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紫藤行(6)–武家屋敷、東茶屋街

2015/05/01，金澤第二天，主要行程是武家屋敷和東茶屋街。悠哉吃完早餐，CHECK OUT，行李寄放櫃台，約09：00出發，走到十分現代化的車站不用10分鐘。大概受前篇提到的韓人金澤及駅站廣場那座鼓門的風格影響，我覺得金澤駅有些韓國味。我們買公車一日券，每張500円，坐3趟以上即划算。一如昨天，駅內碰見幾群小學生在老師帶領下成排行動，顯然是戶外教學，後來在武家屋敷也遇到，無法確定是否重覆交會，但看著他們不禁想到，日本没有國家認同問題，老師上起歷史課來會省去些多餘的負擔吧！

搭公車到香林坊15分鐘左右，之後漫步古雅小巷、商店街，宛如穿越時光邃道 ，約10分鐘即抵長町武士宅邸遺跡區，長町之名的由來，一說是因貫串南北的長街，另說則因當年大藩士長氏一家住在此區。前篇提到，金澤為領地百萬石的加賀藩前田利家居城，而這些所謂武士宅邸，乃前田利家的重要藩士(家臣)當年居所，遺跡區復原較完整的為領地最後達千二百石的野村家，此一延續12代的武士家族，也如前田家在明治維新後失去舊有地位，偌大園邸，出售的出售、荒廢的荒廢，最後一部份家產在昭和年代初賣給了新興｢貴族｣–實業家Kubo Hikobei，而他將此古老遺址中最美的畫室–上段之間遷到現地，成為貴重文化遺產。野村家庭園以精巧著稱，2003年美國庭園專業雜誌日本園藝期刊評定其為日本第三名園，僅次於島根縣的足立美術館、京都府的桂離宮，另外也被米其林評為金沢市二星級觀光勝地(最高的三星是誰？兼六園，當然。)雖園方頗引以自豪，並在售票亭張貼公告，不過燕瘦環肥、各有所好，這類評比聽聽就好。野村屋敷跡並不大，若只看建築、庭園，可能不用20分鐘，但裡面陳列了數十件文物，有的還頗精美，值得駐足細看，因此我們逛了約50分鐘。野村屋敷西北方走路不到5分鐘，有無料參觀的550石平士高田家，主建築已不存，只修復了供家僕、守衛居住的長屋供展示，但花園仍保存良好，少了650石俸祿，自不如野村家精美。

或因金澤城、兼六園及武家屋敷群等保留尚稱完善的古蹟，金澤有小京都之稱，然而這一「小」可就差了十萬八千里，我的一偏之見，其深廣度都遠難與京都相儔。但具體而微，在武家屋敷區土塀石垣的長屋狹巷間晃悠，因遊客不多，氛圍寧靜，偶然闖進一間有形文化財的古老商舖、乍逢一對橋邊忘情交談的白頭老嫗，在在給人一種時光滯留之感。另外與京都相彷的是金澤也有一條以動物命名的河流貫穿，前者為鴨川、後者犀川，而在古老城區，引犀川水環築了一道小運河─御荷川，又名鬼川，如今叫大野庄用水，仍十分清澈。別看它寬不滿5公尺，早期可是具有灌溉、搬運物資、防火、防禦、融雪等諸多功能，部份可能至今仍適用。

離開武家屋敷，仍踅回香林坊搭金澤周遊巴士，目標是20分鐘車程的東山茶屋街，金澤的另一個觀光熱點，已劃入淺野川畔卯辰山麓重要傳統建造物保存區，隔川還有主計町茶屋街，規模較小，我們没去。所謂茶屋，是江戶時代的遊宴場所，富商巨賈、騷人墨客來此飲宴應酬，席中可召藝妓歌舞及各種傳統樂器演奏助興，或許稍有今天｢聲色場所｣的性質，否則加賀藩也不會因治安考量，在文政3年(1820)將原本散布市中心的茶屋移到市郊，分4區集中管理，其中東茶屋街是最大的，當年稱卯辰茶屋町或淺野川茶屋町，天保2年(1831)一度廢止，募末的慶應3年(1867)恢復，明治以後，這裡漸被稱做｢東新地｣，故今名東茶屋街。

傳統建築雖被刻意保存下來，當年的實際生活就很難延續了，但因歷史價值創造的觀光效益更大。部份茶屋被改成文化館，像國指定重要文化財，建於1820年的｢志摩｣，除添加必要之電氣照明及洗手間，內內外外均保持原貌，裡面展示藝妓使用的道具。因須花500円購票入場，便没進去參觀，現在想想，有點可惜，去一趟不容易啊！另與志摩茶屋同年的懷華樓，規模此間最大，為市指定保存建造物，仍在營業，入內參觀也要購票，700円，吃和菓子另計，比較特別的是它每年舉辦6次｢艷遊會」，大部份在土曜日(六)晚上，賓客邊吃著傳統加賀料理，邊觀賞藝妓表演，體會江戶時代茶屋風情，像｢活的｣博物館，雖然所費不貲，每人要價22,000或25,000円，但聽說十分搶手，不好預約，我不感興趣，價錢倒其次，而是不懂欣賞的文化隔閡。在江戶時代，禁止民房蓋兩層樓，只有茶屋特許，接待客人及藝妓表演都在二樓。

