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種時候,開始是小小的,過程小小的,我呢——也是小小的。
現在想想,人生經歷中最幸運的事,就是擁有一個有別於世界理解的身高,以及相對於世界來說,更加敏感的心,還有了無邊際的慾望。可是我是畏畏縮縮的蟲子,只有從微小的紗窗縫看向外面時,才是無比巨大的。平平無奇的長相,平平無奇的能力,以及一顆嚮往無邊天際的心。大多時候,我不該睜眼,大多時候,我想尖叫,想報復,想成為一隻鯨魚,遠離這個垃圾陸地,然而現實中的我是隻蟲子,不希望被看見,又渴望被理解,想指著別人的鼻子破口大罵,最終只有沉默。更多時候,我想飛,想飛到天上鑽進雲層裡,遠離這個垃圾陸地,可是我是蟲子,沖不上雲霄,卻又四處暗示著,我上去過。
更多時候,只是更多時候,是空白的時候,是陽光微風側臉,是無從感受的時候。
或許愛情,只能是我和自己。
國小六年級,我喜歡上了A。坐在他身邊上課,和他一起在學校廣場上測量太陽的軌跡,在他右手十公分的位置共用一個洗筆筒,只要他在的地方,藍色的天空,風拂過髮絲,每一束陽光都是他。
A是個溫柔的人,他對班上每一個人都是如此。五年級下學期,我當選班長,早晨七點鐘的教室總是鬧哄哄,作為班長的我不得不做做樣子制止。
「小聲一點喔。」我說。
但我喜歡早晨七點鐘快樂的氣氛。
某天,老師突然早半小時出現在教室門口,等我察覺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我無力挽回班上亂哄哄的景像,老師氣得大罵:
「班長是不是都沒有在管?」
聽見老師的吼聲,大家才反應過來,但誰都悶不吭聲的低頭迴避,沒有人願意掩護我,哪怕是一句話。
「A你說。」老師指著A問。
「完了,死定了。」我纂著課本的一角低頭發抖。
「老師,她有。」
我驚訝地抬頭,發現A正篤定地看著我。
「她有。」
那個瞬間,教室裡那麼多人,卻只有A一個人站在我這邊。
現在想想可能就是那個瞬間,那個害怕的瞬間,那個被拯救的瞬間,有一種陌生的悸動,有點癢,有點怪。
11、12歲的年紀,只要多和異性說超過兩句話,一定會傳出「某某某喜歡某某某」的流言,每一雙黏在你們身上的眼睛,都在寫故事。
我太過殷切盯著A的眼神成了新一波的流言,喔不,是爆炸性的笑話。我無法克制轉頭看向A的慾望,淺意識中的巨大渴望,引領著我的眼睛尋找他的身影,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一點點,幫他做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某一天,流言就這麼冒出了頭,炸往四方。
「000喜歡A」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家紛紛質問我,我故作鎮定的說:
「大家想像力太豐富了吧!就是好朋友啊!又不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你們很瞎耶。」
如果某女藝人這樣回答她和XXX的緋聞:
「大家想像太豐富了吧!我和XXX就是好朋友啊!大家不要誤會喔!」
才不會有人相信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這個完完全全的單戀若以這樣可笑的形式傳入A的耳中,A聽見後會怎麼想我?天啊!
「A大概會討厭我吧!」
我逃走了,只要離A遠遠的,就不會有人發現,我真的很喜歡他。
明明想要站在A身邊看著他笑的,但我卻離他越來越遠,我和他的距離像50年代的卓別林電影,只有動作,沒有聲音。我的喜歡把他推得越來越遠。我討厭這樣,所以用力克制自己,絕對不可以看他,不可以盯著他的嘴角笑,不可以望向他的座位,不可以期待他看向我,絕對不要期待什麼,絕對不要。我怕傷到他,我怕他會聽進那些無所謂的流言,我最怕,他知道。
