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毛】關於從家人變成情人這件事-章之一
你想要擁有再活一次的機會嗎？
朦朧中，有個聲音像是直接傳進腦子一般，連帶著一震嗚鳴，讓人意識有些抽離。
再活一次？
想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問自己，卻全身都無法動彈，只能任由意識在虛無汪洋中飄盪。
忘記到底回答了什麼，最後、只聽見了一聲與剛剛完全不同，鏗鏘有力的嗓音在腦海中響起。
好，那你就代替他活下去吧。
猛的睜開雙眼，與剛剛輕飄飄的感覺不同，全身上下襲來的疲倦感與重力讓他有些不適應，跟變成鬼魂時比起來，真的有了重回世界的感覺……。
我活了？
毛邦羽直接忽略了身上奇怪的疲倦感，整個人立馬從床上彈起，驚訝的摸著自己的臉蛋、一邊看向床邊的落地窗。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上正打著點滴，而鏡子裡的自己雖然是毛邦羽本人，卻比原來的他看起來虛弱了一些，臉色憔悴了一些。
「不敢相信！我沒死？還是我復活了？」
「都有吧！」
就在毛邦羽為自己的復甦感到震驚時，一個西裝筆挺的男性走進了房間，手上則是拿著厚厚一疊文件。
「林先生，既然你現在已經沒事了，遺囑的事情你需要做更改嗎？」剛進門的男人將一份文件交給毛邦羽，語氣淡定的說著。「醫生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沒想到你真的忽然就好起來了，本來我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捐款了。」
林先生？遺囑？捐款？
「什麼捐款？」毛邦羽滿頭問號的看著放到自己手上的文件，林書宏，二十七歲，遺產……三億？「三億？我遺產有三億？」
「你在遺囑上面寫的，若是你離世了，將所有款項全數拆半捐給流浪動物之家與孤兒院……林先生，你是真的沒事了嗎？還是我請醫生再來一趟？」男人一臉困惑地看著毛邦羽，一般人會不知道自己的遺產有多少嗎？當初清算完財產後明明有將明細給他的。
「呃……沒事！我沒事！就是剛醒來，記憶有點……模糊，請問你是？」毛邦羽覺得自己身體健康的不得了，也不希望醫生進來，畢竟他可不是林書宏，誰知道醫生會不會看出什麼？
「好吧，畢竟睡了兩星期，醫生也有說你剛醒來的時候可能會有點記憶混亂，過幾天應該就沒問題了。」男人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我是你的律師，你自殺前委託我幫你立了遺囑，也委託我在你死後要替你履行一些事情……但現在看起來應該不需要了。」
「自殺……」毛邦羽瞪大雙眼，再次轉頭看落地窗，裡面倒映出完全與毛邦羽如出一轍的外型，腦子裡響起了一個熟悉空靈的聲音。
你想要擁有再活一次的機會嗎？
「林先生？」律師打斷了毛邦羽的回憶，微微的彎下腰想看清毛邦羽的表情。
「什麼？啊、對，遺囑用不到了，我暫時應該不會死了。」被打斷回憶的毛邦羽有些慌張，連忙收下律師的名片，一邊將遺囑還給律師。「幫我把遺產的一半都捐出去吧，動物之家跟孤兒院各一半，然後……我有司機嗎？」
「司機？」
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毛邦羽到現在都還覺得很不真實。
上一次有意識還是在病房裡面，感受自己逐漸消逝的靈魂，及痛哭的爸爸，還有……滿眼淚光，直勾勾盯著他的吳明翰。
雖然一時衝動就找了司機把他載回台北，但仔細想想、他到台北之後要去哪裡？去找阿嬤跟爸爸嗎？那如果他們不相信呢？八成會把他當騙子吧！爸的心臟也不太好，要是因此心臟病發怎麼辦？
毛邦羽越想越苦惱，對生前的朋友們來說，他也是已經死了大半年的人了，沒有人會相信他的吧？而且雖然他們都是朋友，但在真的死過一遍之後，真的想再次聯絡的人也沒這麼多了。
低下頭，毛邦羽緊握著自己的雙手，如果真要說他復活後最想見的人，除了阿嬤跟爸爸之外，應該就是他了吧？
那個明明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卻意外成為家人、幫他找兇手、幫他打了劈腿男友、幫他與自己的家人和解、甚至開口說要養他一輩子的那個人。
