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e the sun rise (2)

第二章

在亞依太利斯這顆星球上，即便是初生嬰兒都多少擁有創造生物的魔力，但說到要鑽研和打磨這項技術的最高殿堂，創造機構阿尼德羅學院無疑是每個渴望知識與力量的亞馬烏羅堤孩子的夢想。學院依照領域分為十院，其中三院：專精發展幻想生物的拉哈布雷亞院、鑽研水生生物的米特隆院和研究菌類、植物的哈爾馬魯特院位在亞馬烏羅堤市內的南區，而其他七院則是位於漂浮於市外北方的科林斯島。

不同於融入市區簡潔黑白灰三色色調的南區三院，翠綠橄欖樹和葡萄藤蔓遍佈的浮島北院更顯得生機盎然。順著唯一一條通往學院的”登天之梯“拾階而上，十四根由大理石砌成的雪白通天樑柱由下至上逐漸顯露在各人視線中，數十人合抱的柱子上雋刻著代表亞馬烏羅堤最高權力組織——十四人委員會每一席位的星辰圖樣，和一句古老箴言：“未經審視的生命是不值得活的”。

雖然島上未設置可以直接轉移傳送的以太之光曾被歷屆莘莘學子詬病，但凡是經歷過六年學院生涯的畢業生最後也不得不同意，其引領新生步步求知求真的象徵意義的重要性遠大於便利性。

更何況擁有數萬年歷史的學院發展至今，科林斯島上各項生活機能設備已趨於完善，求學期間乃至畢業後從未離島過的大有人在。

在四年前入學時戴歐尼修斯沒參加所謂的新生分院儀式，他手中捏著學院推薦函，正陷入登天之梯帶來的震撼當中時，被剛好路過的阿謝姆席——也就是維涅斯，看上眼順手給撈走了。

戴歐尼修斯就這樣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阿謝姆院的一員，即使至今依然弄不清楚維涅斯是怎麼挑中他的，他仍然以一顆熱心助人的心和非凡的戰鬥能力，在短短幾個月時間裡就成為院裡公認的下任阿謝姆席接班人。

“雖然早就聽說過你有多受歡迎了，但親自體驗了一下還真是不得了啊。我從睜眼那刻起就沒有片刻安寧，不是在解決別人的問題就是在去解決問題的路上。” 希斯拉德滿臉寫著疲憊，“從以前就是這樣，只要有誰拜託你，你就是無法拒絕對嗎？”

關於將身體交換回來這件事，戴歐尼修斯連爭取都沒爭取就直接棄權了，希斯拉德的遊戲只有希斯拉德能喊停，不過第一次使用除了自己以外的身體體驗生活還是挺新奇的。

“不是有那句話嘛，助人為快樂之本？”

“我在你住處翻到了這本任務冊子，上面寫著“搜集足夠的香豌豆花做成三十個花圈避過院長耳目掛到烏爾緹瑪院院門口”、“將五條以太繩編織成特殊髮繩並且以匿名名義寄到杜達拉豐院女生宿舍的501室”、還有“教會安居鮟鱇魚以不露出尖牙的方式說人話”……我說你要當濫好人也該適可而止吧。” 希斯拉德用力拍了拍戴歐尼修斯的背。

現今通用的紀錄方式是將話語或是資料注入掌心大小的記憶水晶攜帶，還能以魔法加密防止他人隨意探究隱私。戴歐尼修斯還是習慣以古老的書寫方式紀錄，密密麻麻爬滿整頁紙張的鬼畫符也只有熟悉他的希斯拉德能破譯。

“看看你自己吧，從交換身體那天起我收到的告白不計其數，好好的走在路上也能碰到一頭朝我身上撞的狂熱愛慕者……“ 戴歐尼修斯苦哈哈的控訴道。當然以希斯拉德頎長的身材和博學多聞的風趣善辯，吸引無數追求者前仆後繼是無比正常的事。“比起一早起床就被無數禮物絆倒、開個家門還要先清空門前的各種障礙物，我還是懷念那些什麼忙都幫的日子。”