那是正在發育的年紀,突出的胸部,變粗的大腿,第一次的月經,我不一樣了。班上男生總會揶揄我的胸部,生理期上廁所拿衛生棉總要偷偷摸摸,在那個充滿好奇的年紀,男孩子總是這樣,他們愛觀察女孩子的一舉一動,然後放大再放大。我特別高大的身高只是徒增煩惱,我老覺得走廊上的男生盯著我的胸部看,但普通的長相,是最可怕的弱點。我很緊張,我變得不敢和人面對面,不知道眼睛應該要看哪,因為我的臉,他們一定會打分數。
在那個年紀連穿個內衣男生們都會大肆宣傳,更何況是隱隱從我上衣透出的內衣肩帶印。因為害怕胸部突出的形狀所以我站不挺,越直不起腰,內衣印就越明顯,周圍有意無意瞥過來的每雙眼睛,搞得我更緊張,因為他們的表情,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A呢?他也在看,我害羞的不行,只想把自己藏起來,但又忍不住瞄向A那邊,明明有那麼多人,我卻只看見他。他的表情,我不懂,求你不要看我,至少現在,在我慌的不行的時候。
在A的面前我沒辦法是全部的我,老是剩下一半,或是一半的一半,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總之在A面前出糗的次數多到我數不過來,但有一次體育課,唉......那是最難堪的一次。
跳箱是種考驗身體協調性的運動,首先要先助跑,助跑到跳箱前的一小段距離,這個時候需要把手撐在跳箱前面大概1/3的位置,雙腳起跳,利用助跑的速度產生慣性帶動身體越過跳箱,順利的話會產生一個漂亮的拋物線然後落地,不順利的話可能會在起跳的時候撞到跳箱的屁股,或是坐在跳箱上面下不來,而我是超越想像的第三種「失敗」。
前面說到班上男同學喜歡對女孩子發育的各種身體部位品頭論足,其中也包含了大腿。
「XXX的腿是大象腿!」
「XXX走路大腿的肉都在晃!」
「你看XXX胖到大腿的肉都溢出來了!」
「你看XXX的......」
「你看......」
你看你看你看的,從長相到身材,從頭到腳,他們甚麼都可以拿出來羞辱一翻。我穿的是短褲,是只遮住一半大腿的那種短褲。我站在隊伍裡開始擔心,不只是擔心被羞辱,更害怕A,害怕A也是這麼想。
「大象落地囉!碰!」
「地震!地震!」
前面一位女同學成功跳過跳箱,落地的瞬間爆出超大分貝的戲謔聲,其中有男有女,偌大的體育館裡上演著一種本應該被制止的恥辱秀,但大家都在笑,老師也淪落其中。
我開始後悔早上出門的時候穿了短褲,後悔吃掉媽媽早上幫我準備的麵包,後悔昨天放學回家吃的冰淇淋,後悔自己長大的身體。前面逐漸縮短的隊伍,我好像被推上刑場的豬,一隻一隻的被舉牌競價,每個部位被劃分「精瘦」和「肥胖」,寫上不同價錢後全趕出去殺了。
如此赤裸裸,我好想逃走。
前面縮減的隊伍,六個、五個、四個......像是在宣告著什麼,九月窗外灼熱的日光,悶熱的體育館,陣陣的戲謔聲,冰冷的雙手,以及足以讓心跳狂飆的一聲:
「000,換妳了!」
終於,還是輪到我了。
抬眼環視台下的同學,一張一張擁有相同器官數量的臉,怎麼一分開看都能讓人那麼害怕呢?
「000,妳長那麼高跳不過去說不通吧!」老師對我說。
我苦笑地收回視線,向前跑去。
神啊!我從未如此誠心地向祢祈禱,求祢讓我輕盈地跳過前面的跳箱,不管是來自哪裡的神,求祢了,我求求祢......。
現在想想,當時我先抬起右腳,縮了肚子,手撐在跳箱1/2的位置,身體騰空的剎那手很痛,落地後腳有點軟,抬頭看了天花板,鬆了一口氣,然後再抬起右腳—
「誒?奇怪—」
碰!
回過神來我已經趴在地上了,還是以一種最滑稽的姿勢貼在地上,大腿以下摔在軟墊上面,大腿以上的胸啊頭啊都摔在軟墊外面。
這種超越想像的第三種「失敗」是我怎麼也沒有料到的。
來不及有任何想法趕快站起來,眼前一片模糊,不只是疼痛的淚水,還有飛走的眼鏡,才帶了不到一個星期。我是怎麼跌倒的?明明已經成功了啊!對了,右腳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轉過身看,是軟墊把手。
太荒謬了,居然是軟墊把手。
右腳,痛得在我剛站好又幾乎要再跌倒。死寂的體育館裡,怎麼都沒有人過來扶我一下呢?
