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文學 賤嚎（外一篇）

賤嚎，燕京人，失其姓字。因其自號劍豪，眾鄙之，故易字而留聲，以肖其行狀，久之，真名反佚。大業復興間，賤負笈東瀛，以其父祖皆仕晉，聚斂億萬，故得浪擲千金，不思節儉。時有粵女鍾氏，頗具姿首，其父祖亦仕晉貪吏。鍾負笈豪州，自號「北極鯰魚」，時炫富黑支於賽博，晉人恨而復嫉，故圈粉無數。賤雖羡鐘，欲追其跡，而家人阻之，以鍾氏父祖為其所累也。忿恨之餘，唯日與韋洛比相嬖。

一日，賤方黑支嘲諸夏於推特，忽有來電，其人云：「吾錦衣衛也。汝濫言賽博間，已觸刑律若干，倘再犯，則闔家不免。」賤悚懼哀求，錦衣衛曰：「查汝所為，未至大辟，今尚有一法，可使汝戴罪立功。」賤急問，錦衣衛曰：「黑支者智，愛支者愚。本朝太祖即為支黑，而藍唐蔣氏愛支，高下立判也。雖然，黑支、詆黨，判然兩事，不可混淆。韋賊洛比，黨支皆黑，此大逆不道也，汝與彼往來，故觸天條。」

賤曰：「君言如撥雲見日，開導愚蒙。韋氏者，犬戎遺醜，性本奸邪，恩將仇報，禽獸弗如。僕則不同，生長京都，世受黨恩，忠黨之心，日月可鑑。」錦衣衛笑曰：「善，愛黨為先，黑支為後。如有涉邊疆領土之事，汝當捨支黑而張黨性，知否？」乃以東突之事試之，賤對答如流，備言畏兀兒後來，實殖民者，而漢兒為真原住民，東突獨立，全無憑據。

復以支那食人史試之，賤曰：「番邦蠻夷，不通王化，言語粗淺，文字闕如。其食人之事或千百倍於中原，而文獻不足徵，孰能知之？以食人與否尊夷辱華，誠無稽也。」

錦衣衛大喜，曰：「孺子可教也，捨此之外，汝當留心諸滯日反黨支人，間以黑支之言挑之， 激彼漏洩私隱，而告情報於我。如是，則汝必保無虞，便富貴亦非難求。至於韋賊，汝可虛應，勿使其知。」賤心動，然猶作態曰：「唯黨是從，必信必忠，赴湯蹈火且不辭，何患於財？僕謹遵號令，非為財也。」錦衣衛哂曰：「故作清高，於汝無益。賞忠罰奸，吾自知之。舉頭三尺，自思自量。」賤唯唯。來電止，賤撫掌曰：「吾以為挾太山超北海，若如此，真易與也。」於是日行錦衣衛所言事於推特。久之，狀稍露，人皆切齒。

未幾，出帝伐台敗，奔蜀，亂賊蜂起。傅逆沖昊，盤據遼寧，廣招天下能士。時韋洛比在豪州聞此，笑曰：「諺云富貴險中求，正應此時」，乃求附。然韋與李碩、艾德拉舊有睚眥。李、艾因作梗，傅遂拒韋。韋惱，怒曰東baby有眼不識泰山云云。王賊皓宸据關中，初尚作撫輯百姓狀，欲收人心，發榜安民外，後並立「識人計劃」，蓋仿晉之「千人計劃」以招海外秦人為己用也。韋聞之大喜曰：「何愁滿洲無明主，須信西府有賢君！」，乃歸而上書王賊，其略曰：「吾之先祖，實魏時扶風馬鈞也，後人寒微，故攀附京兆韋氏。先祖逝時，值魏晉禪代，祖惡篡逆，故命人藏其遺籍於地下，不令司馬氏用之，戒曰『唯真王都關中，汝方出之』。歷千載後，今王氣復鍾於關中，正吾祖遺籍再見天下，大利陛下之時也。習賊營護國神艦孔明號於漢中，不知蜀人羸弱，何敵關隴。吾祖見孔明連弩，笑為小技，曰作之可令加五倍。倘陛下得吾祖神技，除滅習賊，平定天下，易如反掌耳。」賊信之，委以經費數栈。後賊屢敗於趙麥西哈，聖軍復入關，乃現其本性，肆加屠戮，韋懼甚，匿不出，至聖軍入關而與閩商洪氏私販豚肉，事具韋傳，此不贅。