一時間相看無言，一陣裹著新鮮葡萄香氣的煦風溫柔的掀掉了兩人隨意拉上的兜帽。看到對方面具也遮掩不住的清晰倦容後，戴歐尼修斯和希斯拉德笑成了一團。

“哈——話說回來我長的也不算差嘛，個性也比你好多了，怎麼就沒像你一樣有人追求我呢。” 戴歐尼修斯喃喃抱怨。

希斯拉德想起委託者中那些帶著別樣意味的眼神和任務冊子上反覆出現的姓名，相識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忍不住為了友人的遲鈍程度感到詫異。

“雖然現在才說有點晚了，特別是哈爾馬魯特院的人送的禮物你絕對不能收。上次你提到的法烏努斯教授最近沈迷創造的幻想菌類生物，你親眼看過嗎？哈爾馬魯特院那群人為了讓創造管理局批准那批生物的理念無所不用其極，正在試圖用各種“驚喜“的方式讓大家多多接觸生物實體。“ 希斯拉德深深吸了口氣，習慣性的露出微笑，“大概是企圖以多數人連署同意的方式通過審核吧。堅持不懈的精神還真是令人佩服呢，但那種東西與其說是創造物，倒不如說是惡夢的化身更為準確。“

“說實話即使是我，從那些堆積如山的雜物分辨是哪個院的人送來的還是挺有難度的……“

“……我們身為從亞伊太利斯星球誕生的細胞，從來到這個世上這一刻起，就被賦予了以魔力創造美好環境回報星球的使命。在這樣的前提之下，你竟然還是認為哈爾瑪魯特院的那些傢伙最近幹的好事是正確的？！“

一旁陡然升高的爭執聲量蓋過了戴歐尼修斯後半句話，兩人好奇的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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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科林斯島北院門口的十四根宏偉的大理石柱後，梁下長廊的遮蔭為來往學生帶來一絲舒適的涼意。再度邁步踏入永遠敞開的學院大門內，幾乎有五頭雲須鯨大小的圓弧穹頂，像個巨型瓷碗蓋在高的幾乎見不到頂的天花板上。陽光恰到好處從環繞四周的幾十扇菱形琉璃窗戶投射入室內，將整個學生交誼廳照耀的無比純淨通透。

交誼廳空間足夠寬敞明亮，學生們都喜歡在空堂時間聚集在這裡交流感情和學術，或是進行有關人民辯論館最新議題的探討，許多爭執在此發生已是司空見慣的事。在所有人都低聲談話的氛圍下，打斷戴歐尼修斯的高聲對話很快的引來許多人側目。戴歐尼修斯和希斯拉德是最先注意到的一批人，也是第一個主動走上前攀談的。

“我聽到你們在談論哈爾馬魯特院的創造物，正好我們也在關注這件事，怎麼樣？方便讓我們也加入討論嗎？” 希斯拉德上前伸出友好的手，對方遲疑了一瞬後也伸手肯定的回握。

“你是......阿謝姆院的戴歐尼修斯？旁邊這位是拉哈布雷亞院的希斯拉德吧？” 這群人中的領頭人又伸出右手和戴歐尼修斯握手搖了搖， ”真是久仰大名啊，人民辯論館的近年來輝煌的紀錄總是能見到你希斯拉德的身影，我透過閱讀辯論紀錄單方面神交已久。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北院了？”

“......“ 希斯拉德完全忘記他現在的臉是戴歐尼修斯了。

”啊啊、你好你好......今天剛好沒課程，就來找希......戴歐尼修斯了。” 戴歐尼修斯悄悄地向希斯拉德投去求救的眼神，不只是說謊，辯論什麼的他可是也完全不擅長的啊。

”時間有限，回到議題本身吧。“ 領頭人雙掌一拍喚回所有人的注意力，無意中解決了戴歐尼修斯的尷尬處境，“我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會認為哈爾馬魯特院的創造物是有價值，並且是正確的？“

