說個要緊事兒，特別特別重要的。」

孟鶴堂“嗯”了聲，語氣微妙。

「哥，您如今已屆中年，可曾在夜深人靜時，默默渴望新領域和自我突破？即使想掐死搭檔，也硬逼自己忍氣吞聲嗎？」

「……問話還套話兒呢妳？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