後真朝定鼎，政令趨嚴，韋運肉入秦愈艱，多費時日，常至腐爛。韋懼折本，求計於洪，洪曰：「君勿憂，吾尚有撒手鐧未出。晉亡時，諸化工廠破敗，技師逃散，秘方播於外，有黑豚風味精油者，適為余所得。此精油非但增味，兼能防腐，即病死豚肉，以精油塗之而烹，亦與東瀛黑豚無二，非專家不能辨也。」

韋曰：「兄性實遲。有此神品，何不便用，以東瀛黑豚名鬻之，其獲利可計乎？」洪曰：「君知其一，不知其二。得此精油，吾自欲用之。然吾等未嘗以東瀛黑豚為名鬻肉，若欲改換，當尋人代言，以專家背書，俾使人信。晉人多疑，唯洋人是信，故吾本欲效晉時名創優品故事，然此精油内入防腐劑、增味劑、著色劑諸化學品甚夥，超東瀛法律之限遠矣，且以支貨充日產，日人鄙夷，故無日人願為代言廣告，而遷延至今也。」韋笑曰：「洪兄迂也，日人難尋，何不以支代日？故晉慶豐時，支男慕日女者多，抖音中遂多有支女偽作日女，縱日語支離，姿容平庸，然倚抖音特效而搔首弄姿，亦至流量百萬。支日猶皆黃種，即以支代俄者，亦屬尋常。」

洪曰：「君勿兒戲。吾之豚肉，維齊爾、帕夏亦市之。以支充日，倘事不密，為彼所覺，吾等必死。此任甚重，孰能當之？恐畫虎不成反類犬耳。」韋曰：「君勿慮，是甚易與也，吾知其人。」乃電賤嚎。

晉亡以後，燕京大亂，賊寇橫行，掠人為食，賤嚎之錦衣衛上峰為王皓宸所食，家人亦不知所終。賤乏援助，又無才能，唯日往七一一傭工以自存。又以前者晉起釁時，禍連於日，日人多忿，頗傳言曰將排華，賤日震栗，不知所措。未久，賤租約期滿，而屋主不續約。賤欲賃新宅，惟諸屋主遇支人，或不賃屋，或漲租十倍。賤無計，淪街友，後入怒羅権，因不善技擊，於中華料理店潔溷為生。

韋歸秦得勢以後，即忘舊友，不復與賤往來，賤嘗求助於韋，韋不答，故賤殊恨韋。韋語賤以僞為日人，助其廣告之事，賤拒之，曰中土戰亂，且真朝法嚴，懼不免。韋備知賤性，乃與賤視訊，刺之曰：「嗚呼，燕人懦弱，秦人膽勇。漢周隋唐，燕為秦虜，不知恭順，但勾結粟特滿蒙，為天下害。今者大真入關定鼎，都於關中，燕晉魯豫，皆為編戶。秦人復振，燕人無他，為奴而已！觀汝滯日，非此而何？吾秦人德厚，欲與汝共富貴，而汝不肯。福禄果非燕奴所能享也！」遂取米鈔火之以燃雪茄，又漱以佛朗機蒲萄酒，復為洗面奶（姨史氏曰：此皆僞物，便洗面奶者亦同）以激。賤嫉憤交加，乃往秦從韋。

賤初至秦，與韋、洪協作，偽為日人專家，販豚肉頗力，自勳貴豪紳處獲金無算。日久，賤漸驕縱，自視甚高而輕韋、洪，常以日語譏之，更欲增分成比例。韋、洪見此，思賤尾大不掉，欲尋他人汰換。賤知此，暗通真朝巡捕線人，備述韋、洪販豚之事，欲為污點證人，且語巡捕曰己乃日人，中韋、洪奸計，不得已而助之。韋、洪故為巡捕所獲，而賤初無事，因頗自矜。