大家的目光都轉向剛剛引發爭執的另一位主角。男人個子並不高，在一群人圍著他的壓力下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張口說出的話依然平穩堅定， ”只要是可以獨立思考的個體，並且擁有創造魔法的能力，憑什麼不能隨心所欲、自由的創造出自己心中的理念？誰又有資格定義創造物是否有價值？即便是創造管理局都永遠不能確定盡力禁止的創造理念是錯誤的。某一創造理念因為被壓制而至於沈默，但它卻仍有可能是正確的。如果我們拒絕這種看法，我們就是認定自己一貫無錯，然而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男人越說越激動，“人類對於世界的認識受限於片面性，任何涉及真理的探討都會有其需要補足的部份。創造管理局卻以一己之力決定這些理念的去留，難道你們就不認爲這很奇怪嗎？！“

”你先冷靜一下，你說的這些也是為什麼人民辯論館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希斯拉德溫聲出口安撫。

男人冷笑一聲打斷希斯拉德的話，搖著頭繼續說道， “人民辯論館保存的紀錄難道不也是經過篩選的嗎？在這種體制下的言論自由簡直是......算了，百聞不如一見，我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

”這是......理念保存水晶？！你瘋了！誰給你的權限把這個東西帶出來的？誰來通報一下守序者——”

只見男人從懷中掏出一管泛著幽幽藍光的小型理念保存水晶，毫不猶豫的施法將水晶擊碎，從裡面冒出的生物實體影子逐漸凝實，一顆大概只有半片指甲大小的白色蛋形物靜靜的躺在他的掌心。

戴歐尼修斯向前一步對著那顆不知名的蛋仔細端詳，回頭招呼了希斯拉德，“你知道這是哈爾馬魯特院的哪一個創造生物嗎？看起來不像活物啊。”

“沒見過但有所耳聞，好像是叫什麼阿切氏惡魔籠頭？據說是創造來改變土壤的酸鹼值。” 希斯拉德也上前觀察那顆小小的蛋形物體，在依稀的印象中不應該只是這樣......

那顆蛋型生物果然不負希斯拉德所望，在一陣不明意義的顫抖後從頂端開始出現幾條裂縫，幾條滴著黑色汁液的粉色觸手開花一樣破殼而出，迅速的擴大了裂縫，隨之而來的惡臭讓所有人都往後退了幾步。

“哇啊......這也太臭了。“ 戴歐尼修斯皺著鼻子憋起了氣，阿切氏惡魔籠頭的觸手彷彿還帶有初生的迷茫，正漫無目的的在空中擺動，黑色的汁液源源不斷的冒出，他忍不住道：“但是這個大小實在是太小了……要是能大一點看清楚就好了。”

“你想看清楚？” 希斯拉德捏著鼻子，說起話來甕生甕氣的，”那好辦，交給我吧。“

戴歐尼修斯還來不及消化希斯拉德話中的內容，後者就對空打了個響指。迷你阿切氏惡魔籠頭以一陣黑色霧氣給予希斯拉德灌注的以太魔力滿意的回覆，扭著觸手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脹變大起來，一直漲到了至少五個人高的大小才堪堪停下。

”哦呀、我的魔力什麼時候變這麼豐沛了？“ 希斯拉德面對眼前的龐然大物，自顧自地看著自己的手陷入思考。

“希斯拉德我只是想看清楚但沒有讓你把它變大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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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阿切氏惡魔籠頭放出來的男人愣愣地看著眼前龐然巨物，那些觸手上的黑液在他面前逐漸生出了無數張密密麻麻長著尖牙的大嘴，底部褪下的外層蛋殼發出尖利的叫聲掙扎著變成方便移動的下肢，這玩意兒變大後散發的惡臭簡直能化成實質吞噬整座大廳。大部分的人在第一時間就察覺不對，該走的走該逃的逃，只剩下一小部分有戰鬥力的留在原地保護那些當場暈過去，不知道是被熏死還是嚇昏的人群。

