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聖騎士與內定的魔衛》CH6-影之眷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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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地鼠酒吧』！」
混濁的空氣、濃烈的酒臭，男人的汗味與女人的體香，充斥在蜥尾巷裡的一處木造餐館內。
在「締龍國殤」之後，龍城市集近年幾乎都以石材作為建築材料。除了能夠提供更好的防禦工事之外，也能在災害、敵襲發生時，成為一定程度的屏障。像是「地鼠酒吧」這樣充斥潮濕木頭氣味的餐廳，說是懷舊都有些牽強。
實實在在的破舊建物，以及黯淡無光的陳設，狼籍的吧台與嘈雜的酒客，穿著裸露的侍女與看上去色膽包天的狂歡者，交織成一幅光天化日之下的奢靡場景。
兩位巨人將四位被丟包在巷口的女性扛了進來，踹開幾個醉鬼以及被砸爛的木製桌椅，勉強在這亂七八糟的地方弄了一片空間出來，小心翼翼把熱騰騰的「商品」放下。
「謝了，窮鼠老哥還有暴鼠姐姐。」奧雷奇熟門熟路地說道：「她們這四個我都買了，交給我發落可以吧？」
「承蒙惠顧啊，哈哈哈，奧雷奇老爺就是爽快，跟你做生意就是豪邁。每次有貴族送人到這裡，都有勞你促成這種『假買賣』，我們蜥尾巷能保這麼多苦命人，都是老爺你的功勞啊！」
「哎，廢話這麼多，什麼假買賣，我可是真買人口，真正的壞蛋呢。你看啊，這些年來，每個被貴族送來的商品都是被我買下來的，我壞，壞到骨子裡去。」奧雷奇揚起一邊嘴角看似得意地說，卻惹來酒吧裡一陣哄堂大笑。
被叫做「窮鼠」的壯漢也不再囉唆，哈哈大笑地接過金幣，隨後便牽著另外一位和他一樣身材魁梧的「暴鼠」開開心心地跳著小墊步離開。
包含「人口買賣」這件事在內，妮莉雅有太多看不懂的事。但約好了既不能詫異也不能動怒，她只得努力保持臉上的和善與平靜，小聲問道：「奧雷奇，哪一位是『姐姐』？」
「注意一點看，兩人一樣壯，但骨盆大一點點的是窮鼠他老婆。」
鬼才看得出來啊——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妮莉雅答應在先，她終究只能僵著一張臉，故作鎮定地點點頭。
續續斷斷的飲泣聲從四位女孩那裡傳來，奧雷奇首先走近青髮白眼的前劍衛英格薇，「不要動。」隨即蹲下身來，在她身上四處摸摸探探。她雖然稍有不情願，微紅的臉色一閃而過，但也沒有能夠反抗的立場與力氣，只能任憑擺佈。
看著這一幕，妮莉雅本來還對奧雷奇的失禮感到有些生氣，但隨後很快看出來，她最信賴的魔衛並不是在羞辱眼前的女劍衛。略施手勁之處，無不是重要骨節所在，而一路摸到小腿時，面色原本波瀾不驚的英格薇竟是艱難地皺緊了眉頭。
「原來如此，兩條腿都被打得寸斷啊。」奧雷奇深深嘆了口氣，「被反綁在後面的手指頭也不完整，這樣還能握劍嗎？真虧妳可以一路『走』到蜥尾巷口，怎麼回事，堅石神阿基姆給妳信念了？為那種狗屁主人？」
「失職如同失能，既沒有上戰場的實力，又無法成為主人的盾，這種下場也是我所應得。」英格薇吃力地說，斗大汗珠從額頭淌下，「昨天你沒有殺我，今天你又把我買下，無論你是要幹死我，還是要殺死我，一切悉聽尊便。」
「白痴喔，要殺我什麼時候都能殺，何必買妳，浪費錢嗎？妳別跟某人一樣，堅持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什麼誰是誰的盾？妳難道沒有人等妳回家嗎？」
奧雷奇一面說，一面意有所指地望向妮莉雅，看得她羞答答地直望向地板，「別、別看我！我現在可是已經懂了！」
「哈，明白了就好。」
望著兩人的互動，哪有一點主人與侍衛的樣子呢？英格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這對很有意思的主僕。
單單是眼神交會之際就已經心領神會的那種融洽，簡直是她難以想像的關係。
「我是孤兒，山達拿家將我撿回去養大，因為有一點點才能，送進護劍庭去做一個不成材的修練生，最後只做了個上不了台面的低階劍衛。你說得沒錯，確實沒有人等我回家，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家了……」英格薇吃痛的雙腿已經開始禁不住顫抖，「啊……這裡神威稀薄，我很快要堅持不住……空神沃朗啊，請顯現大能之延展，堅石神阿基姆，請賜予我堅忍的守護……」
