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啟事 1999 (4)
2023/02/23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在台北的這一段日子裡，我每天都從宿舍走到教室，
然後又從教室走回宿舍。我身處的這個學校──台大，
是一個種了兩百多棵椰子樹的地方；而我，常常都覺得
自己是椰子樹上單薄飄搖的椰子葉，在虛空的風中顫慄流竄，
在陌生冰冷的城垣裡，捱著一顆寂寞無著的心。
每天除了上課，要不就是Ｋ書，只有在沒回家的假日裡，
我偶爾才會一個人沿著學校圍牆，從新生南路種滿木棉花的紅磚道，
慢步轉上黃土飛揚的辛亥路，然後順著舟山路上老舊的建物，
轉入既冷清又熱鬧的羅斯福路。
隔著大大的馬路，熱鬧的羅斯福路在我對面閃動著模糊而明亮的喧騰，
感覺很像是沙漠裡的海市蜃樓，什麼都可以是，卻其實什麼都不是。
所以我還是寧願沿著羅斯福路冷清的這一側，走過漆黑的傅園，
回到校門，走上椰林大道，行經一棵接一棵的椰子樹，順勢轉入
更深更靜的小椰林道，然後每次走到這裡，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就開始上昇，恍然如夢大醒，忽地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哪兒啊？我怎麼會在這裡？我在這兒是要做什麼呢？
似乎從小開始，我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向前成長，幼稚園念完了，
念小學，小學畢業了，念中學，中學結束，考高中，
按著分數進去的高中讀完了，考大學，考上了高分，
就被師長家人簇擁到了這裡。回想這一路走來，
自己十七年的人生都不知在做些什麼，真的是蠻奇怪的！
有時候這些想法一下子就退去了，反正日子仍得繼續過下去，
那就當什麼都沒發生，每天照舊下去就是；可是有時候，
想到自己這個樣子，像是跳棋一般地在棋盤上移走著生命，
似乎就只是從這一格移到另一格，我就禁不住悲哀地難受。
但沒人了解我，也沒人想聽我說這些，他們都說這叫做庸人自擾。
像這樣的時候，我常常就會想起他，想起他對我說過的話、
以及他寫給我的小小的信。只有他願意傾聽我沒有聲音的話語，
只有他明白我沒有表情的傾訴。我猶豫了又猶豫，有一天，
終於鼓起勇氣撥下了他的電話號碼，可想不到這個號碼，
竟已成了一組空號。我再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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