至今他都記得，他要離開前，吳明翰渾身是傷的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喊他的名子，原本他想躲起來自己消失的，但吳明翰一句一句令人心疼的叫喊聲，讓他忍不住還是出現了。
其實他原本是很討厭直男的。
「中正分局……」
就再見一次吧？
「等等把我載到中正分局附近的便利商店就可以了。」
沒有多久，他就抵達了熟悉的街道，下車的他抬頭認真的呼吸了一下被廢氣汙染過的都市空氣，這熟悉的感覺讓他感動得想落淚，成為鬼之後他可聞不到這些！
到超商隨便買了杯咖啡，一邊喝著一邊走到警察局外面，可才剛靠近，毛邦羽又開始猶豫了起來。
他是死了之後才認識吳明翰的，而那傢伙就是個恐同的鋼鐵直男，他可沒忘記一開始吳明翰對他的排斥，後來會對自己越來越好，八成也是因為他是鬼，反正也摸不到打不到吧？
可現在他不是死ＧＡＹ了，是活生生的ＧＡＹ，這樣吳明翰還有辦法像原來那樣和他相處嗎？
「我想這麼多幹嘛？反正也只是看一眼而已。」毛邦羽將手中的咖啡全數喝下肚，有些說服自己的感覺。「就看一眼，反正我現在復活了，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要做，用新身份生活也是很不錯啊！」
正想著等見完吳明翰之後，就可以準備開始新生活，參加流浪動物認養活動啊、去淨灘之類的，反正他有這麼多遺產也不用工作了，趁現在做一些以前因為經濟問題而無法做的事情也很棒時，就看見吳明翰已經一邊划著手機，悠閒的走了出來，看起來應該是剛下班。
一看見吳明翰的身影，毛邦羽睜大了雙眼，心裡撲通撲通地莫名有些緊張。
來的路上他看過今天的日期了，算起來他大約離開了三個月左右，雖然對他來說、在病房的那天就只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但實際上卻已經過了三個月，他對吳明翰而言或許也只是這漫長生命中的過客吧？
毛邦羽抿了下嘴唇，不由自主地偷偷摸摸跟了上去，雖然原本只打算看一眼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起前段時間跟吳明翰相處的點點滴滴，明明跟吳明翰相處根本沒多長時間，但他就是想看看他消失的三個月時間吳明翰都過得如何？
他有想我嗎？
毛邦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震驚的摸著自己瘋狂躁動的胸膛。
不敢相信！他絕對不可能會喜歡上直男的！
喜歡直男這種事情是小孩子才會做的，大家都知道喜歡上直男不會有任何好下場，也不會有結果，他身為成熟的ＧＡＹ，絕對不會對直男抱有任何想法！
「咦？」
剛否定掉自己的想法，一個恍神，毛邦羽就發現自己跟丟了，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也完全看不到吳明翰的身影。
「唉呦……跟丟了啦……哇啊！」毛邦羽正懊惱，忽然一雙大手從黑暗中伸出來，一把抓住他。
下一秒，他整個身體便騰空而起，一震天旋地轉後、強烈的疼痛從背肌襲來，疼的他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毛邦羽眼角泛著淚光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吳明翰放大版的臉蛋，俊俏的五官這時正皺著眉頭，一臉警戒的看著他。
被發現了！？
毛邦羽頓時忘了身上的疼，腦子刷的一片空白，他根本還沒想好要怎麼跟吳明翰說自己的狀況，也還沒想好兩人重逢時他要說什麼，怎麼那麼突然的就見到面了？
而就在毛邦羽驚慌失措地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吳明翰卻是一臉陌生的看著他，瞇起雙眼帶著意思威脅意味。
「你哪位？跟蹤我幹嘛？」
吳明翰生冷的語氣讓毛邦羽渾身發涼，不由得想起剛認識吳明翰時的場景，那時候的吳明翰也是像這樣不友善，散發出一股ＧＡＹ勿近的氣息，可……難道吳明翰已經忘記自己了嗎？
這一瞬間，他居然比自己想像的還難過。
「不敢相信！」毛邦羽生氣的拍開他的手，這才離開多久？他想過吳明翰會不相信他會討厭他但沒想過他會忘記！「我才離開三個月你就忘記我了？還說這輩子要養我勒，轉眼就忘記了！」
聽到這熟悉的口頭禪跟語氣，吳明翰原來瞇起的雙眼瞬間瞪的又大又圓，用毛邦羽也無法察覺的頻率震抖著雙唇，馬上將毛邦羽扶了起來。
