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孟女│04. 由恨到愛

暮色之時，天空被染成橘黃色。周盛仔細觀察雲朵，然後說道：「明日看來是個大晴天，我們可以在明早準時動身。」

范杞梁點頭示意，感謝周盛的氣象預報。

由於天色漸暗，范杞梁和車伕正忙著收集周邊的樹枝，預備搭起營火，以防夜晚猛獸出沒偷襲。

江榆則是在一旁料理起今天獵殺的食材，將大塊地棕熊肉分切小塊，並灑上她所特製的香料。

姜歆則在一旁垂延三尺，等待江榆料理。畢竟，舟車勞頓，而且久未進食，五臟廟也咕嚕嚕地提起了抗議。

此時，姜歆疑惑地對范杞梁問道：「經過這一路車程，為何不見你飢餓？」

范杞梁取下腰間的錦囊，從中拿出兵糧丸給姜歆看，說道：「這是身為軍人自行製作的軍糧，我擔心公主習慣了宮中美食，怕您吃不慣，所以沒有特地詢問您。如果您餓了，願意嘗試看看的話，這就給您吧。」

姜歆接過范杞梁手中略顯黑溜的兵糧丸，不禁嚥了嚥口水，心想：「這⋯⋯能吃嗎？」

范杞梁則溫柔地說道：「如果妳覺得我有下毒，可以不吃。我去找找看有沒有石板，叫江榆趕緊替妳處理晚餐。」

在柔和的光線中，范杞梁顯得格外俊美。他眉宇間充滿自信，堅定的雙眼給人一種安全感。額頭上的舊傷疤讓他看起來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戰士。這讓一直未曾仔細正眼瞧他的姜歆，突然有些動容。

姜歆嘟嘴，說：「我量你不敢。」

隨後便把兵糧丸一口放進嘴裡，咀嚼起來。姜歆沒料到，這黑溜的丸子意外的好吃。

范杞梁將火摺子丟給車伕，自己則打算到草叢深處尋找石板，姜歆見狀，起身對他說：「你要去找石板吧，我陪你一道。」

「誒，這怎麼行，公主妳就在這裡好好歇息，我去就好。」

姜歆不顧范杞梁的勸阻，自行整裝並揹起長弓，說：「我的視力很好，傍晚會有野老虎出沒，我可以幫你盯哨，至少你可以安心找石頭吧。」

「在下銘謝。」范杞梁做出叉手禮，感謝姜歆的協助。

他們一同進到森林深處，范杞梁手持火把，低著頭尋找石板，姜歆則是箭上弦，警覺地注意著周圍。

范杞梁趁著兩人獨處時，對姜歆說：「公主，對不起，關於那天的事情，我當時並不知道您是一國之君的女兒。如果您想要對我進行私刑，我願意接受您的懲罰。」

當范杞梁說完後，轉身看著姜歆時，姜歆正將弓箭對準他。

這次，范杞梁毫無動作，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願意接受姜歆的處置。

姜歆一臉嚴肅，毫不猶豫地放開手中的弓弦，箭矢筆直地射出，精準地往范杞梁的臉龐飛過，穩穩地擊中後頭正打算要伏擊的老虎眉心，老虎瞬間倒臥在血泊中。

姜歆語帶驕傲地說：「就跟你說我的視力很好吧。這樣我們就算扯平了，彼此誰也不欠誰。」

范杞梁有些驚訝地表示：「公主不懲罰我嗎？」

姜歆不滿地說：「我看起來像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嗎？還是，你覺得我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

