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新春記事3─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早說過，已不時興起早拜年了，但吃完甜酒釀打蛋加年糕的絕不算早的早餐後，全家在花團錦簇的前院照相，仍屬不可免的｢儀式」。較特別的是今年老媽自己做甜酒釀，雖然因為事忙多發酵了幾天，有些過甜，味道還是不錯的！

在前院拍完照，已近11:30，除了老媽去廟裡誦經祈福，其他人殺到陸光七村拜年，這個時間……難不成去吃飯的？若是往年，還真是這樣，對親如家人的老鄰居張媽媽沒什麼好客氣的！嫁山東人的她，做得一手好麵食，她家年夜飯剩的已夠把我們直讚好吃的餵到撐，那可也是我自小熟悉的味道呢！可是今年說好不吃，偶或去電噓寒問暖的妻知道她前陣子頑疾纏身，迄未痊癒。

一拖七、八年的陸光七村改建，這是去年完成後我們首次來，許多｢老」鄰居已｢等不及」，而好不容易｢倖存」得以喬遷的，必也感到人、物全非，好像一整個世代都失落了。早料到會是這麼個狀況，所以，當年買了現住的房子搬離寄身超過20年的眷舍並退還公家，我們如今並不後悔。

張媽媽其實選擇領取補助款，也沒參與分配低價認購新宅，早年謝東閔提倡客廳即工廠，他們起而響應，賺了些錢，在村前我家對面買了棟透天厝擴充｢事業」，結束經營後就當做住家，先前我們都是來此拜年，順便指指對門告訴孩子們那就是老爸的舊居。

很多承購改建國宅的人，已另有住處，新房拿來出租，張媽媽因與媳婦有點兒代溝，近年多在外賃居，記得前年就是到水湳雷虎社區向她拜年的，讀初中時，那裡是著名的高級別墅區，現在雖已老舊，晃悠其間，還是感到很舒服。幾個月前，張媽媽租了間陸光七村國宅，可是｢惡夢」也從此開始，入住後即病痛不斷，如鎮日耳鳴、口腔內得了俗稱纏身蛇的帶狀疱疹，竟導致眼歪嘴斜。她一路訴說病情的在前引導，我看到的是一個｢百年多病獨登『樓』」的身影，而雖陽光朗朗，行走時卻寒風陣陣，進到住房，頓覺陰冷襲人，妻當即叫道：｢這個方向不對啦，冬天風這麼大、這麼冷，老人家怎受得了？難怪一直生病！」張媽媽說她也這樣想，有機會就要搬。

上了年紀的人談病痛，總是鉅細靡遺的，帶著關切、同情的傾聽、應和，我揮不去心中瀰漫著的今昔之感，遂覺得屋內的氣氛有些陰抑。張媽媽突然想起該招呼我們吃點東西，從角落的紙箱中拿出幾包零嘴，根本都還沒開封，他們的年夜飯是在這裡吃的，兒子媳婦孫子們飯前回來，飯後便散了，張媽媽說身子不好，也沒能準備什麼大菜。又說，還是比較習慣住在舊家的張伯伯昨天晚上是第一次在這裡過夜，他一大早起來，從窗戶往下望，只喃喃說了句：｢怎麼都沒有看到人啊？」吵著回舊家去了。｢怎麼都沒有看到人啊？」這句話裡的無限蒼涼深深撼動了我！都說張伯伯已有些老人痴呆，誰知道？也許他心裡比誰都清明呢！

咦！在新正初一，我竟寫起感舊賦來了！再聊些現時的歡樂吧。

晚上，找malima過來喝一杯，他在餐廳和岳家團聚，吃飽了全家過來，帶了副烏魚子，借了咱家廚房料理，添道下酒好菜，他能做烏魚子，我早已記述過了！

孩子們往年總要在新春期間推出一齣｢年度大戲」的，不料這回卻遲遲沒動靜，探詢｢永遠的藝術總監」─女兒，她竟宣告｢退休」了，一時青黃不接、群龍無首，那些小的也就洩了氣。但二弟說，今年不演，明年就沒壓歲錢，或許也並非這句玩笑話起了作用，而是他們自己對傳統的中斷亦感到可惜，遂由兒子繼任，於是｢領袖！領袖！……我們永遠跟你走！」他們重又興緻勃勃的躲到4樓相互腦力激盪起來。

好演員不會嫌掌聲多，我們也有義務替他們拉來更多的觀眾，因此力邀malima一家4口留下看表演，孩子們最初宣布22：00開演，後又申請延到22：30，不料觀眾們準時入座了，幕卻遲遲未｢拉啟」，結果開了大天窗，15分鐘後，新任｢藝術總監」腼腆的｢上台」，宣告｢因為準備不及，明天才能演出！」

｢嘩！退票！退票……」照說台下應該這麼起鬨的，但又沒買票，退什麼票啊？只可惜明天就只剩｢基本觀眾」了，人家總不至專程再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