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孩子 第三章 抗議

有一種抗議完全始於靜默。

在被指為過錯而受責罰的狀況下。我雖不頂嘴，而受誤解的心仍舊期待被聆聽、甚至是被理解！然而。我錯了！嘗試說明，卻苦無機會多言......那一種盼望解釋自我的行為，開始令我對自己感到不恥；於是。不可言的處境下。委屈悄悄在我周圍堆累起一座堅不可摧的高牆......自尊！

無論責罰合理與否？處罰程度如何？我決定不再像從前唉聲求饒、左躲右閃。我說服自己臣服在悉聽尊便中，以便成為一團不會移動、噤聲絕不求饒了的沙包！儼然已放棄希望的心。唯一的期望只剩下了......我因不捨而不能讓阿公、阿嬤知道我的現況！就算是我錯了，阿公、阿嬤也不容許我受到傷害！更何況，我沒做錯事。

和妹妹玩撲克牌。被認為我在賭博？拿著電池接著電線讓燈泡發亮。被說是危險動作？放學時下大雨。布鞋濕了是去玩水？拿著98分的英文試卷給簽名時。仍被責怪扣了兩分？當我還完全不知錯在哪裡時......拳頭就已經重重揮在我的臉上！

當我驚覺自己竟然越來越耐打！？我的噤聲也變本加厲？每當被打倒在地。不管多痛。我都強迫自己在最短時間內再次站起，而且故做堅強！不再吭聲、求饒、閃躲、沒有表情，......盡可能不讓正在傷害自己的人察覺我所受痛苦；正因為我由弱轉強的姿態。我被打得更兇，自然不出我的意料之外！只是。身為長子的我，自然也有反擊更趨嚴重的傷害？

我終於開口說話了！當自己被打的是左臉，我卻含著嘴裡猛然而出的鹹腥味說：「......請在我右臉再打一拳吧！」

我不止含著滿嘴的血。我的心，......更是千瘡百孔、傷痕累累！除了設法在回家被處罰之前，做好捍衛自己作為與尊嚴的準備之外；不空口白話，只以行動澄清、證明自己並非他人之紛云。經歷幾次放棄與掙扎，最後。我選擇了「堅強」做自己該做的事！

滿十六歲後的第143天。我在準備之後，從高雄搭乘上午的航班逃離了家......抵達澎湖馬公港。

七天過後。跟著十七個人，我離開了陸地往汪洋而去。我為自己做出了最強烈的抗議；可我也為自己開啟了第二段人生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