“跑啊！還愣在原地做什麼！” 有人朝男人大喊，後續的話很快地就淹沒在一團逃命的混亂之中。

男人也想跑，但早已發軟的雙腿幾乎動彈不得，剛踏出一步就直直跪了下去。眼看阿切氏惡魔籠頭噴出的黑霧籠罩了半個男人身影，張著血盆大口就要將他吞吃下肚。戴歐尼修斯下意識抬手就要握住背後的劍柄，伸出的手指卻抓了空。他這才意識到不是屬於他的身體，那把大劍就不會回應他的召喚。情急之下他只好先朝離男人最近的觸手隔空打了一道以太屏障，勉強來得及擋下第一擊。

阿切氏惡魔籠頭的動作被阻了一下，惱怒的發出一聲震的所有人耳朵嗡嗡響的怒吼後，轉頭將目標轉移到戴歐尼修斯身上。有人驚恐的發現那些觸手上的吸盤又幻化成無數雙黑色瞳孔大的出奇的眼睛，帶著惡毒和輕視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希斯拉德這次你來主攻，我的劍不接受我的召喚！我在旁邊幫你打掩護！” 戴歐尼修斯朝希斯拉德喊道，一邊引著怪物往沒有人的角落跑去。他注意到那些眼睛的時候心裡就直道不妙，怪物從生出眼睛的那一刻起代表它大概率也有了智慧，對付起來的難度差了一大階，這下子弄不好可能會出人命。

其餘留下來的人也開始有組織的各自使用以太繩朝阿切氏惡魔籠頭捆去，只是怪物除了不斷掙扎以外吐出的黑霧也具有腐蝕性，沒幾息那些以太繩的光芒就變得越來越稀薄。希斯拉德趁著怪物還沒掙脫的喘息機會，集中精神讓視野進入了只有以太流動的世界。

阿切氏惡魔籠頭此刻在希斯拉德的眼中只剩下混沌不堪、大大小小的以太漩渦團，搭箭、舉弓、扣弦、張弓一氣呵成，他在箭羽上附著了屬於他的魔力，幾個小小的旋風躁動的延著箭身轉動，最終匯聚在箭尖。雖然單論威力有些差強人意，但只要找到核心弱點......他蹙著眉分辨著怪物的每一個以太漩渦，繃緊的弦磨的嘴角生疼。

另一頭的戴歐尼修斯在觸手攻擊之下靈巧的左閃右避，後者的連擊在牆壁上砸下深可透光的凹痕，伴隨攻擊揚起的白色塵霧讓戴歐尼修斯瞇起了眼，只能隱約看見那些碎了一地的琉璃窗反射的光采。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雙手一推瞬間立起一道防護鐵壁隔絕了自己和怪物，又翻身後跳幾步拉開距離，隨之而來的觸手剛好砸上鐵壁。

“不對，” 希斯拉德看出怪物眼中假意懊惱裡的戲謔，連忙大喊，“小心你的腳下！”

話音剛落，戴歐尼修斯腳下的石塊地板一陣劇烈震盪，破地而出的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纏上了他的腳踝，觸手上怪嘴的尖牙立時深深嵌入他的皮膚內。戴歐尼修斯的身體一縮，咬牙忍住突如其來的劇痛，整個人也在同時被觸手離地高高的反吊起來。

一時間的腦充血和上下顛倒的混亂讓戴歐尼修斯什麼也分不清，不斷地搖晃中他的餘光裡閃過了一道白光。然後就是感覺腳踝上一輕，一下子又從高空落回了地面。由於轉變來的實在太突然，戴歐尼修斯只來得及用左手撐了一下以免頭部著地。落地的角度並不好，手肘傳來的疼痛讓戰鬥經驗豐富的他立刻判斷這手肯定是斷了。

此時多次攻擊未中的阿切氏惡魔籠頭徹底陷入瘋狂的憤怒之中，攪動著黑霧幾乎籠罩了所有人。戴歐尼修斯勉強站了起來抬頭一看，怪物原本的四隻觸手現在少了一隻，少了的那隻斷口處還結著幾個巨型冰塊。