「喂喂，妳的守護神和法洛斯那混蛋一樣是空神沃朗吧，跟堅石神祈禱，有這麼順便的嗎？」奧雷奇無奈地聳了聳肩，回頭望向他深愛的主人，「妮莉雅，可以嗎？」
然而沒等他話說完，「堅石神阿基姆啊，請將必要時的強大與誓言，賜予您的劍吧。」
祈禱術的光芒從妮莉雅胸前的聖印裡蔓延而出，溫柔地包覆住英格薇，只見蒙受些許神威的她好不容易止住了顫抖。
「我們昨天才這樣羞辱於您，帕拉帝大人，您為何還……」
「哎呀，噁心死了。」奧雷奇像是非常受不了似的挖了挖耳朵，又吹了吹小指，「文謅謅的用詞在這裡是催吐劑，會讓人吐出來的。與九大神有緣的祈禱術在這『蜥尾巷』能放得出來，就已經夠不可思議了，奉勸妳英格薇，那貴族式客套話要是再繼續說下去，小心整個地鼠酒吧的人都會被妳噁到酒醒喔。」
英格薇環伺四周，只見幾乎所有人都往這裡看了過來，議論紛紛的轟鳴聲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但與剛剛進門時的歡愉與熱絡相比已是大相逕庭。
「確實像妳說的，這裡神威黯淡，這種感覺從前不曾有過。」妮莉雅悠悠地說道：「人們並不被我的祈禱術震懾，而阿基姆神上的威光也只能做到暫時支持妳的程度，照這麼看來……九大神的照拂，恐怕是進不到這裡的。」
話沒說完，一位只有半張臉的鬍子大叔便從吧台後面探出頭來，差點嚇得妮莉雅又要打破誓言。
「騎神妹妹說得沒錯啊，蜥尾巷可不是九大神的地盤喔，嘎哈哈哈哈！」
只見那頭髮與鬍鬚雜亂捲翹的男人，半張臉彷彿被火燒糊成一片，嘴歪眼斜，初看確實有些嚇人，但爽朗的語調與笑得彎彎的眼角十足親切，要不了幾秒鐘，很快便讓人放心下來，「老子是『半張臉的霍夫曼』，可告訴妳啦騎神妹妹，在蜥尾巷裡呢，幾乎全是『影』的人喔。」
「喔——！乾杯啦！」酒客們隨之鼓譟起來，「願外之理平等降臨，願自由在你我的掌心！」
「願外之理平等降臨，願自由在你我的掌心！」
「願外之理平等降臨，願自由在你我的掌心！」
妮莉雅這才明白，這裡是碩果僅存的影之國。影神——潔絲娜琳的「不祝福」在這裡被彰顯，也因此九大神的神光，在這裡不怎麼起效。
就連皇室都避之唯恐不及，難以妥善處理的締龍神國之暗，黑市與人口販子雲集的法外之地。影之眷族，原來在此棲息。
半張臉的霍夫曼哈哈大笑地賣出更多的酒水，而包含英格薇在內的四位女孩則在妮莉雅的扶持之下拉了椅子安坐。奧雷奇也給自己拉了把椅子反坐，他雙手搭在椅背上，仔細端詳四位女性的模樣，旋即很快便下了指示。
「因為我花錢買了妳們，所以我現在是妳們的主人了。妳各位在山達拿家族也是這麼過日子的吧，我說什麼都得聽，明白嗎？」
「明、明白了，奧雷奇大人……」
「奧雷奇是妳們叫的？只有妮莉雅能直接叫我的名字。妳們都跟那些老爺長老爺短的臭酸老鼠們一樣講不聽，什麼奧雷奇老爺啊……不准叫，也不准尊稱大人，聽了有夠煩，叫我夫里曼就好。」
「好、好的，夫里曼大……先生。」
「很乖，做得很好。」
望著在這裡如魚得水的奧雷奇，渾身不自在的妮莉雅很快發覺，她的魔衛恐怕不僅僅是這裡的常客，還是說話非常有份量的大人物。只見他一面打理四人的住所，吩咐半張臉的霍夫曼幫忙治裝及安頓，同時也利用巧妙的話術安撫著四位女性的情緒，所有人都比起剛進蜥尾巷時安定，也更有精神。
「總之如此這般，英格薇妳從此就是這幾位妹妹的大姐了。只有妳有戰鬥經驗和配得起姐姐身分的實力，把傷養好以後，就在地鼠酒吧這裡工作，每個月把該給我的錢點給我，明白了嗎？」
「明白了，夫里曼先生。」英格薇行以劍衛之禮，「謹遵吩咐，從今以後，她們的歸處就是我守護的地方……」
「很好很好，妳那被剪掉的手指頭，我會想辦法的。那妳們三個跟我來吧，給妳們介紹工作。抱歉妮莉雅，可能要請妳在這裡等我一下了。」
「為什麼？我也一起去……」
然而沒等她說完，奧雷奇倏地起身，在妮莉雅的小嘴上輕輕吻了一下，地鼠酒吧裡登時歡聲雷動。
「幹得好啊！奧雷奇老爺！騎神妹妹那麼漂亮，你小子真有福氣啊！」
喧嘩之間，奧雷奇摸了摸妮莉雅的頭，微笑著說道：「那裡不適合妳去，等我一下就好。」
目瞪口呆的妮莉雅直到奧雷奇帶著女孩離開之前，都還沒能反應過來，直到她從英格薇純白色的瞳孔看見自己滿面通紅的倒影，她才慢慢蹲到了地板上，將臉埋進膝蓋之間。
「帕、帕拉帝大人？」英格薇苦笑著探問道：「您還好嗎？」
「好得不能再好了……」
這個可惡的魔衛，真是囂張過頭了——雖然想這麼說，但發燙的臉頰如同火燒，而幾乎要衝破胸膛的心跳也是止也止不住。無可奈何之下，妮莉雅只得一屁股坐到英格薇的身邊。
「沒辦法了，我在這裡陪妳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