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慎入
時間很快走到五月,這是妳期待已久的日子。妳曾經在書裡看過介紹,也聽姊妹談論過,直到現在加入準備工作,才知道聲勢的浩大。五月是母神節,她們會在山坡上的母樹下,舉辦活動。白天是各國姊妹各自準備的市集,晚上就是祭祀儀式。來到這裡將近一年間的日子,雖然妳已經嘗試過各式各樣的異國料理。但有些比較繁複的傳統食物,倒是沒有吃過。譬如墨西哥粽,那是由一位叫夏的墨西哥姊妹做的。她的手藝非常好,除了墨西哥料理是她的拿手菜,她也會做一些其它菜系。而墨西哥粽又可稱為玉米粉蒸肉,由玉米殼或香蕉葉的外皮包裹著玉米組成的澱粉,內餡則可以使用肉、起司、水果、蔬菜、辣椒或任何提前烹製好的食物。蒸熟以後,撥開玉米殼或是香蕉葉就可以食用了。玉米粉團的製作方法,是先將玉米磨成粉,還需用篩網過濾比較大顆的玉米,確保全部磨成粉了。再混合麵粉以及水,以一定的比例,揉成玉米面團。至於內餡的肉料,也需要長時間熬煮,才能變得爛爛香香的。口感吃起來,其實跟台灣的南部粽也有些相似,是軟軟黏黏的,充滿肉香味。
還有一些越南料理,妳在台灣時就很喜歡吃。名為玉的越南姊妹以前在台灣開過餐廳,她的手藝自然也是相當厲害。她做了甘蔗蝦,以及兩種春捲,分別是生的跟炸的。這個甘蔗蝦,妳只聽過卻沒有嘗過。必須先將甘蔗中間的節去掉,然後切成長條狀。至於裹著上甘蔗的蝦泥,在這裡則用類肉植物代替。剁成泥之後,就要為它調味。加入鹽巴跟糖之後,將它們攪拌均勻。再加入白胡椒、薑末、蔥花、香油和太白粉攪拌均勻。至於這些調味的份量拿捏則是憑她多年的手感,不得不說有些女人在廚藝上面是極具天賦的。然後將肉泥在掌心中捏成小糰裹到甘蔗上面,然後表面再沾裹上麵包粉。倒入足以蓋住炸物的花生油,再用小火把它炸得金黃酥脆,就可以撈起瀝油了。至於生春捲跟炸春捲,也是截然不同的做法,生春捲要的是食材的完整,跟鮮。而炸春捲,要的是食材完美融合,跟酥。生春捲開胃,炸春捲過癮,兩種妳都很喜歡。
另外讓妳覺得十分意外的是義大利姊妹蘿莎做得披薩跟義大利麵,這兩種妳在台灣吃了也不少。以往也曾聽過人說在義大利吃的跟這裡完全不一樣,雖然心裡已經有這樣的認知了。但實際上自己品嚐,才能理解不同的地方在哪裡,甚至都有些像不同食物了。不過這也難怪,某個地方的食物,到了其它國家,為了融入當地,也會因應外國人的口味做適當的調整。現在妳來到了女人島,每個女人的出身不同,曾經隸屬的國家與文化也差距甚大。但同為女人,作為女人,妳們的生命經歷又有如此地相似之處。妳現在明白了,妳是女人,全世界女人的歷史也就是妳的歷史,不論出身何處的女人,都是妳被男權社會分散各地的姐妹們。
白天市集結束之後,就是夜晚的祭祀儀式。兩者都不可或缺,不過顯然此時才是母神節的重頭戲。由月帶領著幾個姊妹從牲畜房,牽出幾個男人,這些男人在地球上的時候就作惡多端。有些姊妹穿越時,正好被纏上,所以他們也就跟著過來。那幾次的經驗,更讓她們下定決心,不再相信男人。好險並無姊妹傷亡,只是她們也付出一些代價。妳問為什麼這些男人,沒有給動物吃呢?月說因為他們的靈魂必須獻祭給母神,母神才有消滅他們的力量。像這樣的敗類,死了也是危險的。妳以為自己會覺得害怕,或是於心不忍,沒想到卻只是覺得痛快。妳回想起以前看到男人作惡時,大家總是會找各式各樣的理由。可能是成長背景,可能是社會環境,可能是精神狀況,可能是身體疾病。被罵的最多的卻是他們的母親,卻忽略許多加害者有個顯而易見的共同特徵,那就是—他們都是男人。
