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應該就是所謂的怒極反笑吧

自從有了機車之後，每天上下班就是用機車代步。某天晚上下班時正下著不大不小的雨，視線已經很差了，我為了不要讓雨淋到眼睛所以把安全帽的面罩拉下。雨打在面罩上，嚴重眩光，再加上我呼吸造成面罩上的霧氣，我的視線距離大概是20~30公分吧，非常短。因為實在看不清楚，下班時間車又多，我就慢慢地騎在外車道。沒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我還是撞上停在路邊汽車打開的車門。還好那時是冬天，衣服厚所以沒受傷，但把人家的車門撞壞了。對方是停在停車格裡，打開後門拿東西。據對方表示，在我撞上來以前，他們已經打開門很久了，所以完全無法理解為何我還會撞上來。總之，兩邊人都沒事，但車毀了，對方是門壞掉，我是整個機車外殼、排氣管、前方向燈和三角臺全壞。我們沒有叫警察，只是留下了雙方的姓名電話就離開了（現在我知道一定要叫警察了，當時無知 囧）。

我勉強騎著車頭要向左轉60度才能直行的機車回到租屋處，還好巷口就有機車行（雖然很黑但沒辦法）。先把車拿去修，吃了點東西，想說應該要跟家裡講一聲。在我打電話前，我先去機車行問估價，他們預估是六千（最後收了我九千），問完後我就打電話回家。

接電話的是爸爸，我簡單說明我出車禍和原因，沒想到他竟然說「你怎麼不乾脆把人家撞死算了呢？」然後重覆這句話至少十次，直到媽媽阻止他，才沒繼續跳針。後來我又向媽媽大略說明車禍和原因，她的結論是：為什麼我要在看不清楚的狀況下騎車？不能叫計程車嗎？很抱歉，那時我的薪水低到好笑，扣完勞健保只有19800。對，你沒看錯，我也沒打錯，就是這麼少。而且這19800還要繳房租、水電、油錢、看病以及我日常的飲食，本就是捉襟見肘了，還計程車咧，你出錢嗎？我必須承認，打這通電話其實是想問問能不能幫我出一點錢，但我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將近兩個小時的電話，除了罵（沒有很難聽，他們已經不敢用小時侯的方式跟我說話，所以他們很”委屈“地必須「講話經過大腦」不能像以前那樣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就是無止盡的拷問，問我是不是故意出車禍怎樣怎樣的。這些就算了，反正我已經習慣了，重點是在這將我不止自己的車要修，還必須賠償對方，以我當時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近兩小時的電話中，他們沒有關心我人有沒有事，一句都沒有。我已經從心寒變成憤怒了，出車禍是我的錯嗎？我故意的？我還想問你們我到底應該是以怎樣的心態出車禍才合你們的心意咧。

講電話時我人是在機車行附近，旁邊有便利商店，我買了罐飲料，一邊喝一邊聽，我真的有把電話放旁邊讓他們自己講給空氣聽的衝動，不過那時的我還沒有勇氣這樣做。漸漸地，我的表情開始放鬆，眉頭不皺了，嘴唇不咬了，兩頰的肌肉也鬆了下來。不知怎的，在臉部完全放鬆後，我的嘴角開始上揚，我微笑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總之後半段的時間我是一邊微笑著一邊嗯嗯嗯地回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怒極反笑吧，我也不清楚，也沒有特別搞清楚的必要了。結束通話後，我的心情除了為了即將面臨的金錢負擔的沉重，就是輕輕的淺笑，開來這次我只能自己想辦法摳錢出來了，還好我有存錢的習慣，過年的紅包沒用完的都會存起來，十幾年下來也有將近二十萬，這些錢我本來是想拿來實現夢想的，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

我的車修好了，對方約我見面，我看了看收據，要九千，我只能照賠。在簽字聊天的過程中，對方稍微問了一下我的狀況，我都如實回答。對方可能是體諒我剛出社會，薪水又少，而且我自己的車有也要修，所以只讓我賠了六千。很感慨也很諷刺，家人不竟如外人體貼。簽完名付完錢，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又不自主地微笑了。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怒極反笑的感覺吧。23歲的我，第二次體會到這種複雜的感覺，真的很微妙，可能是憤怒加無奈加失望再加上傷心的綜合感覺吧。但為什麼是笑呢？我也很想知道，有人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