而有個人正背對著他，站到了他和怪物之間。

戴歐尼修斯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語言形容他此刻看到的畫面，那個高大的有如天神一般的背影......天神？他立刻把這個荒謬的想法從腦中抹去，這個世界可從未有過什麼神明。

“……胡鬧也該有個限度。” 那個人影轉過身來，冷漠低沈的聲音從面具下的薄唇吐出，“把眼睛閉上，靈魂換回去就過來幫忙。”

戴歐尼修斯困惑但還是順從的閉上眼，以太流失失溫的感覺又一次回到他身上，一股不耐煩且強大的拉力將他的靈魂粗暴的扒離身體，不過轉瞬間他就又能重新睜開眼。戴歐尼修斯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這次的靈魂互換沒有上一次暈眩的直反胃。

“嘶——哈迪斯你在挾私報怨吧？他剛弄斷我的手你就讓我們靈魂換回來。“ 希斯拉德抱著左手臂疼的直抽氣，賭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幹了我不幹了，關鍵弱點在被你斷了的那隻觸手上，你自己看！“

哈迪斯沒有回應他，逕自舉起法杖開始匯集以太，然後對著還在發呆的戴歐尼修斯喊道：“喂、那邊的，別發呆啊！等會兒我攻擊他的弱點，你負責收拾殘局！”

戴歐尼修斯如夢初醒，這次抬手伸到後肩時劍柄穩穩的被他握在手心裡，掌心傳來安心的粗糙布料磨損感。戴歐尼修斯忍不住咧嘴，果然還是自己的身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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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哈迪斯的法杖為中心，夾雜著冰雪的暴風頃刻席捲了整座交誼大廳，霜氣如刃刮的所有人面頰生疼，同時也一口氣將瀰漫的黑霧清理得七七八八。哈迪斯的雙臂一展，兩個分別帶著火和冰屬性的能量球離地升起，一左一右鎖定住阿切氏惡魔籠頭的斷臂。外圍的暴風圈逐漸向內縮小，就在即將觸碰到觸手的前一刻，哈迪斯揚手打了個響指，熊熊烈火從風暴中心拔地而起。

在漫天冰與火的交織中，戴歐尼修斯騰空躍起，左手異化成纏著紅黑雷電的巨型長爪向前一抓，一個巨大的魔紋剛好圈住整個怪物底部。不等怪物尖嘯完畢，戴歐尼修斯握住等身長的黑色大劍往怪物身上一送，四個紅色的光柱沖天，轉瞬就讓所有觸手化成漂浮於空中的點點黑點。

“最後一擊收拾得不錯。” 哈迪斯的聲音從戴歐尼修斯背後傳來，冷淡的聲線即使吐出的是稱讚的話語，依然沒什麼情緒起伏，“守序者已經到門口了，我們都得跟著走一趟接受訊問。”

”這次的魔物不可能是我......我沒這種力量。” 希斯拉德皺眉，還盯著剛剛阿切氏惡魔籠頭消逝的位置。在場的其餘人等見危機已經解除都鬆了一口大氣，沒傷的扶著有傷的，三三兩兩踏著滿地狼藉離去。

”我知道，守序者也知道。“ 哈迪斯打斷他，”他們調查現場還要點時間，你別多廢話，趕緊把你的斷手治一治。“

”你也知道我魔力不足嘛......“ 希斯拉德蹭到哈迪斯旁邊，”你瞧？抬不起來啦。偉大的哈迪斯，適時的伸出援手幫我一下？“

一旁的戴歐尼修斯正想說他也會治療，被希斯拉德看了一眼後很識時務的又縮回去，認份的當個擺飾。

“少在那邊裝可憐了，當我看不出來嗎？” 哈迪斯不耐的嘖了一聲，扯過希斯拉德的袖子往上一推，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斷骨的位置後才開始治療動作。