舉起右手面無表情拍掉身上的灰塵,彎腰撿起眼鏡,腦中突然閃過A的臉。
「A...他都看到了吧......」
我抬起右腳,邊笑邊揮著手走向人群的後面,故作輕鬆說:
「我沒事!」
紅腫的右腳踝,難以握拳的右手掌,該死!怎麼都是右邊。神啊!效力怎麼只有一半呢?在A面前跌倒,我就像那被標價的豬,赤裸裸的,好冷。
中午作為打飯組,我為了逞強,為了挽回面子,無視右手掌傳來的疼痛,兢兢業業盛了全班的湯碗。
「再7個人、再6個人、5個人、4、3...。」我默數著。
終於輪到A,我伸手接過湯碗,他彎下腰看看我的臉,欲言又止的看了很久後說:
「妳真的沒事嗎?」
如果A當作沒看到的話,我會真的沒事。我扭捏的把他的湯碗推給他。
「看甚麼看,拿走啦!」嗯,真的很假。
然後聽說A喜歡上了妤,然後我笑了。
妤很美,不只在班上,是學校公認的大美女。她笑的時候眼睛彎成弦月,卷曲的頭髮成一束落在她肩上,恰到好處的身體比例,她穠纖合度的身材,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尤其是黑色adidas運動外套。她整個模樣,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她,她跳舞的樣子,她唱歌的樣子,她彈琴的樣子,她自信的樣子。
妤發光在我的面前,在所有人的面前,在A的眼中。
妤能挺胸在走廊上自然的行走,她的臉,他們一定不會打分數,因為她是妤,沒甚麼可以挑剔的。
我沒有勇氣確認這個流言的真實性。某堂下課時間大家在揶揄A喜歡妤,我碰巧聽見A說:
「沒有啦!我們是好朋友啊!我只是很欣賞她而已。」
「欣賞呦!A說他只是欣賞妤而已喔!」
「你們不要亂說啦!這樣妤會很困擾啦!」
我不敢去看A的表情,但A有多慌亂,就有多喜歡妤。A,看來你也是可憐人。
就像我一樣。
我不討厭妤,也不嫉妒妤,更不會憤恨不平的想為什麼A喜歡她。我只是羨慕,羨慕A喜歡她,羨慕他們站在一起的樣子,羨慕他們能自信的站在陽光下。
又是一次體育課,A不知道怎麼突然抱著頭坐在籃球場邊,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大家紛紛上前關心,但他就是說什麼都不肯把頭抬起來。我站在遠遠的地方擔心,這時突然有人大叫:
「啊!只有妤來A才能好了啦!」
「對啊對啊!」為了不被看出異狀,我也跟著起鬨。
妤一路被大家推推推到了A面前,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卻小心的蹲在A身旁,溫柔的安慰著他,我站在離他們最遠的另一邊,中間隔著一座籃球場,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大家八卦看著那一邊的他們,這一邊的我,毫無表情。
這份感情,沒有人發現,我把自己變成了兩個人,他們兩個人,我在裡面,他們在外面。
畢業旅行在前往高雄的遊覽車上,大家興奮地唱著歌,妤唱了叮噹的「我愛他」,剛進副歌第一句
「我愛他轟轟烈烈最瘋狂......」A的聲音突然竄出音響。
「喔!」大伙你看我我看她的,一張張都是看好戲的臉,連後排老師的表情都是那麼值得玩味。至今,再聽見這首歌,畫面依然清晰可見。
晚上的晚會,我被叫到台前做了「誰可以把褲子拉的最高」的遊戲,整排都是男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班最高的人會是我,我很害羞,根本放不開,更重要的,A在看。但老師一點都不懂我的糾結,一直拿著相機對著我:
「拉高一點!拉高一點!」
這場鬧劇結束後,我一路低著頭走回班上,忘了我是怎麼下台的。
「A都看見了吧。」
到底要讓我在他面前出糗多少次,這個世界才甘心?
晚會的最後,會場裡響起周杰倫的「稻香」,大家相互搭著肩左右晃動的唱著,我從人群的縫隙裡看見A的臉,A坐在離舞台最近的第一排,燈光灑落他的側臉,他快樂的樣子,在感動的氣氛下渲染開來,我坐在他三排後的看台下,一時之間失了神。
A,我真的好喜歡你,但你離我好遠好遠。
旅行結束後,我重複聽著「稻香」這首歌,如果某一天再唱起這首歌時,我能跟著你一起,或許,離你再近半步。
小六的最後一場運動會,眼看我們又只能拿下大隊接力的第二名,擔任最後一棒的A在接過接力棒後,不斷地縮短和前面11班的距離。
「撲通!撲通!」心跳無法抑制的加快,我緊握手心憋著氣,眼睛緊跟著A的身影。
「碰!」槍聲響起。
A以半步之差率先衝破終點線,在畢業前的最後一年,我們終於得到了第一名。
A衝過終點線的瞬間,大家一擁而上圍著他歡呼,又哭又笑的,我被衝過來的朋友們一把抱住,那充滿笑聲和淚水的感動時刻,我抬頭,卻發現A在看我。
為什麼?
