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三十年前的事(二)

2024/03/18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看著兩兄弟,一個低頭看不清表情,一個臉上寫著不滿,最後千辭修對千懷道〔家主之位,我先拿回,你休息幾個月好好想想。〕

而後又對千准道〔你先跟我一起學習,以便日後好好輔佐你大哥。〕

〔那我豈不是不能出島了?!〕

〔答應你的事情不變,遊歷完後來找我。〕

〔那就好。〕千准站起身,朝千辭修作禮,道〔我先回院了。〕

千辭修淡淡嗯了一聲。

見千准走出大堂,便問〔你的身體未好,這幾個月好好養養,養好了跟千准一起把千家撐起來,家主之位是你的。〕

聽到家主之位還是要落在自己頭上,千懷抬頭直視千辭修的眼睛〔爸,我無法勝任,請把家主之位給阿准。〕

〔你弟弟什麼德行?你覺得他能勝任。〕

〔我能在一旁輔佐。〕

〔給我一個理由。〕

千懷沒說,只留下一句〔若您不同意,我就帶著苓兒出島生活。〕說完,便離開大堂,留下千辭修一人。

他剛回到自己的院落,便支撐不住吐了口血,跪倒在地,看著手上的鮮血,和噴濺在地的血滴,微微扯著嘴角〔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用手袖胡亂擦一通,緩慢的站起身,一步步往寢房走。

千苓站在院子的一顆大樹後面,把這一切看得清楚,眼眶微紅,醫生跟自己說得話,清楚地在腦海中回放。

〔妳的父親若再操勞下去,就只剩半年壽命,甚至更短。若能放鬆心情,也許還能活得久些。〕

〔久,是多久?〕

〔這個因人而異,我只能說,随時準備安排他的後事吧!抱歉。〕

思及此,身後便傳來嫣恭敬的聲音〔大小姐。〕

千苓目光還看著那步履緩慢的身影,開口〔說。〕

〔老爺要退位,並帶您出島生活,但並不順利。〕

〔是嗎.......〕

等看不見那身影,千苓才回身看向嫣〔妳覺得要怎麼做,才能讓爺爺和叔叔,放爸離開?〕

〔嫣不知。〕

只要能讓您活得久些,我願意做任何事。

之後的幾天,千懷每天拖著病弱的身軀,到千辭修的院中跪求,而千准也在這幾天帶著家人出島遊歷了。

每天看著千懷搖搖欲墜的身影,千苓終於忍不住跑到千辭修面前,不顧場合便跪下,聲音哽咽〔爺爺,求您看在我的份上,放過爸爸,答應他的請求。〕

〔妳知道妳爸的請求是什麼嗎?〕千辭修厲聲問道。

她跪在地上沒有說話,即便她知道,她也不能說,只能默不作聲。

〔他要放棄家主之位。〕千辭修道〔妳也知道妳叔叔是什麼德行,給他做家主,這家肯定沒幾年就沒了!〕

〔所以即便我爸爸都已經快支撐不住了,您還是要我爸爸接嗎?〕千苓抬頭義鎮言詞的問。

〔等妳叔叔回來也會協助妳爸爸,讓他不那麼累,況且這些時日的事務,都是爺爺我和各位長老處理。〕千辭修一邊說,語氣也漸漸溫和〔妳勸勸他,讓他別再來爺爺院子折騰,好好養病。〕說完,就朝其他賓客賠禮道歉。

千苓緩慢的站起身,心中下了決定。

這天是千辭修的五十歲生日宴,前院和大堂的賓客很多,大家有來有往的交談著,千苓和千辭修的動靜,距離近的都有看到,雖然千辭修道了歉,別有用心的人,卻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但千辭修道行高,全都被他四兩撥千斤地忽悠過去。

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了,卻沒想到千苓早已偷偷偽造了一份出島證明文件,把正直的千懷迷暈,帶著願意和他們一起出島的僕從護衛,驅車前往碼頭。

然而在大宴期間,有三四輛車出大門,引起門衛的注意,在確認車牌號後,讓兩人驅車跟著,另一個門衛則去宴席告知千辭修。

宴席上的千辭修在聽了管家的耳語,臉色微變,卻還是維持鎮定的,請大長老代勞與賓客應酬,自己則和管家從席間離開。

外面管家早已備好車,待千辭修上車後,才坐進副駕駛座,命司機開車。

車上千辭修的臉色很難看,他沒想到大房,竟然在舉辦壽宴這天弄出這檔事,全然不顧自己的面子,心裡很是氣憤。

當他們趕到碼頭時,只剩下千苓還未上船,而甲板上並未看見千懷。

千辭修大喊〔苓兒!〕

千苓聽見他的聲音,想的卻是:沒想到還是被追上了。

她默默轉身,看著步步生風正值壯年的祖父,朝自己的方向走來,第一次沒有作禮。

〔阿懷呢?你父親呢?叫他出來!〕

船上一名酷似船長的人,朝千苓不耐的問〔小姐,還走不走?〕

〔走。〕回完,便朝千辭修道〔爺爺抱歉,您別怪爸爸,都是我的主意,我們走了,祝您福壽安康。〕接著腳尖一點,便朝已經緩緩駛出的船跳了上去,船隻在她上了甲板後,就加快了速度,主打一個措手不及。

