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收藏家》第五章

當我步出警署時，天已經黑了。

我慢步在大街上，整條街都擠滿人，不少是一家老少，看著小孩頭上的聖誕掛飾。我才想起今天是聖誕節，只不過對我來說，節日什麼的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其實嚴格來說，什麼日子對現在的我來說都不重要。

我不斷沿彌敦道往南行，身旁的人越來越多，我能動的空間也越來越少，我在心中感嘆道「這難道香港聖誕節的重頭戲是看誰先在大街上被擠扁嗎？怎麼這麼多人呀！」

這，和我當年在英國所過的聖誕節天差地別。

作為一個基督教國家，英國的聖誕氣氛自然更濃厚。但比起狂歡，英國人更喜歡趁這個時候回家和家人團圓。所以大街上不會有幾個人，我也能趁這個時機漫步在倫敦，看看這個城市的樣貌，順便從繁重的工作中放鬆一下。金絲雀，蘇豪區都是我當年愛逛的地方。

那些年我的確很需要放鬆：當年我的生活日程基本上便是上班、下班、上班、下班。不會有同事約我去飲一杯之類，聖誕派對之類的更是別想了。每年到了那個時候我都只能早早離開，以免阻着他們度過歡樂時光，甚至他們會吧還沒有做完的工作放在我的桌子上，叫我幫埋一份，讓他們有時間去飲，說中國人就活該九九六之類。面對這種赤裸裸的種族歧視，我大多數時間也只能啞忍，即使向上頭反映，他們也只叫我忍耐。我當時的確忍了很久，去到最後人都瘋了…

我繼續沿著彌敦道走著走著，想辦法把煩惱拋諸腦後，想像這裏是蘇豪區，幻想自己仍在英國。但屁股傳來的一陣痛楚強行把我拉回現實。

「樂樂，這東西不是用來是人家屁股的！快點給別人道歉。」

聽到這把聲音我我地轉過頭來，看着一個婦人正在一個小孩面對面對質

「我是超人雍克，專門刺壞人！」

「什麼壞人！快點給叔叔道歉吧！」接著那個婦人便做好手勢，準備給那小孩一巴掌

「別這樣呀。」我連忙渴止到「以他的年紀來說這個表現很正常，沒有必要為此動手動腳。只不過你回去後要好好教他虛擬與現實是不同的，要是再闖出禍便不好了。」

「聽唔聽到呀！」

「聽到…」

「快點走，姨姨正在酒店等我們呢！」

看來是一家人去吃自助餐了，我心裏想著！我摸了摸我的屁股，確保褲子沒有穿了個洞。

其實能出來被父母罵，已經算好了。

因為我小時候，連這個資格也沒有。

作為一個老媽鬼混之後出來的野種。我從小都大都被老爸當成甚麼有害的東西，一年365日都在家裏被「封印」，除了上學以外不准和外界有半點交流。每天的日常都是在家中看電視，看書，玩一玩玩具之旅。那怕是聖誕佳節全家出去玩了，唯獨是我要一個人留在家裏，孤單地度過每個佳節。要是有什麼朋友想來找我，他也會親切地和他們說「再來的話，你們會變成碎肉哦！」以保證沒有人會破壞他對我的「封印陣」。那傢伙完全看我是他兒子們的「備胎」，用正眼看我的次數用單手都數得出來。在確定大哥有能力且願意承擔家業時，他們直接把我當空氣。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年我飛去英國讀書，在知道我很有可能一去不復返的情況下，依然不願前來送機，也不准家裏其他人送機，道盡了他對我的態度。

好吧，不說這些了，再說我自己也頂不住了。

我一路走著走著便走到去油麻地碧街，氣槍發燒友的聖地，去到這裏人總算少了點，我也可以早得自在一點。

我把頭轉向商店的櫥窗，一邊用眼睛看着一把閃閃發亮的氣槍。一邊想着要不要買一支加進自己的收藏呢？

我又很小的時候已經對槍械感興趣，昔日珍藏了近百枝各種型號的玩具槍，由bang bang槍玩到nerf再玩到氣槍什麼都有。那些年我最愛做的事就是對著鏡子把玩自己收藏的左輪手槍，想像自己是電影電視劇中的英雄。

英雄…現實的我應該是狗雄吧…

我默默地站在外面，在途人看來猶如一尊雕像。此時一名店員走到外面，說道

「先生，你係咪要買嘢呀？外面真的有夠冷，你要不要進店繼續看？」

我轉過頭望向店員，說道「好的。」

接著我便跟著那個職員進了店，經過無數放滿長短槍的展示櫃，一直走到收銀台位置。

「我看你對店舖櫥窗那些左輪很感興趣，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把？」

「好的…」

接著他便從櫃檯後拿出一把左輪，向我展示了起來。

「這把是我們最新返貨的，史密夫威森m60左輪，Tanka出品，跟你很夾！」

我接過他手中的槍研究了起來，金屬結構的槍身，小巧的外型，即使老舊缺不失威力。的確提起了我的興趣。

我買這個來幹什麼呢？慰勞自己？我最近都沒有什麼勞為何要慰。聖誕禮物，那不是送給其他人的嗎？我拿著那把左輪左看右看，希望思索出我買他的理由。

「先生，本店快關門了，你到底要不要買呀！」

「知道…」我一邊用著不耐煩的眼神盯著店員

「你到底想想什麼？」

「我買咗這支槍來幹嘛！」

「為什麼要想這麼多？就當偶爾放縱一下吧！」

放縱一下？這樣也行？

但想多一層，其實偶爾這樣做又有什麼所謂呢？

「那麼這支我買了，順便幫我包起來。」

「好的。」接著他便有條不穩地把槍放回盒子中，幫我包起來。

「這裏1000，應該夠了。」我給了他兩張五百蚊紙，隨後瀟灑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