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5年8月) 從未天亮的時間點睜開雙眼,早已是習慣的事。 也許是已經熟悉了漆黑,基本上不必開燈也能整理換裝。 向窗外看去,仍然是暗沉的夜晚。但是可以明顯看見星辰逐漸隱沒,即將迎接早晨的第一道曙光。 而寢室內空無一人,唯一的室友學長正在值夜班。這也是部隊裡制度,也因此我們幾乎沒什麼在宿舍碰頭的機會。 簡單的梳洗過後,披上毛巾換好運動裝便出門去。 牆上的時鐘,差一刻便指向五點位置。 距離重回星稻家接受高級課程的實戰訓練,已經過了一個月。 軍事據點以星稻家主之前所居住的古堡為中心向四周延伸,包含了周圍的草坪與森林。兩年前皇魔入侵造成的大火傷害如今已恢復成以往的蒼翠,森林也逐漸茂密起來。 在入侵事件過後,北部戰線已往回推到國境交界處。也因此星稻本宅目前只算是警戒範圍,離真正的前線仍有一段距離。 就目前情勢而言,星稻本宅的定位落在補給與訓練據點,也時常有輪調的部隊回來交接。據點內依然可見仍在受訓的服役年輕人。 而我身為綜合學院武術科實習生,除了清晨的體能訓練會和其他新兵一同操練外,其餘時間則是隨正規軍的小隊執行任務。 「呦,早安啊,信小哥。」一名約莫三十歲的男子向我打招呼。 他有著一頭凌亂的髮型,帶有著狂放不羈的氣息。眼裡有著同樣的狂野與殺氣,而且每天似乎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他手裡拿著一桿長槍,槍尖是冰冷的藍色,彷彿在宣示傲人的穿刺力。 比起在綜合學院,一般的軍事基地比較常見到不同的武器使用者。因為綜合學院主打太刀的鑽研,所教授的動作與招式種類是其他培訓校遠所不及。一般軍事訓練多把太刀當一般副武器來使用,也因此能使用太刀作為主要武器的人,大多帶有著特種部隊出身的標籤存在。 「早安,平政少校。」我向他行標準軍事敬禮。 他哈哈大笑,「我說過不用這樣叫我啦,這基地還真沒人會這樣喊我。」 平政祥恆,復信郡第一武術培訓校軍事科畢業,隸屬第四軍團第三隊,據他所說前陣子還在前線待命,現在則是輪調到星稻本宅充任新訓教官。 平政學長敲敲他的長槍,「今天也要一起跟嗎?」 「每天都是呢,而且看我這身裝扮就知道了。」我回答道。 「好吧這樣也好。」他說道:「嘖嘖,綜合學院來的傢伙沒什麼毛病,就是體能真的不怎麼樣呢。」 我尷尬地笑著,確實在綜合學院,基礎體能操練遠遠比不上一般培訓校。但是透過特殊的訓練法能使身體更輕盈快速的移動,搭配特訓過後的反應速度,戰力上仍占上風。 這時平政學長吹了聲哨子,「十圈中央基地預備,」他吆喝著,「哨音過後開始動作!」 又是一聲哨響,我跟隨在隊伍後方跑起。 約莫八點,我回到宿舍快速換洗穿上戰鬥軍裝。 一般士兵的標準配備是全身性的甲冑,護心甲甚至是特製金屬製成,擁有絕佳的防禦功效。但是在綜合學院武術課程曾經學到,綜合學院武術科出身的士兵與軍官,由於擁有異於常人的反應速度與腳步位移,在為達到速度提升的前提下,裝備上卸去了所有金屬戰甲,只有留下制服裝。 透過速度提升來補足相對更高的受傷風險,亦能更有效的做到潛行與突擊。也因此一般綜合學院的學生多半都是編入特殊部隊之中。 此外,每名將士都會配備一副迷你耳機,可透過連線與現場指揮官聯繫或聽取命令。外觀與功能皆類似於擔任星稻家員工時所用的通訊器。 正當我準備出房門之時,倚靠在床頭的一個東西吸引了我。 那是一把劍,翡翠色的金屬光芒正微微閃耀著。 不必多說,那自然是引導我至綜合學院的「信守之刃」。 回來星稻家的前夕,海連將這把劍交給我。 「我想是時候給你了,這麼多年過去也只有你能拔出這把劍。誠實的面對自己,它必能回應之。希望它能引導你走向心裡的道路。」海連如此說道。 雖是如此,每當獨自一人想嘗試抽出的時候,左臂上發出的紅光與隨之而來的暈眩感總是如影隨形。別說是使用,連握住也做不到。 海連將這把奇妙的武器交給我的用意為何?這把劍的來歷又是……? 然而確實只有我能抽出,曾經讓同寢的學長試著使用,但劍刃像是沉睡般聞風不動,緊緊鎖在刀鞘裡。 「拔出了信守之刃,早已證明了你守護者的身份。」在意識裡那個聲音也曾如此說道。 