猝不及防之下,千辭修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耳邊傳來的除了遠去船隻的引擎聲,還有管家驚慌大喊的聲音。

等他再次醒來,床邊是二房的孫子千偉和孫女千悅,和匆匆趕來,面上明顯鬆了口氣的千准夫婦,就是沒見到千懷父女,訥訥開口〔他們還是走了.....〕

一聽到這話,千准的臉就變了,也不知是憤怒還是不甘,千准的妻子白甘藍拉了拉他的臂膀,賢熟的來到近前,對千辭修道〔爸身體還好嗎?要不要喝水?〕

〔好。〕

千偉和千悅分工合作的把千辭修扶起,並讓他靠坐在床頭,白甘藍慢慢的將水餵進千辭修口中。

〔醫生說,您突然受了刺激,所以昏迷了好些天,醒來之後得好好靜養,不可過於操勞,所以阿准這些天已經跟著長老們,學著操持族中事務,媳婦也在一旁學習,分擔一些瑣事。〕

聞言,千辭修便道〔好,辛苦你們夫妻倆了。〕

〔這是我們該做的。〕白甘藍一邊把水杯放在桌上,一邊說〔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去忙了。〕說著,就把面色不好的千准拉走。

走出房外,白甘藍稍稍跟千准講了幾句,他才面色稍緩的跟著她一同去處理族事。

千准在妻子的提點下,在處理族事上越發的沉著冷靜,性子也收了許多,越發的沉穩,三個月後,接掌了家主之位。

本島傳來的消息,從千懷出島後就沒斷過,誠然心中對大哥不滿依舊,並隱隱有放大的趨勢,卻一點也不耽誤族事,得虧白甘藍在一旁開解壓制。

直到一年後,千准收到一封來自千懷的親筆信,信上只短短幾行字:吾弟許久未見,不盼諒解,只盼與二弟相見。

這信被他隨手就燒了,但內容卻依然清晰記在腦裡,每天內心都在見與不見中拉扯。

半年後,千苓帶著一副棺材,一身黑衣,雙手抱著千懷遺照,跪在千家大門,千辭修險些再次暈倒,卻還是穩定心神,問〔苓兒....妳父親呢?這是假的對吧?〕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

千苓沒回,只是跪著,抱著遺照,叩首〔請求爺爺將爸爸與媽媽葬在一處,當年做錯事的是我,與爸爸無關,這次是我最後一次回來,往後我再不踏足千家家門半步。〕

聞言,千辭修抓住千苓的胳膊,將她拉起,讓她看著自己〔什麼意思?妳這是要跟千家斷絕關係?〕

〔我是要用這方式,換我爸爸能與媽媽葬在一處。〕千苓淡淡的說〔當年是我做錯了,不止傷了爸爸的心,還寒了各位長輩的心,自認無顏歸族,只求能了卻爸爸唯一心願。〕說著,她趁著千辭修手微鬆時,往後退一步,再次跪在地上〔請爺爺和叔叔成全。〕

千准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千辭修,眼眶泛紅的問〔這是怎麼回事?〕

嫣從千苓身後走出來,雙手遞出一份報告,跪在千准前面。

由於千准雙手都拖著千辭修,根本沒手可以接,所以白甘藍走向前從嫣手中接過報告,取出一看,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難道一年半前就已經時日無多了?〕

〔是。〕

白甘藍把手中的報告,拿到千辭修父子面前,千辭修無可避免地再次昏了過去。

但千懷的屍身已無法再放,安置好千辭修後,千准就命人準備將千懷下葬,等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是三天後,千苓把千懷的遺照與自家母親放在一處,叩了三個頭〔女兒不孝,如今父親得償所願,應該會開心許多,我走了。〕

來到還昏迷中的千辭修床邊,再次叩三個頭,與千准告罪後,就再也沒有回到偏島千家,只聽聞楊家二媳去世時,她有前去弔唁,再過一年後,便傳回她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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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事,就像一根刺始終在他們父子心中,也就導致當他們知道那名女孩的下落後,並沒有立即派人將她帶回,而是選擇觀望。

如今又到了抉擇的時候,若是她被派來與他們敵對,留不留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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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只有一個讀者,也會堅持寫完。 給自己交代,也給讀者交代。 謝謝每一位有看的讀者。 慢慢一點點的進步,重新撿回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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