後哈里發特重此案，令白篩海從嚴處治，寧濫勿縱，故賤亦為篩海所執。親審時，賤以前述之辭對，思可得脫。篩海問曰：「汝言日人，護照何在？」賤嚎曰：「支那は兵荒馬亂で、パスポートが泥棒に奪われた。」篩海曰：「賊子，無護照，何以證汝日人？觀汝所為，必為支人。以支充日，私販豚肉，勾結韋黨，數罪併罰，當死。」賤懼甚，然猶作色曰：「俺は日本人であり、支那人ではありません。あなたが今俺を殺せば、必ず日真国交に傷を付ける事になります。カリフはあなたを許しません。」篩海蹙眉，一幕友近前耳語。篩海捻鬚曰：「善，暫恕汝不死。」賤心稍定，篩海拍案厲色曰：「即日人亦當從真朝聖法，笞三百！」衙役即舉杖，賤驚，便溺齊出，號以京調：「哎呦！媽耶！別！別！別！」篩海大笑：「支人之變詐幾何？汝若為日人，方此窘急間，當言日語，何反操支語乎？」賤不能對。遂與韋等共磔於市。

附：韋、賤黨從中又有戴托馬者，粵人也。大業復興初，戴為胥吏，嫌俸少，改從商，不知經營，本皆沒，恨而歸里，日以東瀛影戲自娛，家人不齒，復時往推特，與韋，賤等同群。戴目韋、賤鴻儒，尊之如武侯、文成然，相與黑支而嘲諸夏，眾多以為笑談。時有劉阿姨者，好詼諧，見戴才蔽識淺，大言浮誇，常戲戴為樂。戴不察，淪玩物而不自知，但暢遊賽博，蹉跎歲月，忘世事之艱。未幾亂起，有粵人興獨立軍，其司令昔與戴同窗，軍過其里，乃要戴入。戴曰：「吾向憎一統，好解體。雖然，諸夏者，非民族自決也。吾兄韋洛比嘗曰：少民者，皆真民族，獨立可也。諸夏，實皆漢牲，即支人也，豈能獨立？漢牲而自稱諸夏，此欲脫支人之罪而欺少民也。」司令曰：「粵人獨立，於少民無傷。少民有欲脫支而獨立者，誠有利於吾粵。吾等助之猶恐不及，焉能欺之？且吾軍中，亦有畲人，瑤人頗眾，即其證也。」戴怒，拍案曰：「巧言欺矇，混少民於漢牲軍中，使其不得獨立，非欺少民而何？嗚呼，此正豬蝦為百支之明證也！信哉斯言！君速去，莫污我。」司令曰：「今亂賊四起，濫殺不辜。君無兵刃，枯坐家中，何以自保？」戴曰：「吾雖不才，日研經史，亦頗有得。若前日觀書，見亞里士多德所著雖富，今存者特四之一耳，是以吾知中世紀前，書多散佚。賊雖殺平人，當不敢加刃於鴻儒，君勿憂。」司令因嘆而去。戴大喜，立發推十餘條，曰「豬蝦乃百支，廣Door支中支」「吾一言而退豬蝦賊軍」「六百億安在哉」云云。人多不信，點贊、轉發者少，唯韋、賤為揄揚，戴施施然。粵軍行數日，賊寇忽掩至，入其家，以刃擬戴，欲支解烹之。戴昂然曰：「吾乃稀世鴻儒，君今得吾，如劉先主得孔明，明太祖得伯溫，吾當竭力以扶將軍，助君南征北討，裂土封侯。」賊笑曰：「汝自謂鴻儒，有何才識？」戴備言前述中世圖書散佚之事，頗自得。賊怒曰：「此孔乙己回字寫法之學，有何益哉？汝戲吾乎？以吾刀不利乎？」戴懼，跪曰：「大王饒命，吾知一全性保生秘方，未嘗語人。大王若寬微命，則吾必傾囊以授，當能助大王長命百歲，平定天下也。」賊奇曰：「有何秘方？速速道來。」戴曰：「瑞幸冰咖啡能致瀉，唯馬斯卡彭咖啡可飲也，太妃榛香拿鐵亦佳。」賊大怒，喝曰：「欠圖！」遂舉刀。戴急號曰：「Biden is a bitch！！」，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