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魔將被風華君阻擊,劍閣神門十三劍結陣迎上,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至少在定山被十三劍圍攻之時,被武君昊糾纏住的破天還身在半空。
定山雖已陷入苦戰,但他先前命令般的吶喊,早已傳入此間所有魔將的耳中。
助破天,起結界,取魔兵,九個字,三個指示,簡單而清晰。
破天爲他們七魔將之中最強之人,不過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暫且被壓制住,一旦脫困,便如猛虎出山,必可扭轉此間局勢,渾天魔域的結界雖無法攔阻三大神器的力量,要暫且影響此間神國強者還不是問題,而那些許久不曾動用的魔兵,雖然長期放在混天魔域核心,與他們一般休養生息,恢復自身,還沒有恢復全部力量,到底還是魔神的恩賜,具備最爲純正的魔氣,魔兵在手,他們的力量也能增強許多。
而他所踐行的,正是“助破天”三字。
如果他對上的不是謝松華,憑藉其本源魔氣衍化的定山域,神國的其他神座絕對無法阻擋他對破天的支援,此間的情況便會大不相同,但現實卻是,他已陷入圍攻之中,莫說支援破天,就是保全自己也頗爲困難。
歸根結底,謝松華這一道風華賦,本就是爲了配合神門十三劍滅殺定山,在定山域早已被古籍記載作用的情況下,他是神國方面,最適合對抗定山,給其他人創造機會的神座。
神國強者們對衆魔將在史書中有記載的手段完全可以信手拈來,常年蟄伏的魔將們卻對如今神國強者的手段一無所知,甚至還停留在對上古時代修行者的印象上,這種信息上的不對等,正是神國衆強者謀算的根基之一。
而在破天魔將爲武君昊糾纏,定山魔將陷入苦戰時,快速踐行“起結界”、“取魔兵”的,正是其餘三位魔將。
嚴格來說,這兩件事應該是一件事,無論是渾天魔域外界結界的魔氣中樞,還是那些魔神當年賜予他們這些魔將的魔兵,無不位於渾天魔域的最中心,平時的他們專心養傷,自不會將這些事物取用,然而現在事發突然,若需要搏出一個突破口,魔兵與結界便必不可少。
嗜骨魔將是三位魔將之中身法最快的,事實上,早已眼饞那些魔兵許久的他,已有在戰後憑功績佔據千顏百媚留存的魔兵的念頭,因爲這兩位同伴已經消逝,他自不會做的太絕,只取兩件當作收藏便好,只是首先,他得將這功績落實,教破天也無法抵賴。
至於其他事情,他相信吞海與屠世能夠處理好。事實上,吞海如山的身軀早已攔在他的身後,彷彿一道擎天立地的高牆,幾乎將整個魔域一分爲二,其周身爆發出的洶湧魔氣更是濃重如墨,自有威勢顯現。
三秒之內,他便可進入混天魔域核心,一舉將結界啓動,順便喚醒那些沉睡的魔兵,而吞海雖不以純粹戰力見長,其一身底蘊已能在魔將之中排上前三,其“吞穹”之能更是能夠吞噬一切,就算敵不過神國強者聯合,阻攔他們一刻鐘,已是綽綽有餘。
有吞海在,他放心。
然而下一秒,吞海魔將的痛苦嘶吼已在魔域之中響徹,嗜骨猛然回頭,一雙漆黑魔眼頃刻緊縮,渾身顫抖,失聲道:“怎麼可能?”
在他的視線之中,吞海巍峨龐大的身軀,已被一分爲二。
準確來說,他的魔軀中部被撕出了一道不斷蔓延的裂口,不過片刻,已徹底貫穿他的身體,彷彿撕裂永夜的第一縷晨光,明亮而霸道。
光明,生靈,靈力……吞海幾乎能夠吞噬靠近其魔軀的一切事物,並將其化爲本身的力量,論耐打程度,七魔將中無魔能與他比肩,蟄伏之前,其一身魔功已然盡廢,過往吞噬的種種
盡皆不存,但如今也已恢復了七成,絕不是什麼空有修爲卻無戰力的水貨,然而現在,匯聚其魔功精華的魔軀,竟被人乾淨利落的破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嗜骨吞海兩名魔將同時出聲,皆完全沒有掩飾語氣中的震驚與怒意。
“烏江羽是你什麼人!”