你是為了什麼盯著我看呢?A。
逼近畢業的日子,雖然當時Facebook已經大流行了,但我們還是喜歡寫「畢業留言本」,大家互相交換寫著留言卡,在一陣混亂中我和A交換到了留言卡。我忘記我在給他的留言卡上寫了什麼,但我清楚的記得A在我的留言卡上敷衍的只寫了名字和生日星座,剩下的一律打X。
我就像個笨蛋,滿心期待他會寫什麼給我,結果什麼都沒有。
「畢業留言本」事件後,我拿著畢業紀念冊找他簽名,果然,對比我的和其他人的,沒什麼特別的,沒什麼好期待。
在我準備放棄想像他也喜歡我的妄想時,卻又突然聽見:
「我覺得000的簽名最好看,很特別。」
A特別指著他的畢業紀念冊上我的簽名說。突然人群中的他抬頭,看著我笑。
心底好像被什麼撓了一下,很癢。
2013年,製作畢業紀念冊的廠商流行附贈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小東西,像是印有全班人臉的撲克牌、印有大合照的馬克杯(到底有誰會用?)那時我們拿到的是印有自己可恥沙龍照的4X4大頭照貼紙。我在和一群好朋友交換了貼紙後,遠遠傳來A的聲音:
「我要和000交換照片。000!」
他的聲音大到全班都聽得見,我慌亂的轉過身看向他,他的臉放大再放大,最後填滿我整個眼眶。
「來這是我的。000你的給我一張。」
我呆呆地接過A的貼紙,然後撕下我的一張貼紙給他。
「謝謝!耶!我拿到000的貼紙!」他開心的一邊跑一邊大叫,我盯著他久久無法回神。瞬間,我好像知道了什麼。
A知道了。
他看出我喜歡他了,但他沒有躲我。他默默回應著我的喜歡,即便我沒有說,即便他並不喜歡我,但他用行動悄悄地告訴我
「謝謝妳。」
我一直害怕被A發現,但當得知他知道後,那種感覺不是慌張,也不是難過,反而很溫暖,溫暖的讓我想哭。
謝謝你,A。謝謝你的不戳破,成全了我的面子。謝謝你讓我知道我的喜歡,並不可笑。
畢業後,我離開他生活的小鎮,再也沒有見過他。
再見到他,是在高三的運動會上。
我高中讀的是女校,女校平時不對外開放,門禁森嚴,只有在校慶運動會和園遊會的時候才會開放外校人士進來學校,通常在這些特殊的日子會湧入男校的學生,畢竟是青春期的高中生。
「000!000!」朋友C遠遠的大喊著我的名字。
「嗯?」我轉過頭看向她,露出不解的眼神。
「你往後看有個帥哥喔!快啦快啦!」她激動著抓著我的肩膀逼我回頭。
「帥哥,蛤?」我稀哩糊塗的被興奮的她控制著。
是他。
我曾經幻想再次遇見他的場景,也做過無數次的練習,但生命就是那麼無法預料,A以一種爆裂的方式重新出現在我面前,殺的我措手不及。
在我震驚到不行的眼神下,他也看向了我,一瞬間,我們都認出了彼此。
馬的,老天爺是怎樣,我還沒準備好面對他啊。這是畢業六年後的再相遇,但我知道他來這裡的原因。
他是來找女朋友的。
他女朋友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學,在某次的午餐時間,A的名字久違的傳進我耳裡。
「A到底是怎樣啊?」
「他對你到底是怎樣啊?」
「啊你們昨天放學兩個人偷偷去哪裡啊?」
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女校就是這樣,什麼都聽得見。
然後的然後,他們在一起了,不是我也不是妤。
回憶到這邊,我馬上背過身,摟著朋友C肩膀,使勁地將她拖走。
「他一臉寫的就是來找女朋友的啦!」我說。
「咳…咳…妳…你又知道了?」C被我勒的話都說不清楚。
「妳沒有機會了啦!可憐喔!」我賤兮兮地說。
「000妳給我過來!」C怒吼著追著我。
我就是知道。A的訊息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闖入我的生活中。他的社團、他的IG,我全都知道。生活以一種非自願的方式強迫我再想起A。
所以他交沒交女朋友,我也知道。
六年後的再相遇,我依舊卑微的可以。
2019年,高中畢業,我來到高雄讀大學,而A去了桃園。
2020年,疫情爆發。
我輾轉從別人那裏聽說他轉學到了台南的學校,或許是為了未來,又或許是為了別人,不過無論他為了什麼,我心裡已經不會再揚起甚麼波瀾了。
2023年,這是喜歡A的第十年,今天高雄下了久違的一場雨,你看見了嗎?
A,如果沒有意外今年你就要畢業,可能會走向職場也有可能留守校園(笑),但我相信,在有你的每一個地方,你的光芒都會照亮你存在的每一條道路,我曾經借走其中一束攢在心裡,從2013年到2023年,是時候把光還給你了,這整整十年我打算就到這了,我曾經狠狠祈禱下輩子要換你無法克制的喜歡我,在最純粹的年紀,只看著我。不過最後這都已經無所謂了,再見了,A,你要幸福。
2023年,這個時候,只是這個時候,是空白的時候,是白色油漆天花板,是無從感受的時候,遠遠的、小小的有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