想守護的心情,和曾經提到有關守護者的字眼,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而如今再次踏上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甚至是和童妮的約定。儘管昔日早已不復存,但終究還是一步步引導至此。 沒忘記的承諾,才能讓我不再有疑慮而踏上此行,即便未來始終不明瞭。 但是這把劍,又能帶來什麼? 引導著心之所向,好似理解它的人始終這麼說,卻又不曾明講。 然而只是看著,就好像呼喚般提醒著我。 我搖搖頭試圖保持清醒,但看著信守之刃的視線卻已開始模糊。 最後猶豫片刻,仍然選擇將其掛上腰間。 輕按著劍柄,我走了出去。 走進星稻家主城堡,沿著熟悉路徑到大廳的電子公布欄查看。 大廳內擠滿了軍官和士兵,絕大部分都是來回報與確認任務。 之前作為員工時,我僅來到家主城堡兩次。第一次是第一天報到的時候曾和星稻家主在此短暫會晤,確認工作細節的談話。而第二次便是皇魔入侵當晚,和澔里一同搜索信守之刃。 短短兩次的拜訪並不足以記住一切,因此一開始我仍會在這錯綜複雜的城堡裡迷路,是直到最近才逐漸熟悉起來。 迅速望去,在實習生的欄位找到自己的名字。 「確認軍糧與調度……」我喃喃念著:「任務地點……主堡北道閘口……負責人……爺爺?」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對於在任務版上出現莫名其妙的字眼,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嘿,你來得蠻早的嘛……咳!」忽然一個聲音喊道,緊接著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果然爺爺指的是你嗎?深川學長。」我扶著肩膀呻吟道,剛才那一擊險些讓我跌倒。 「哦河鈞那傢伙還真的這樣寫啊!」按住我肩膀的人看著任務版說道:「我瞧瞧……咳咳!」 毫無預警的,他又大聲咳嗽起來。 「還好嗎?」我不放心的問道,他看起來一副要咳出血的樣子。 深川宇清,同樣也是第四軍團第三隊,官拜陸軍少佐,算是部隊裡最年長的幾個人之一,連第三隊隊長結雪河鈞中佐都沒有他資深。 他約莫四十歲,留著凌亂的絡腮鬍與雜亂的頭髮。他身形壯碩,四肢如牛般粗壯。但在粗獷的外貌下卻有溫柔與開朗熱血並存的好個性,再加上他那不知名的怪病,使他時常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也因為如此,軍隊裡的人總是叫他老爺爺。 「啊……沒事沒事……咳!」 跟在他身後的軍官們露出一臉習慣卻又有些擔心的表情,雖然早已見怪不怪卻從未放心過。 我們等到他止住咳嗽,他才抬起頭來。 「總之既然集合完了那就走吧!」他勉強穩住身子說道:「隨我來。」 「是的隊長!」眾人齊聲說道。 綜合學院實習生的實習地點雖然不是第一線紮營處,但大多仍然是最接近前線的補給區。 星稻本宅外二十九里處為北線主戰區,亦為和皇魔國境的交界線。一般而言守護者世代的軍隊會在那裡紮營與防禦,而星稻本宅多為補給的工作。 除了運糧外,其他軍用物資的調度和汰換也是由運輸隊執行。而這也是我第一次參與這類型的任務。 調度的工作僅僅為警戒四周情形,有其他後勤兵進行運送工作。 「武器準備好,注意四周。」深川少校簡短的下令。 深川宇清少校帶領的部隊多半是以長劍為主要武器,一般而言也只有副官以上的階級才會配有太刀作為副武器。 而我自己腰間掛了兩把長太刀,在隊伍裡確實有些醒目。 「原來綜合學院也有教二刀流啊。」深川少校打趣著說道。 我嘆了一口氣,手緊握著信守之刃的劍柄。 彷彿可以感覺地到溫暖,裡面像是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總感覺握著這把刀的時候,腦海裡總是不自覺的想起有關童妮和芙玉的事。 曾經許下的約定,彼此相信過的永恆,像是被封存進劍刃般,只要拿起便會湧現。 我下意識地將其緩緩抽出,但僅僅只是抽出一小截便感到暈眩。 