「不，我不這麼認為。公主明理。」范杞梁雙手作揖，低頭鞠躬，深感謝意。

姜歆對著范杞梁抱怨道：「其實我早就知道父王是刻意把我從宮中支開，好讓宮內清淨幾天。但，我倒沒想過父王能這麼放心把我交給你，這就表示，你很值得我父王信任囉？」

「不敢當，我只是盡自己的職責，做好武將該做的事。」

「騙人，我父王可不會把自己的女兒交到一個毫無能力的人手上⋯⋯」

姜歆將雙手叉到後背去，身子前傾，歪著頭仔細看著范杞梁的臉龐，兩人的臉差點就要貼在一起了。

突然，范杞梁摟住了姜歆的蠻腰，帶著姜歆筆直地翻轉，並趁機拔起腰上的寶劍，一劍劈向另一邊暗處裡襲擊的亞洲虎。為了不讓髒血濺到姜歆身上，范杞梁又以自己的身軀擋住她，這讓姜歆再次感受到范杞梁溫柔的一面。

原先的恨意漸漸轉為曖昧。畢竟在宮裡，姜歆所見的男人各個都不討喜，也不溫柔，如莽漢般，思路像個木頭。

「哎呀！」范杞梁看著自己的背部鎧甲沾滿老虎的血漬，無奈地抱怨道：「這下又得花時間清理護甲了。」

范杞梁只顧在意身上的血漬，忽略了自己正緊抱著一國之君的女兒。直到姜歆輕咳幾聲，范杞良才意識到自己冒犯了。

他趕緊收手，連忙道歉。然而，他壓根沒發現姜欣早已滿臉通紅，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為了緩解尷尬，姜歆羞赧地問范杞梁：「石板找到了嗎？」

「找到了！」范杞梁正低頭道歉時，剛好在他腳底下有塊相當平整的石頭。

「哦，找到就好，哼！」姜歆臉一沈，一把無名火不知為何突然升了上來，令她不悅地轉頭往營地走。

姜歆這一舉動讓范杞梁一臉納悶地站在原地，不停思索剛剛自己的行為是否又再度冒犯了姜歆，使他懊惱地低語責罵自己，「我真他媽幹嘛那麼多事⋯⋯」

回到營地後，江榆把紅通通的熊肉放在被火烤得發燙的石板上。肉剛放上去，隨即發出噗嗤的聲響，江榆特製的香料隨即香氣四溢。

范杞梁拿了一塊破布，悉心保養著剛剛被血漬噴濺的鎧甲。姜歆卻異常地窩在一處角落，似乎心事重重。看在周盛眼裡，他覺得應該出來為范杞梁仲裁一下。

於是，在周圍設下結界後，他來到姜歆身邊，恭敬地問道：「公主，您有心事嗎？」

姜歆看見是周盛便鬆懈下警惕，小聲地問：「你覺得，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周盛看出了端倪，但不戳破，刻意思索了一會兒，回道：「回公主，假若愛上一個人，第一件事就是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周盛說到這，姜歆看著范杞梁使勁擦拭血漬的模樣，不經意點了點頭。

「看著看著，會覺得周圍顯得明亮，帶一點泡泡光環。」

此話一出，姜歆感覺到范杞梁周圍閃爍著明亮光芒，甚至還帶了點模糊感。

「對於他的外貌也會感到額外好看及帥氣。」

姜歆仔細端詳著范杞梁。

雖然剛剛已經跟他對過面，並且細看過他的臉龐，但現在再看，似乎又比剛剛更加陽剛、美貌。

周盛看了看姜歆迷濛的雙眼，趁勝追擊地說：「我認為范杞梁將軍，可謂是當代文武雙全的好男人了，您不覺得讓這麼好的人從身邊溜走，有點可惜嗎？」

「確實⋯⋯」姜歆才剛脫口而出，馬上驚覺自己被周盛套話了，立即扳起臉孔，駁斥，「周盛，你這是在故意刺探與利誘我嗎？」

周盛迅速賠罪，飛快地說：「微臣不敢，我只是針對您的問題給予回覆，願您諒解。」

「我沒事了，你可以退下了。」姜歆擺擺手，要周盛離開。

姜歆自己心底也很清楚，好男人不可多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