“這是碎虛!你究竟是誰!”
兩句話語,都是一個意思。
是對出手之人身份的震怒,亦是對其忌憚的體現。
對此,白衣司座神情波瀾不驚,渾不在意,只是負手前行,若閒庭信步,伸手虛握之時,天地之間,一道裂痕再度顯現,若神劍劈砍而下,欲斬斷鋒芒之下的一切。
哪怕是一身魔功遮天蔽日的吞海,也無法抵擋這破碎虛空,超脫天地的手段,殘留的餘波更是穿過吞海,彷彿化作一隻巨手,硬生生將前行的嗜骨拽回原位。
並非以神座修爲與之對抗,而是直接將他所在的空間整個拉回,任嗜骨修爲通天,也無法躲開這光明正大的一招。
此爲神國烏江氏代代相傳的“碎虛”,破碎虛空,只在翻手之間!
“昔年先祖以碎虛破你吞穹之法,看來,如今的你並沒有什麼長進。”
神國掌管刑罰的裁決司司座,大族烏江氏的家主烏江祁淡然開口,在吞海魔軀之前,他渺小的如同一隻螻蟻,但當他右手揮落之時,那斬斷空間的恐怖力量,將是吞海魔將一輩子都無法真正戰勝的夢魘。
昔年吞海伏誅之時,奠定結局的,正是烏江氏先祖那關鍵的一道碎虛!
他沒有再分出心神去應對嗜骨,以及身後不遠處的屠世。
碎虛乃是神國一等一的超然功法,由血脈傳承,外人沒有任何可能複製,固然強大絕倫,然終究爲逆天法門,並不爲天道所容,撕裂空間所造成的負擔極大,也只有他這等神座修爲的至高存在,才能做到以十成功力施展碎虛而不被空間反噬直接重傷,一招碎吞海魔軀,鎖嗜骨身法,已是他的極限,便是烏江氏的先祖在此,也無法做得更好。
他目光平淡,心中早已認定,自己有十成把握拿下這尚未完全復甦的魔將,其餘的,也不需要他越俎代庖。
神國最爲強大的那柄劍,向來不會放任天魔存世。
至於嗜骨,他早已爲其他人開了一條路,若他們阻不住對方,還拿什麼與那個位子搭上干係?
……
嗜骨的心情早已從即將立功的欣喜轉爲絕對的煩躁。
在上古時代,烏江氏便活躍在與他們的戰鬥之中,那斬斷空間的恐怖能力,一直令他們深惡痛絕,如今光陰輪轉,滄海桑田,這支宗族竟還沒有斷了傳承,眼前這一位施展碎虛的威能竟與當年傷了他的烏江羽相差無幾,撕開吞海魔軀的那一擊,空間坍縮的餘波現在還縈繞在他周遭,怎能不令他心情煩悶,惱火不已?
於是他沒有停下腳步,只求以最快的速度掙脫碎虛的影響,早些進入魔域核心,哪怕平素他爲魔吝嗇,在這危急存亡之際,也不會繼續藏私,隨着其手腕一抖,兩道充斥墨綠色魔氣的虛幻長鉤已向後飛出,在其穿行的軌跡周遭,墨綠魔氣瀰漫開去,將原本漆黑的魔域映得愈發詭異。
此爲嗜骨魔將平生最得意的奪魂鉤,爲他本源魔氣凝練而成,靈力防禦在其鋒芒之前皆形同虛設,但最強大的,還是隨着他動用奪魂鉤所瀰漫開去的噬魂毒,仙人接觸此毒,不消三秒,就將失卻血肉,化作一具屍骨,神座也得收攝心神專心應對,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一場沾身的大麻煩。
當年的碎虛撕開了他噬魂毒的領域,如今的他不認爲尚未完全恢復的自己能夠重創
那個烏江氏的傢伙,但對方若要再給他添麻煩,必將付出無比慘重的代價!
