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聖騎士與內定的魔衛》CH6-影之眷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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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妮莉雅睜開雙眼時，已經天光濛亮。伊法在身邊用小腦袋推著妮莉雅的手拼命討關愛，棉被包裹著姣好的胴體，而爐火裡正燒得通亮，讓隱居小屋洋溢著舒適的暖意。
「早安，小伊法。」黑曜魔裝還裝備在身上，她得以伸出手來撫摸愛撒嬌的伊法。
一面看她用頭頂撞著手掌討摸，一面環伺四周——
兩人分明是毫無保留地纏綿了一整夜，但她掀開整潔的被褥，身上不但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甚至還換了一套帶著太陽氣息的乾爽床單。究竟奧雷奇是怎麼做到的，又是什麼時候做的，究竟有沒有好好休息，全都不得而知。
難道昨天經歷的只是一場夢而已嗎？妮莉雅支起身子來，悠悠地伸了個懶腰。
「嗚嗚！」
後腰的酸痛毫不留情地襲來，下腹傳來的鼓脹感更是讓她羞得滿面通紅。那裏頭裝的都是誰的東西？不必細想也明白，昨晚的一切真得不能更真，半分都假不了。
「妮莉雅，妳醒了？」
奧雷奇推門進來，身上早已換好素淨的侍衛服，甚至還多了件圍裙。相較之下，妮莉雅仍舊渾身一絲不掛，赤裸的她只得趕緊拉起棉被，小臉蛋上處處潮紅，在銀色的長髮襯托之下更顯嬌媚。
望著這樣的她，奧雷奇也沒在客氣，趨前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嚇得她小小驚呼一聲。
「怎麼，昨晚『全力施為』之後，現在變得這麼老實，也真是怪不習慣的。」
「什、什麼全力——」
一想起昨晚自己的主動，妮莉雅真想找個洞鑽進去。
正是因為被法洛斯糟蹋過，她才積極尋求記憶裡埋藏的某個影子。期望藉由從前在意的那道身影，除去充斥整個身體的不快，這才演變成昨天那種情形。
然而仔細靜下心來思考，妮莉雅也明白自己有許多事，要向奧雷奇問個分明。
穿好奧雷奇為她準備的白銀絲袍，抱著依舊撒嬌著不肯自己走路的伊法，他們來到餐桌前，享用起今天的早餐。
「你的手藝一直很棒。」妮莉雅一面享用，一面稱讚著說：「就連伊法的食物你都準備得很周到，看她享受的樣子……雖然我明白你多才多藝，但沒想過連魔法生物的食物你都駕輕就熟。」
「我從小就和魔力有緣，魔力的循環、感知、運用，無意間就能『聽見』，也能和擁有魔力的一切事物勾連。」奧雷奇一面為妮莉雅準備切片麵包與培根，一面淡然地說：「這個世間一切對我而言都不陌生，很難有我不知道的存在。就算是魔法生物，也並不讓我感覺意外，畢竟我能聽得懂伊法在想什麼。」
「真的？那她現在說什麼呢？」
「咪！」伊法瞇著眼睛叫了一聲，回頭繼續對她的那份食物奮戰時，奧雷奇只是搖了搖頭，「抱歉，是我說得不精準。應該說——我能明白世間所有具備魔力的生物在想些什麼，但那並非是『理解他們的語言』，或者『轉譯為話語』的能力，我大概瞭解她想要什麼，但無法用言語表達。」
無論人類世界，還是幽暗次元，所有生物都擁有魔力。能夠「聽見」魔力，就意味著能與世界同行。
妮莉雅想著從前那個存在感稀薄的枯瘦男孩，他似乎總是在遙望著什麼，又像在聆聽些什麼，彷彿與天地同化一般的特殊氣息，確實與奧雷奇所說的這種能力很是相符。
她不禁開口問道：「奧雷奇，我們很久以前就見過吧。」
「我知道妳說的是什麼意思，也知道妳說的是什麼時候。」
奧雷奇坐回自己的座位，將雙手支在下巴，深情地望著妮莉雅，「從前，我聽從世界，世界也持續低語，但僅此而已。我聽得見一切，這世界卻不願意回望我一眼。」
妮莉雅疼惜地蹙起了眉頭，望著眼前那身板精實的黑髮魔衛，彷彿又迷離了存在感，稀薄了自身的心願。她不由得伸出手，撫摸著奧雷奇乾淨的臉頰。