最後一個回神連忙將其收好,幸好其他人沒有發現異狀。 果然……還是不行嗎? 這時視線正好對上深川少校,「怎麼了嗎?」他關心的問。 「沒事。」我連忙說道,拔出平常常用的那把劍。 「是嗎……」他說道,但話音剛落,卻又轉身過去用力咳嗽起來。 而且這次似乎更為嚴重,都咳到蹲在地上久久不能起。 所有人的視線往深川看去,每個人看上去面無表情,但我卻很清楚其實是在憋笑。 在這帶有些微肅殺氣氛的情況下,確實有些滑稽。 「隊長,你確定你沒問題嗎?」其中一名軍官問道。 深川少校看著他,眼神發亮。「一直都是這樣,我好得很。」 這時大家的通訊器響了起來,我按下按鈕接聽,然而一聽見內容馬上緊繃了起來。 「注意,全員第一級戰鬥配置。」一個冰冷但沉著的聲音傳出,是駐紮星稻本宅的隊長結雪河鈞中佐。「前線作戰遭遇襲擊,皇魔部隊已入侵,請各部隊聽從隊上負責人指示,強化各道路的封鎖。重複一次,全員第一級戰鬥配置……」 我切斷了連線,調回小隊間的主頻道。 「隊長……」 「老富,你和你底下那一班繼續處理軍糧調度作業。」他說道:「北閘口應該不會有太多的敵軍,而其他人跟著我來!」 「是!」 不消多久時間,我們已經和西道的部隊會合。 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氣氛,而四周沉默得十分不自然。 我緊握著刀刃,感受到手心在冒汗。 「信,聽得見嗎?」突然耳機裡傳來深川少校的聲音。 「是的,隊長。」我簡短回應道。 「聽著,小心一點,將你的速度發揮出來,保持專注。」他慢慢的說著,字字句句提醒著我。 「是的。」 「你在緊張嗎?」 「沒有的,隊長。」 他輕笑一聲,「放心,綜合學院武術科的實力遠超一般士兵,只要……」 「敵人出現!」突然一個聲音大喊,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霎時間,身披黑色鎧甲的士兵們自灌木叢中現身,和當年在此地遇見的一模一樣。 不再多言,我們立即衝上去應戰。 一名敵人朝我衝來,我迅速一個迴身便閃到他的後方,而在這一瞬間他的胸膛早已被我一劍從背後刺穿。 清理掉一個敵人後,目光又鎖定身旁另外一名敵人,雙手握緊太刀對準腦袋便是精準一擊,一個翻滾完劍刃上又再次染上鮮紅。 我在亂陣中穿梭與不斷位移,目光從不輕易定格在任一方向。手上的劍像是憑藉著本能般地揮舞,招招鎖定要害處。 「亂戰中盡可能簡化戰鬥動作,要用精確簡單的招式解決。」澔里在綜合學院的訓練課程曾經這麼說過,「將速度的優勢發揮到最大化,同時要保持銳利目光掃描四周。」 僅以單次閃躲與致命刺擊組合的「閃刺」、「迴流擊」等,那些在學院裡反覆練習的招式動作似不經大腦般體現在身上,精準的刺向敵人。 在刀光劍影中,我逐漸感受到自己在戰場上的存在感。當年和澔里一起在星稻家的戰鬥,總覺得自己更像是需要被保護的平民,多虧澔里才能活下來。 而現在,我已有能力獨自戰鬥,即便仍達不到印象中澔里展現出的能力,但卻已足夠。 不多時,黑鎧士兵都已倒下,我們已撐過第一批進攻。 但眼見損失也不在少數,我喘著氣,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 剛才大概是五比一的人數吧!壓倒性的人數劣勢,讓我們體力急速消耗。 這時新的指令在耳畔響起,「暫且後退到森林裡,以小組進行游擊戰!以叢林後方的出口為目標,後方支援會在那裡會合。」 我鬆了一口氣,雖然正面拚戰可預防叢林戰的偷襲,但我們實在沒辦法彌補人數上的差距。 我正想搜尋深川少校的身影,但剩餘部隊已經集體向後退,我別無選擇只能暫且跟上。 進森林後,部隊自動四散。 我環顧四周,這地方我認得,是星稻老爺古堡附近的森林,是用作戶外聚會的那片。 仔細傾聽隱藏在樹林裡的任何聲音,雖然叢林游擊一直不是我的強項,但在綜合學院訓練出的觀察力與反應仍然十分有效。 忽然感受到些微動靜,我下意識的回身向後砍去。 這時一陣薰風吹起,伴隨著清新的氣息拂過。這帶有熟悉感的風,正是凸顯了某人強烈的存在感。 我揮下去的刀因遲疑而略為減慢了速度,但已無法中斷動作。 「鏘!」 