於是嗜骨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碎虛的空間束縛已然消退,他進入混天魔域核心,不過片刻之事。
還有誰能阻止他?
便在他生出這個念頭,心中得意之時,眼前忽而一片光明。
並非九天星盤撒下的星光,而是純粹的熾烈火光,燎原聖火鋪天蓋地而來,彷彿一張天羅地網罩下,直取嗜骨本尊!
火海之中,三條炎龍先後衝出,依稀可見其中三道人影,火龍方向明確,似要與奪魂鉤正面相撞。
見此情形,嗜骨眉頭一皺,心中感到一絲不妙。
上古時代,神國強者幾乎沒有人會選擇與奪魂鉤接觸,無論是法寶,靈力,還是其他手段,一旦真正與其觸及,嗜骨的噬魂毒便可順其方向直取本尊,令人防不勝防,就是當時神國的頂尖強者,譬如烏江氏的那位先祖,都不敢真正與奪魂鉤接觸,唯一的例外,只有一位。
嗜骨的腳步就此停頓。
碎虛的影響已然不存,但有三股勁力,已是抓住了他的奪魂鉤,聖火隨奪魂鉤鉤鎖蔓延而上,所經之處,噬魂毒紛紛消解,嗤嗤之聲不絕於耳,這一刻,嗜骨終於確定,另一個當年令他深惡痛絕的傢伙,也沒有斷子絕孫。
但他沒有憤怒,反而大笑出聲,枯瘦魔軀之上魔氣翻湧,電光石火間,已與蔓延而來的聖火正面相觸。
“軒轅聖火?血脈不淨,火性不純,又能奈我何?”
暫時捨棄奪魂鉤,他便可迅速進入渾天魔域,但向來嗜寶如命的他,絕不會做這樣的選擇,尤其是對手不算入流的情況下。
那三道聖火融匯一處,的確強橫,但終究不是純粹的軒轅聖火,而那三個駕馭聖火的傢伙,也沒有神座修爲。
但當他與聖火真正接觸之時,他才猛然發覺,自己有一點想錯了。
眼前三人的確不是神座,也沒有純粹的軒轅血脈。
但在他們三人的火焰遮掩之中,還有一點金黃透明的火焰,而那,正是真正的軒轅聖火!
或者說,這三個傢伙的全力出手,就是爲了遮掩這一點真正的聖火,好讓他被聖火沾身!
“不!”
嗜骨怒號出聲,試圖阻止聖火的靠近,然而純粹的軒轅聖火本就能夠焚灼世間污濁,在針對魔氣方面,天下能比其效果更好的,唯有北冥王族的北冥寒氣,縱然這一點火焰不過一絲火苗,無比渺小,也不是魔氣所能阻止。
下一秒,這點星火已撞入嗜骨魔軀之中,而鋪天蓋地的聖火也在半空停滯,宛如一座牢籠,將嗜骨困鎖其中。
伴隨着嗜骨的慘叫,三條炎龍緩緩消散,露出其中的三道身影。
荀氏家主荀太淵捋須而笑,面無得意之色,只有一種彷彿超然物外的淡然,在其掌心,焚天輪虛影清晰可見,化作一團金紅聖火,自有聖潔意味。
袁氏家主袁承道收攏掌心暗紅火焰,龍行虎步間,自有宗師風範,隨着其雙掌推出,暗紅火浪已是澎湃洶湧。
安氏家族安若素本是一副鶴髮童顏的仙人模樣,出手卻是乾淨利落,挽弓就是燃燒軒轅訣的全力一箭,鮮紅火光閃動間,殺伐意味展露無遺,
三位軒轅旁支的家主同時出手,三種軒轅訣融匯貫通,其威能自不同凡響,配合着那一點軒轅祖祠中的至純聖火,嗜骨的魔軀頃刻爆碎,唯有充斥憤怨的不甘哀嚎迴盪周遭。
以軒轅聖火,破噬魂之毒,這是神國方面針對嗜骨魔將的殺局,嗜骨既然入甕,如何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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