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與子（完）
#本作品不是仙俠或穿越類型
映泉趕到時，正好聽到紀元開口。他警戒質問：「新的身體是什麼意思？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黑衣人發出冷笑，隨後跳上屋簷，俯視三人。「老頭，如果你想證明自己有用處，就把穆映泉抓起來獻給潛龍。」黑衣人刻意壓低嗓音，但映泉確定那是女性的聲音。
「別想逃。」朱玄見狀，準備跳上屋簷。
「你丟下穆映泉的話一定會後悔。」紀元大喊，隨後吞下一顆丹藥，高聲呼喚。
瞬間，一陣濃烈的妖氣從一側的廂房竄出，立刻抓住朱玄和映泉得注意。伴隨一陣低吼，一隻巨獸從廂房內狂奔而出，護在紀元前方。
牠由獅頭、虎身、狼尾組成，身上同時散發數種妖氣，味道濃烈又複雜。映泉頓時感到反胃。他難以置信的盯著巨獸，又看著牠身後的廂房，「這麼噁心的妖氣，為什麼能完全掩蓋？」
紀元悠然走到巨獸旁側，輕輕撫摸那頭怪物。「因為潛龍大人設下結界。否則隨便一個穆氏成員經過不就暴露了？」
映泉的神情更加訝異，穆氏確實有這種法術。但要掩蓋這麼誇張的妖氣，絕不是一個普通術士。至少現在的他肯定做不到。「你說的那個潛龍是誰？是不是穆氏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紀元伸直右手，掌心的方形印記發出光芒，與此同時巨獸的雙眼變得凶惡，本就濃烈的妖氣更加高漲，狂風似的襲來。
巨獸居然在呼應紀老闆？映泉急切問道：「凡人怎麼可能操控這種怪物，難道也是那個潛龍做的好事？」
「沒錯，這隻混合妖和這些能力都是潛龍大人賜給我的禮物。」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事態超乎映泉理解，他一時間愣得不知所措。這似乎完全在紀元意料之中，紀元立刻下令巨獸攻擊。
眼看巨獸朝映泉飛撲，映泉卻定在原地，朱玄一個箭步將他抱離。
「笨蛋！想死嗎？還不唸咒。」朱玄斥責。
映泉終於從驚恐中回神，應聲後連忙唸咒。朱玄恢復駭人的姿態，轉過身面對巨獸和紀元。他伸出利爪，宣示：「等我宰了這頭怪物，就把那兩個傢伙抓起來問清楚。」
朱玄奔向巨獸，揮動利爪攻擊。巨獸迅速閃避，只被割落些許鬃毛。
「嘖，竟然如此俐落。」朱玄站穩腳步，準備更改攻擊方法。
這時，巨獸低吼一聲，衝向朱玄的腳邊。朱玄一躍而起，躲過攻擊，順勢坐到牠的背上。巨獸奮力甩動，企圖擺脫朱玄，朱玄連忙將右爪刺入怪物上背。巨獸發出哀嚎，加劇晃動。轉眼間，朱玄失去平衡，重摔落地。
「還好嗎？」映泉問。
「沒事。剛剛那下刺太淺了。」朱玄擺了擺手，隨即起身，站回映泉前方護衛。
「牠太靈活，你難以下手。」映泉快速思考後，低聲說明自己的計劃。
朱玄聽完點頭附和，再次奔向巨獸。他左右移動，幾度跳躍揮爪，逼得巨獸來回移動，時時注意朱玄行蹤。
映泉確認巨獸無暇顧及自己，從懷中悄然拿出竹筒。他躲過紀元視線，半步半步小心移動，嘴裡不停念咒，將水在地上畫出一個圈。
萬事具備，映泉喊了朱玄一聲，朱玄立刻朝他奔去。巨獸被朱玄弄得煩躁，以為有了時機，便緊追在後。
朱玄跳入圈內，巨獸也追入其中，但朱玄隨即跳出圈外。與此同時，映泉喃喃念咒，圓圈發出水藍的光芒，形成半球的結界。巨獸查覺異樣，不停衝撞結界，卻無法逃脫。
紀元這才發現中計，「你們做了什麼？」
「只是用蘊含法力的水做個結界而已。」映泉回答。
朱玄縱身一躍，奮力一揮，巨獸的獅頭頓時裂成兩半。牠連哀號都無法，重重倒地，轉眼間化為塵埃。
「該死。」紀元咒罵，他眼神飄移，顯然沒料到混合妖會戰敗。
映泉緊握竹筆，忿忿走向紀元，指著他的鼻頭。「快說，這頭怪物是怎麼回事？你是用什麼手段控制牠？」
紀元面露懼色，仍不甘示弱的乾笑，「呵。混合妖是那位大人的偉大發明。只要每天吸入一點妖異石蒜的花粉，再吃下控制術的丹藥，凡人也可以控制混合妖。 」
「你們這些瘋子。」朱玄咬牙切齒，抓起紀元衣領。「人類不該接觸那種東西！那是魔界的毒花。」
「只要有潛龍大人的靈藥這些都不是問題。」紀元癲狂大笑，睜大雙眼高聲讚揚，「靈藥能抵禦妖氣，還能鞏固靈魂、延遲花粉的功用。多虧靈藥，我才能如願以償得到新的人生 。」
「你究竟是什麼人？」映泉問。
「你們還不明白嗎？我就是這個混帳東西的老子！」紀元指著自己大笑。