希斯拉德笑意盈盈的看著哈迪斯將代表骨肉再生的醫治光芒攏住他的手臂，直到哈迪斯治療完畢冷著臉準備再次開口時，一聲長長的喵嗚從他左肩發出。

哈迪斯感覺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著他的臉頰，戴歐尼修斯撿到的那只白貓不知何時躍到他肩頭上，正親暱的在他左右肩膀上繞來繞去。

戴歐尼修斯定睛一看，總算知道希斯拉德之前一直咕噥的與白貓相似的人是誰了。面具也遮掩不住哈迪斯的目光如炬，一人一貓大眼瞪著小眼，同樣的一對金琥珀色眸子，白中帶銀灰流光的一身毛髮和一頭及肩長髮。外型還真速配啊，戴歐尼修斯酸溜溜地想著。

“這又是誰家的貓啊......“ 哈迪斯緊抿的唇總算有一絲柔和的痕跡，他把白貓從肩上提溜下來放到臂彎裡，白貓施捨般的瞥了一眼戴歐尼修斯，那眼神好像在說牠已經為自己找到更好的主人，你差不多可以退下了。

”是我最近撿到的，看起來牠更喜歡你。“ 戴歐尼修斯的理智簡直要被嫉妒之火燒光，”不管，我為了牠上刀山下火海的，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要是我的。”

哈迪斯：“？”

希斯拉德幫忙補充：“戴歐尼修斯的意思是他曾經為了救這隻貓，爬上拉哈布雷亞院頂樓外層，還有為了救治牠，差點被艾梅若蘿絲院出現的魔物擊殺。“

“等一等、他是怎麼爬上拉哈布雷亞院的頂樓的？”

希斯拉德一拍手，”對吧！果然會這樣問的吧！我也很好奇這個故事呢——“

白貓再次嗷了一聲輕巧地溜下哈迪斯的懷抱，踏著優雅的貓步來到戴歐尼修斯腳邊，張嘴扯了扯他的長袍下擺。戴歐尼修斯不明究理的彎下身子，一直裝在口袋裡的那本書冊順著他的上半身掉了出來。落地的書冊被白貓的前腳一腳踩住，牠對著戴歐尼修斯背後哈氣，沒人注意到的漂浮黑點像蒼蠅群似的跟在他背後，接著就重複了在艾梅若蘿絲院實驗室發生的事——書冊再一次的吸收了那些不詳的以太碎片。

戴歐尼修斯撿起書冊，發現封面多了一個魚尾造型的金屬扣鈕把書封和書底牢牢扣住，將書芯和書頁裝幀得更為平整。希斯拉德也好奇的湊上來擺弄一會兒，兩人意外地發現書冊打不開了，書封浮出了幾行古老的文字。

“這是古凱美特語言，寫著“巫芭絲特”。“ 希斯拉德順利的識讀出來，”巫芭絲特？又是一個從未聽聞過的謎題呢。不過唯一可以稍微確定的是，在艾梅若蘿絲院襲擊你的怪物和剛剛的阿切氏惡魔籠頭很有可能來自同一勢力，這本書和你的白貓側面驗證了這點。”

“巫芭絲特啊，” 戴歐尼修斯復述了一遍，看了看抬起頭來正專注的盯著他的白貓，心中莫名起了個念頭，“聽起來好像是個名字，那就叫牠芭絲特吧。”

芭絲特發出滿意的喵叫聲，又再次在戴歐尼修斯炙熱的眼神下跳回哈迪斯肩上。

”話先說在前頭，我對於你們正在或是打算做的任何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哈迪斯一下一下輕撫著芭絲特柔順的毛髮，”至於你，戴歐尼修斯，對吧？我也好心勸告一句，跟希斯拉德扯上關係總沒好事。“

”誒——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吧，我還想請哈迪斯你幫忙呢。“ 希斯拉德把手肘靠在戴歐尼修斯的肩膀上，嘴角噙笑，“更何況你不是早就想認識一下戴歐尼修斯了嗎？剛好趁著這次機會......“

”不，你想都不要想。“

現場忙碌的守序者總共有五位，談話的這會兒調查工作已經差不多進行到尾聲，其中一位守序者在遠處點頭朝三人致意後向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