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我這才看清接住我攻擊的人是誰。 她那梳成馬尾的長髮沾滿塵汙顯得有些凌亂。纖細身形與手持的細長劍相襯,褐色大眼透漏著銳利的殺氣,但一瞬間我似乎看見了她鬆了一口氣。 我們各自收刀,「失禮了,結雪中佐。」我率先開口。 她冷冷地瞪著我,「你差點殺了我。還有叫我學姐就好。」她淡淡地回應道。 眼前此人,正是駐守星稻本宅據點的第三隊隊長結雪河鈞。 這時我又感覺到後方有些微氣息傳來,然而我不再揮劍,只是橫向位移一步避開。 「唷,被河鈞稱讚了耶……」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但語氣很快地轉為錯愕。 「平常訓練還不覺得,一旦上戰場果然綜合學院來的都是怪物……」另一聲音嘆息道。 我定睛一看,才發現平政少校和深川少校都在。 「信,你太緊張了。」深川少校小聲地說:「總之先想辦法離開吧!」 但我卻感到一絲不對勁,鎮守星稻本宅基地的最高位階三人竟同時出現? 「到底發生什麼事?」我不禁問。 「似乎有人亂入了戰線。」深川少校低聲說道:「看樣子不像是皇魔那邊的人……」 「老爺爺,我們要移動了。」結雪學姐叫他。 於是四人默默的走著,不知不覺便到了空地。 「這裡是……」結雪學姐喃喃念著。 「露營用地,」我回答:「已經很靠近古堡了。」 她瞥了我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 對於不熟識的人,結雪學姐似乎都不願多說話,面對面時也能明顯感受到眼神裡的冰冷與隱藏,讓人無法輕易讀出情緒。 我不禁仰望,心裡卻默默浮現了些許記憶片段。 童妮和田承與平洋曾經的追逐嬉戲,被通知換工作當天和童妮在此的相遇,甚至是第一次發現童妮早已變活潑的時候…… 沒錯,我回來了,但曾經的記憶又在何方呢? 想像著輕鬆平穩的日子,能和大家一起相處的日子,童妮……這是我和妳的約定…… 但此刻我站在這裡,卻感覺依然好遙遠。 往事浮現,漸漸帶走了我的思緒,我彷彿無意識地向前。 「信小哥,你幹什麼?該走了。」平政少校朝我走進,搭著我的肩說道。 「你沒忘記現在的情況吧?」 然而我卻無視似的取下了信守之刃,刻有文字的那一面依然清晰可辨。 如果信守之刃代表著是守護者的身份,沉沒在心裡的願望,那麼指引的道路又會是何方? 從拿起這把刀開始,便始終存在著疑問。 站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記憶愈發清晰,連自己的心跳聲也能清楚聽見。 忽然間,像是在回應般,感覺到緊握著的刀鞘正在和心跳聲合而為一。 手緊緊握住劍柄抽出,剎那間紅光如預期的從劍中灌進左臂,但這一次,我並沒有暈眩,相反的還覺得有著些許溫暖。 紅光逐漸在左臂形成一個印記,是一隻老鷹翱翔之姿,就和綜合學院的校徽一模一樣。 最後用力一揮,信守之刃應聲而出。伴隨著隨之吹起的風,我閉上了雙眼,待重新睜開,終於看見信守之刃的全貌。 刀身不再是冰冷的銀光,而是璀璨的金屬紅,如重見天日般散發著光芒,也將我心中的雜念一掃而空。 「追逐著自己的信念找尋著答案吧!」依稀聽見那個聲音在腦中迴盪著。 我回望著三位前輩,他們臉上盡是吃驚的表情。 「守護者……」深川少校結結巴巴的說著:「難道信仰是真的……咳咳!」 「可是……為什麼是佐藤信……?」 我還未來得及回話,忽然間一切被打斷。 我冷不防地摔了出去,勉強站穩腳步才不至於倒地。 此時眼前站著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把太刀。 「抱歉了,無關者先暫時安靜一會兒吧……」沙啞的聲音緩緩說著,話音剛落,深川少校他們的武器應聲折斷。 身體湧起了一絲緊張,此人的速度絕非常人所及。 我望向他,他身披著皇魔的黑色鎧甲,連頭盔與面罩皆為皇魔軍裝備。難道是皇魔的人嗎……? 不,不對。我暗自猜想著,他身上的鎧甲帶著明顯的刀痕與塵土,和他所散發出游刃有餘的氣息完全不同,恐怕是從死去的士兵身上剝下來的戰甲。 那麼……這個人又是誰? 「我追查著守護者的氣息到此,沒想到正好遇見新生的守護者覺醒嗎……?」