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力萬鈞的《魔彈射手》，九月在衛武營和你相見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的大學通識音樂課，曾經發生過一件糗事。老師在臺上很興奮地宣布，「待會我們要來聽不太一樣的歌劇喔。裡面有魔法，有惡魔，有靈魂交易，旋律動聽，你們一定會喜歡。喔，對了，這位作曲家叫韋伯。」

這時有一位聽課相當仔細的同學不解地舉起了手，問道「可是老師，韋伯沒有寫歌劇啊。他寫的是音樂劇！」全班哄堂大笑。

不要笑，這位學生並不是我。你發現他的錯誤了嗎？雖然聽課很認真，但他把創作《歌劇魅影》的安德魯洛伊韋伯，和通識課上即將介紹的Carl Maria von Weber搞混啦。

Carl Maria von Weber是誰？都叫韋伯自然容易搞混。Carl Maria von Weber是寫作《魔彈射手》的德國韋伯。雖然一樣是美麗動聽的聲樂演唱，兩部作品也都魅影幢幢、充滿危險的誘惑，但《歌劇魅影》是近代的英國音樂劇，而《魔彈射手》則是開啟了德國浪漫運動的歌劇。

韋伯的《魔彈射手》為什麼重要？因為韋伯突破了當時義大利歌劇的傳統，不以宮廷的情愛或史詩英雄的悲劇為主題，取用德國本土民間故事與音樂，讓首演的觀眾耳目一新。那種感覺或許就像是平常看慣《後宮甄嬛傳》的人們，買票準備欣賞另一齣勾心鬥角的情愛歌劇，冷不防和《聊齋誌異》相遇。

說《魔彈射手》風格有如《聊齋誌異》還真的不是誇飾。《魔彈射手》取材於日耳曼文學家奧古斯特‧阿培爾和勞恩編著的《鬼故事集》（Gespensterbuch），充滿迷人的魔幻氛圍，狼谷鑄造魔彈的場景，有貓頭鷹，有骷髏頭，又有鬼火，融合了猶如令人顫慄的格林童話和詭譎的奇思妙想，簡直是一場感官的饗宴。

《魔彈射手》故事開展於馬克斯的憂傷，因為他剛敗給農夫基利安。如果馬克斯無法在射擊比賽取勝，他就無法和「森林守護官」庫諾的女兒亞嘉特結婚。把一切看在眼裡的黑獵人卡斯帕相當高興，因為多年前他和魔鬼交易，出賣自己靈魂。如今「出來跑的，總是要還的日子」到了，他正愁找不到替死鬼的時候，瞧，馬克斯不正是上好的人選嗎？

就這樣卡斯帕將馬克斯騙往狼谷，鑄造七發百發百中的子彈。但魔鬼卻說，第七發子彈所擊中的東西，將歸他所有。雖然明知不妥，但為愛發狂的馬克斯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要明天在射擊比賽終能夠獲勝，美麗的亞嘉特就會成為他的妻子。當象徵純潔的白鴿飛起，當第七顆子彈射向愛人的心臟，那是後悔還是絕望？

故事是不是光用看的就覺得很有趣？回到最初的通識課，老師後來放的是指揮家小克萊巴的版本，也是讓瓦力從此愛上歌劇的濫觴。2011年，《英國廣播公司電台雜誌》邀請百位知名指揮，票選他們心中最偉大的指揮，第二名是伯恩斯坦，第三名是阿巴多。在阿巴多和伯恩斯坦之上，摘取金字塔尖端的鑽石的，就是小克萊巴。

雖然藝術成就難以望其項背，小克萊巴的錄音數量卻可以輕鬆被超越。那些僅在同好圈分享的風衣版錄音先不計好了，其官方正式錄音不過寥寥幾張。小克萊巴非常不喜歡錄音，也討厭工作。卡拉揚甚至說「卡洛斯三年才指揮一次，而一次的指揮收入，就夠他吃三年！等到冰箱空了，他才情願出來登台指揮！」

在這麼屈指可數的錄音當中，很難想像小克萊巴特別錄了《魔彈射手》，也就不難看出大師對於這部歌劇的喜歡。另外一件比較少人知道的趣聞則是小克萊巴曾經陣前幫人代打過！

咦？小克萊巴已經如此超凡，那能請他代打的人恐怕非同小可吧。沒錯，小克萊巴代打的指揮家是生病的貝姆，猜猜看曲目是什麼？果不其然，當日的音樂起手式就是《魔彈射手》的序曲！

九月衛武營請來奧地利茵斯布魯克歌劇院的傑出製作，是下半年最受注目的藝文盛事。簡文彬和臺北市立交響樂團要搬演這齣（不喜歡工作的小克萊巴卻喜歡到一演再演的）《魔彈射手》。或許你會說你不愛聽不懂的歌劇，但這正是歌劇獨特的地方。

歌劇不是有影像的音樂。歌劇的靈魂是故事主角的愛恨情仇，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那些國破家亡的蒼茫天問、那些痛到心裡的苦楚還得繼續走下去的人性昇華。而這些，就算是用了超昂貴的發燒音響系統，也很難完整重播。

歌劇要用全身去感受，盪氣迴腸之處，情牽難捨，那得牽引你每一吋肌肉，動員每一個毛細孔。

歌劇和管弦樂不太一樣的地方是，你一定要進場欣賞，才能感受到罐頭唱片傳達不出的感動。或許這也是小克萊巴始終討厭錄音的原因之一吧。他認為魔法始終存在於當下的這一秒，而所謂指揮不過是「解剖空氣的藝術」，當觀眾和舞台上的歌者同歡同悲、共感此情的當下，動人的生命故事才真正發聲，愛也才能真正被聽見。

我深愛的高雄，底氣足人情厚，最低票價仍是接地氣的300元，歡迎大家一起和我進入波西米亞魔幻的音樂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