男人則微笑著牽住了那隻手，「從某一天開始，我日復一日，看一個女孩在門口練劍，而那位高強、美麗又堅定的少女，每天都會回望我一眼，在那些日子裡，世界對我變得沒有意義，而妳成了我的世界。」
那個特別的男孩，果真就是奧雷奇。
打從兒時起便相互意識到對方的存在，昨夜的互訴情愫，都是衝動之下順勢而來的勇氣，她好不容易抽回了手，紅著臉、低下頭，一股腦攪弄著濃湯，有些不敢直視奧雷奇的眼睛。
「從前因為家族的關係，我不便與人交流，想當然爾，也沒有朋友。」奧雷奇的雙眼望進妮莉雅羞澀的青藍色瞳孔深處，彷彿望著當時那位在莊園前優雅執劍的少女，「沒人願意接近能聽懂魔力的我，只當我是個既怪異又不祥的東西，所以我刻意讓自己融入魔力之中，但妳總是可以察覺到我。」
「這就是為什麼我沒能立刻認出你吧。」妮莉雅低聲說道：「你那時好瘦……」
「很瘦是因為沒有得到好的營養與對待。」奧雷奇苦笑著點了點頭，「畢竟有些苦衷的，妳也看見我昨天的降神狀態吧，那既不是『祈禱』，更不是『祝福』。」
恍然間，妮莉雅想起昨夜，奧雷奇以一己之力輕鬆逼退締龍第二聖騎士法洛斯的狀態。那是連妮莉雅身上的神威都能被吸走的異樣黑暗，而法洛斯為了壓制妮莉雅，當然也是讓空神——沃朗完全顯現的狀態，沒有道理被身為低階魔衛的奧雷奇像小孩子一樣扔出屋子。
而且那倒楣的第二騎士也確實說過一句令人在意的話，「說是像異怪一樣……」妮莉雅喃喃地說道。
「沒錯，確實很像吧。」
抬頭望著奧雷奇，妮莉雅能夠確信她所內定的魔衛並不是以開玩笑的口吻附和。
「締龍神國皇室頒訂的九大守護神，分別是『時』、『空』、『光』、『堅石』、『大氣』、『水』、『潰』、『癒』、『蔓』神，除此之外的守護神，則被稱為『外理神』，不在我國得到正式的供奉。」妮莉雅悠悠地說道：「也是因為能完全顯現，並且呼應祈禱術的，就是我們所供奉的九大神。難道說，奧雷奇你所侍奉的是外理神嗎？」
「我不是聖騎士，說是『侍奉』就有些過了。」奧雷奇為難地搔了搔頭，「但確實沒錯，家族的守護神正是所謂的外理神，但絕對不是締龍神國人民沒聽過的神。」
奧雷奇擦了擦嘴，站到距離餐桌有些距離的地方，隨後低頭默默引動魔力。
爾後，黑色的濃霧籠罩了他的面孔，血色的妖異瞳光，從黑暗之中顯現。危險的氣息如同噬咬著空間一般席捲小屋，連光與熱、愛與希望都會被吸進去的戰慄感，一瞬間滿溢本來溫暖且令人安心的隱居小屋。
妮莉雅感到自己像是被丟進了幽深的海底，重壓讓她有些喘不過氣，這感覺確實並不陌生。她在戰場上遇到的異怪，確實帶著與此相近的壓迫感，只是因為眼前的奧雷奇並沒有帶著明顯的殺意，她雖然詫異，卻並不像昨天的法洛斯那般恐懼。
「妮莉雅，看看旁邊的小伊法吧。」
順著奧雷奇手指的方向，她幾乎整個人跳了起來。
暗雲籠罩在伊法的頭部，尖而長的口部利齒滿佈，銳利如鋼鐵的長爪及堅硬的鱗片看上去無比熟悉。雖然身形嬌小，但這模樣確確實實就是妮莉雅在戰場上殺過不知凡幾的異怪。
如此可愛的翠晶亞龍，為何看上去就跟異怪一模一樣呢？
「我們家族是『叛龍者』，這個名詞，在皇室混跡的人恐怕無人不知。」解除了降神，奧雷奇調整了一下呼吸，將恢復正常的伊法也抱在懷裡，「關照我們一族的，正是影神——潔絲娜琳。」
「竟然……是這樣。」妮莉雅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奪占之女，不祝福的神，歌詠黑暗，並以混沌平等對待一切的叛龍之神……」
「潔絲娜琳是能夠奪走一切祝福的神，她既不祝福，也不允許人類擁有祝福，她從黑夜降下試煉，讓通過試煉的生靈獲得平等的強大，每一位反覆承受她的凝視，直視那份黑暗並存活的人，都能不依賴顯現，令自身變得更強。這樣的神性，足以動搖締龍神國的國本，也就是將『聖騎士』權作『人類之盾』這樣的政策。我們家族因此被冠以叛龍之名，也幾乎被趕盡殺絕……」奧雷奇如同呢喃一般說完，將可愛的伊法交回妮莉雅的手上，「身為影子的眷族，重新向我深愛的主人自我介紹——我的真名，其實是奧雷奇・卡達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