不過,這並不是說女人不會犯罪,也不是說男人不會受害。但在犯罪性別比如此懸殊的情況下,為什麼我們不討論性別這件事情呢?它可能不是唯一原因,卻是無比重要的因素。那為什麼我們都不考慮這個原因呢?以往看那些新聞,看那些評論,妳總有種隔靴搔癢的感覺。但妳也不知道重點是什麼,只知道焦點好像又被轉移了,注意力又被拉到無關緊要的地方。更何況綜觀上面那些理由,難道就足以為他們的犯罪辯護嗎?就算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呢?為什麼有相似經歷的女人,卻都選擇傷害自己,而非傷害別人呢?這跟性別本身,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以前妳曾經想過,要研究他們的犯罪動機,是什麼養成他們的人格。所以沈迷於犯罪心理學,覺得如果多多研究這些人,也許就可以找到解決的方式。但這些研究追根究底都是在逃避,逃避那個沒有人想面對或者是敢面對的問題。如今妳也不想管那麼多了,妳只希望有仇報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對妳來說,這才是給受害者的公平。
所有的男人全身赤裸被綁在木頭製成的平台上,呈現大字型。西班牙姊妹媞亞開始吟唱咒語,聽起來像是從遠古傳來的聲音。男人們臉上的表情帶著驚恐,細看居然還有一絲興奮。女人們的注視,讓他們胯下的三公分變成了四公分。媞亞吟唱完畢,就有幾位姊妹走到台前。她們並沒有數數,但動作卻整齊劃一,就像已經做過無數次一樣。她們手上的匕首快速向下刺去,刺穿了男人們的喉嚨。她們並沒有把匕首拔出來,左右轉動幾下,就繼續往下劃。刀身穿過男人的胸膛,一直到腹腔。每當這個時候,畫面都有點混亂噁心。等刀尖到達胯下肉瘤時,不只紅色鮮血,還有白濁之物。男人真的是令人感到詫異的生物,到達疼痛的頂點,生命的終點之時,他們的慾望仍為他們從中找到喜悅與滿足。死亡與毀滅,對他們而言是適得其所,是最好的歸屬。
此時大地開始搖晃,母樹繁複的樹根從土壤裡頭向外伸出,彷彿是血腥之氣喚醒了她們。粗壯的樹根落在男人身上,可以清晰可見那些血肉被吸進母樹的體內。等木台上恢復如初以後,樹根又慢慢埋藏進土壤裡頭。妳的眼前突然憑空出現一圈一圈的黑煙,而就像母樹有磁力一樣,這些黑煙不能制止自己地往她飛去。原來那些就是男人們的靈魂,是充滿惡臭的渾沌。妳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其實大樹會淨化空氣是真的,如今妳用肉眼見證了。儀式結束以後,媞亞又開始吟唱。不過,風格聽以來就很不一樣。雖然妳聽不懂內容,但卻知道是在慶祝什麼。她結束的瞬間,就像是慶典開始的訊號,母神節的晚會此刻開始。前面的儀式對以前的妳來說,肯定是覺得殘忍的。但妳現在卻覺得得到了某種慰藉,以往的憤怒,好像找到了正確的對象。看見姊妹在眼前唱歌跳舞,妳明白這裡是自己的歸屬。妳開始暢想自己的未來,以及與月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