「毛毛？你不是去投胎了嗎？你是人還是鬼？」吳明翰震驚的看著眼前熟悉的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親眼看毛邦羽消失的！不對、毛邦羽明明已經死了！這段時間他根本就沒碰到過他，這次居然可以被他抓著過肩摔？這不對吧？
這下知道吳明翰其實沒有忘記自己了，甚至這麼輕易的就接受了他是毛邦羽的事實，他忽然一震暖心。
也是，畢竟吳明翰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看到他的人了，況且他看到自己的時候還是鬼魂呢，要相信他復活這種設定果然還是稍微容易一點的吧？
看著吳明翰吃驚的表情，毛邦羽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把抓住吳明翰的手，放到自己炙熱的胸前，感受著他心臟的跳動。
「怎麼樣？摸到心跳了嗎？」毛邦羽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這是他復活以來第一次用毛邦羽的身份跟人說話，想起一開始的忐忑，現在心情實在是好的不得了。
吳明翰感受著毛邦羽溫暖的胸膛及心臟的跳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曾經想過，如果毛邦羽沒死，他們有沒有機會成為好朋友？像一般正常的朋友一樣打鬧出去玩，而不是一人一鬼，其中一個總有一天要離開？
而現在這個猜想居然真的就在自己眼前。
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哇！」
忽然，吳明翰大手環住毛邦羽，將人緊緊的抱在懷裡。
他原本以為，毛邦羽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不是沒有懷念過，卻又覺想念一個鬼魂在身邊有點沒道德，無論如何去投胎肯定比在人間徘徊更好，但當他看著空蕩的客廳與神桌上的照片時，就是忍不住的孤單。
原來他早就已經習慣有毛邦羽在身邊繞來繞去了，明明認識沒有多久，原來人的習慣是這麼容易養成、這麼容易被改變的嗎？
「呃……吳明翰？我知道我很有魅力，但原來你這麼想我啊？」毛邦羽被抱的非常突然，原本怕自己的心跳聲被聽見想掙脫，卻發現吳明翰抱得非常緊，緊的讓人有些心疼。
「你先不要說話。」吳明翰低著頭，聲音有些悶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激動，想起那天即將魂飛魄散的毛邦羽，及發著白光消失的毛邦羽，他越是覺得懷裡這個有多麼得來不易。「讓我抱一下就好。」
毛邦羽也不說話了，只是就算吳明翰是個直男，這樣被緊緊抱著，他也會忍不住有些念想的。
不不不，直男式的關心罷了，畢竟我們可是出生入死過呢。
「所以你這是重生嘍？身體的主人自殺，然後你就用他的身體復活了？」吳明翰看著毛邦羽遞給他的身分證，林書宏……真的是不同人，但長相居然可以一模一樣。
「詳細其實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我記得在我去投胎的時候有個人問我想不想要有再活一次的機會之類的。」毛邦羽收回身分證，認真的回想卻有種從夢中醒來，忘記夢裡內容的朦朧感。「其他我都不記得了，但我明明有印象他講了很多東西。」
「咳咳。」看到毛邦羽認真回想的模樣，吳明翰輕咳了聲，想藉此將毛邦羽的視線吸引過來。「這種事情之後在想吧，你……想不想看小毛？」
「喔！」毛邦羽聽見小毛，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當然要！我消失這麼久，都不知道你有沒有好好照顧小毛。」
「拜託，他過得都比我好了。」
「嘿！那你也算是有點良心！」
毛邦羽踏著輕快得步伐前往那個他也非常熟悉的地方，笑臉盈盈的樣子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吳明翰走在斜後方看著毛邦羽可愛的笑容，頓時感到心裡暖暖的。
「你晚餐吃了嗎？」
「啊、說起來我從復活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
「那我們買點東西回去吃吧？」
「好啊！我要吃滷味！」
「對了，你沒地方去吧？」
「不是你說這輩子給你養的嗎？」
「養就養誰怕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