為了午餐尋來覓去，最後走進一間叫｢照葉｣的店，裡面空間狹仄，客人都臨櫃而坐，位子就10個出頭，生意不差，我們4人得以入座，應是已過13：30之故，但用餐時也都維持滿座。這不是什麼傳統老店，賣的除一般日式客飯，還有西式麵包、沙拉，幸好這樣，素食的老媽、老婆才有的吃。食物簡單，卻頗有滋味，見店裡賣咖啡，老婆建議點杯嚐嚐，那就看看它的耶加如何？結果失望了，只有苦味，這不是耶加！這不是耶加！此店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門極為低窄，像為日本街上常見的馱背老嫗專設的，我進出時特別注意｢頭上｣(不是足下)，所以没事，但吃飯時就看到有名客人碰頭｢哎喲｣，我的筆記寫它是｢碰頭店｣。

日本的歷史保留街區也逛了不少，走馬看花，感覺氛圍都差不多，這裡讓我想起京都祇園的花見小路，但那裡並没認真逛過，只在2014年春白川賞夜櫻時匆匆一瞥，拍了幾張照。老茶屋一樓通常有著格目細密的｢落地窗｣，日人稱｢木蟲籠｣，很典雅，有的保持原木色，有的漆成磚紅，不知有何特別原因。前篇曾提過，金澤的工藝有名，如金箔及加賀友禪，在東茶屋街都有具代表性的店，前者如箔座本店，後者如久連波。箔座前身為昭和初年創業的高岡金箔店，昭和28年(1953)改組為高岡製箔株氏會社，昭和51年設立高岡商事株氏會社，箔座本店於平成2年(1990)開業，為純金箔製造處，內設金碧輝煌的｢黃金茶室｣，展現其完美的技術與品質，它的確足以｢自慢｣，曾修復岩手的中尊寺金色堂、京都西本願寺、沖繩首里城等國寶建物的金箔裝飾，隨著時代推移，它的產品也逐漸多元化，食、衣、住、美容、器物(包括柏金包......呃，我是說真正的｢箔金包｣)、飾品無所不有，更結合各種材料如布、革、木、樹脂、玻璃、陶磁器等等呈現百百風情。本店兼具教育功能，壁上張掛著精美的金箔製程解說圖 ，值得一訪。想認識更多，可到它的官網。久連波我没進去，其門前有對和服戀人，為店家免費宣傳似的，就側拍了一張。

現在的茶屋街平常已難見藝妓，店家營業型態與時俱變，主要做觀光客生意，餐館、紀念品店之外，賣和菓子的也很多，照說入境問俗，該嚐嚐金箔食品，茶、酒、糕點等等，但女兒是買了個冰淇淋，選吃了嘴唇會黑黑備長炭皮的，没點含金箔的，不知有没受｢吞金自盡｣典故影響？

從茶屋街鑽了個小巷子往深處走，無意間來到卯辰山麓下的一道階梯，入口左側石欄柱刻著｢清澄山西養寺｣，想該也是個古蹟，便拾級而上，高處應能找到眺望市區的好地點，但這一路位置不佳。猜的不錯，西養寺的本堂與鐘樓為市指定文化財，前者建於天明3年(1783)、後者嘉永4年(1851)，屬於天台宗，只是規模不大。這個區域十分靜幽，雖有住家而少見人跡，顯得有些陰森，我們隨便轉兩下便回頭了。

反正買的是公車一日卷，不搭白不搭，故決定乘周遊巴士到犀川附近的點晃晃。約15分鐘車程在犀星文學碑前下車，這才知道金澤出了個被日人尊為文豪的室生犀星，怎麼從來没聽過？回來google，果真，找不到他作品的正體字譯本，簡體字的也只有一本，其生平，中文的介紹也很少，僅能得到他生於1888年，本名照道，別號魚眠洞。父為舊藩主，早逝，13歲時成為室生寺住持室生真乘的養子，最早以詩人出道，後受芥川龍之介啟發寫小說，詩集有【愛的詩集】、【抒情小曲集】，小說【幼年時代】、【一個少女死去之前】、【盜香爐】、【美麗的冰河】等，1964年出版【室生犀星全集】。犀川畔之所以立了紀念犀星的文學碑，大概是因為他對犀川之美的喜愛與歌詠吧！一如京都鴨川，犀川也整理得很好，河兩岸有寬濶的綠帶及縱向小徑，供市民休閒、運動、散步、遛狗，櫻橋在東南方未及200公尺處，同向望過去遠遠可見積雪未褪的群山。17：00前後，斜陽正好，老媽她們甚至在草地躺坐了半晌，我則上下遊走，最後還攀上櫻橋觀景，是很舒服的一段時光。

我們回到金澤駅已近18：00，有些意猶未盡，還討論要不要多留一天，但想到退換火車票及訂房等等的麻煩作罷。回到京都女兒住處將近2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