他自顧自地說著:「真是不錯呢。」 「信,快跑!」深川少校奮力吼著,失去武器的他顯得想插手卻又力不從心。 但才剛說完,我卻感到有人從後方接近。 一個緊急回身,持有信守之刃的手順勢揮出,強大的劍氣掀起一陣風。 好……好驚人的威力! 但刀卻未如預期般擊中敵人,只有劃破空氣的聲音。 霎時間又有氣息從左後方接近,再次揮刀,不知為何速度上明顯超出平常可達到的範圍。心臟緊張的狂跳,但手臂卻沒不再有任何緊繃的感覺。 然而這一擊我依舊砍空。 連續兩次失手,這時我也不禁慌亂起來。 「碰!」左腰被狠狠踢了一腳,我應聲摔倒。 緊接著是劍刃劃破物體的聲音,瞬間劇痛感自左肩襲來。 「反應不錯,不過速度太慢了!」 只見刀光不斷在我眼前閃過,我試著擋住攻擊,但儘管金屬碰撞聲不曾停歇,我身上的瘀青和刀痕依然以驚人的速度增加。 漸漸的劍無力垂了下來,我看見他的劍朝我心臟刺去,但我已無力阻擋…… 依稀間感覺到印記亮了起來,一股動力驅使著我躲過了他的攻擊。 我……要守護相信的事物…… 再次舉起信守之刃,向對方攻去。 信念似乎讓我忘卻了傷痛,交錯的劍影閃著紅光,與身上的血跡和印記幻化成強烈的執著。 我要守著自己的約定,和童妮的約定…… 經過一輪猛攻,然而他似乎沒受到太多影響,只是冷淡的接住我所有的攻擊。 我後退一步,緊接著高高躍起,手持信守之刃向其劈去。這是在學院學到的單挑招式之一――凌空破擊。利用一開始的後退製造空間,接續的由上而下斬擊透過急速的揮刀使對方反應不及,一般情況下便是一刀絕殺。即便對方有所反應也只能勉強後退,而此時依然能補上其他招式造成傷害。 在我斬下的那一刻,他彷彿預知到動作似的舉劍接住,而後順勢一推,我便再度摔出去。 一瞬間我尚未反應過來,他的劍刃已從我後方穿出,這次是瞄準我的右肩。 鮮血如泉噴出,也帶走了我最後一絲戰鬥力氣。 「凌空破擊的急速斬嗎……?在無法預判對手的動向利用這招引誘到容易追蹤的地方,是個良好的判斷呢。」他緩緩地說著,劍一插使其貫穿我更深,「但是只要能擋下就等於破招了,那種情況下的斬擊必定是有力但脆弱的。而你的速度真的太慢了!」 劍一拔而我倒地不起,他緩緩垂下武器看著我。 「真是難看呢……想不到新生的守護者這麼脆弱。」 「你……到底……是誰……」我強忍痛苦問道,感受到血液正一點一滴流失。 「追逐著信念到此,結果只有這樣嗎?已經擁有鷹之印記的你,又該如何背負守護者的宿命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無力的問道,四肢漸漸失去知覺。 看似兩人的對話,但又好像他在自言自語似的。 隔著面罩無法看出表情,但他的氣息散發著冰冷,「現在的你還不值得殺害,變強吧!空有信念是無法走遠的。」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毫無預警的直接向我刺來! 「啊啊啊啊啊啊!」我慘叫著,匕首刺進我的左眼,鮮血再度噴灑而出,濺滿了一身。 「這是臨別的禮物,收下吧……」 金色的光芒自左眼射出,在他拔出匕首後又很快消失,只剩鮮血直流。 我按住左眼試圖止血,但只是徒勞。 視線逐漸模糊,在意識消散之際,彷彿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然而我卻無力回應。 是嗎……我還是在這裡倒下了嗎…… 童妮……和妳的約定我絕對不會忘記的……絕對…… 采可……到頭來還是沒辦法知道妳和芙玉的關係呢…… 忽然間,身體又像是觸電般被痙攣,視線陷入一片黑暗。 「信!活下去!活下去……」腦海中再次響起那個聲音,一如印象中的溫暖與堅強。 它不斷喊著,試圖喚醒我,而我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靨,心裡也像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能再次醒來,我會去完成約定的。 我失去了意識。(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