映泉恍然大悟。他終於理解，剛才的儀式以及紀老闆的奇異死亡，原來都是為了達到這荒謬的目的，訝異頓時轉為深沉的悲憤。
「他一心想和你好好相處，你卻因為貪生怕死而害死他。對你來說，兒子只是續命的工具存在嗎？」映泉大聲咆嘯。朱玄注意到，映泉眼眶變得濕潤，但他不明白映泉為何失去冷靜。
「他沒死，靈魂還在這附身體內。只是直到我死，他不會再甦醒而已。他害死我這輩子的摯愛，這種程度的補償剛好而已。」紀老闆不以為然。
「他一直很內疚。」映泉語氣沉重。他湊到紀老闆面前，當他看著紀元那張臉，臉上的悲憤只剩哀痛。「但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在乎。」
「與你何干？」紀老闆再次冷笑。他趁機打開袖中的香囊，抓了花粉扔向映泉。
朱玄察覺紀老闆的小動作，先一步把映泉拉到身後。他迅速摀住口鼻，還是吸入少許花粉。朱玄的身體開始搖晃，頭越來越暈。硬撐幾秒後，他終究忍不住蹲下身體，隨後倒地。
映泉急忙上前查看。朱玄抓住他的手，難受的勉強開口，「吸入那種花粉連我都會無法動彈，你絕不能吸進去。」
屋簷上傳來掌聲，紀老闆驕傲的朝黑衣人鞠躬。接著，他從袖中掏出短刀，步步逼近映泉。「我勸你乖乖束手就擒，不要狗急跳牆學穆謙麻逃跑。到時走火入魔，成為第二隻屠殺人類的妖怪。」
映泉起身，舉起竹筆備戰。他緊緊盯著紀老闆，以免對方忽然攻擊，同時不斷思考該如何抵禦攻擊。
雙方剩幾步之遙，紀老闆忽然加快腳步，貼到映泉側身。紀老闆微微屈膝，由下往上突刺，映泉馬上放下手臂，同時靈活轉筆，用筆桿推開短刀，趁勢重新拉開距離。
紀老闆握好短刀，轉穩腳步，立刻二度襲來，朝映泉胡亂猛刺。映泉不敢出手，只能節節後退，盡力擋下。但紀老闆動作靈活，刺擊的方向不同變化，幾番對峙下來，映泉身上被割出許多深淺不一的傷口。尤其是拿筆的那隻手背，細小的割痕不停滲出鮮血。
紀老闆加快進攻，映泉仍不敢反擊，腳步再次後退。沒料到，他這次竟然貼到牆上。映泉心臟一顫，驚覺不妙，他迅速張望四周想設法離開牆邊，但紀老闆已經抵達他的面前。
紀老闆把刀子抵在映泉脖子上，緩緩伸出緊握已久的另一隻手，壓到映泉鼻上。「這次絕不會失敗了。」
然而，映泉臉上竟無畏懼，還冷冷發笑。「哼，你想把花粉塗我臉上？你確定這樣有效？是不是你年紀大了丟不準，只能用這種方法？」他嘲諷著，眼中盡是輕蔑。
「臭小子，你說什麼？這副身體年紀和你差不多，這麼近怎麼可能不準！」
紀老闆被踩到痛處，果真移開拳頭。他前後移動幾次，確認方向後，用力扔擲。
映泉抓緊時機奮力吹氣，花粉隨即改道，全撲到紀老闆臉上。
紀老闆吸入大量花粉，神色痛苦，連短刀都握不住。他節節後退，努力在身上找尋靈藥，才發覺這不是自己的身體。偏偏他一日只給紀元一顆，且親眼看著紀元把今日那顆吃下。
「救、救命。」紀老闆的呻吟帶著哭腔，他踉踉蹌蹌走到牆邊，朝黑衣人下跪乞求。「這批花粉效果太強了。求您救救我。」
「為何要浪費精力救沒用處的垃圾？」黑衣人說完便起身離去。
紀老闆大聲哭喊，連滾帶爬走到原先的身體旁，不斷翻挖塵土，嘴裡嚷嚷著「我不要死，我還不要死」，「我原本至少還能在活幾年」，「再吃幾顆靈藥就沒事了……靈藥啊，靈藥啊」。但無論他如何翻找，土裡也沒翻出其他東西。
不久，紀老闆突然全身僵直，癱倒在那片土堆裡，隨後全身迅速蒼白。紀元的身體也長出一朵妖異的石蒜花。隨著石蒜花枯萎、消散，紀元的身體也崩解成碎屑，父子倆的身體最終堆在一起。
映泉盯著土堆良久，緩緩在旁邊跪下，緊緊咬著下唇，嘴巴頻頻發顫。他輕輕觸碰土堆旁的土地，開始摳挖。看著土一點一點被挖起，他越來越用力，最後乾脆雙手合用，直到他的手指發疼，他才發覺自己已經刨出一個坑。
映泉小心捧起塵土，一小堆，一小堆，放入坑中。忘記從第幾次開始，他的眼淚悄然落下，就沒有停過。
「對不起，是我判斷錯了，才會過失救你的機會……」
「如果你沒來，他的靈魂就要被封印數十年，這個結果不算太差。」朱玄身體恢復正常，走到映泉身旁蹲下。映泉連忙擦乾眼淚，但朱玄根本不介意見到他的醜態，反而幫他擦去手上的泥土。「自責只會顯得你愚蠢又自傲，不如趕快查清楚他們為什麼有那種石蒜花。」
見映泉沒有回應，朱玄輕輕嘆氣。「你這次有些反常，失去冷靜。你和你父親感情是不是很差？」
「我連他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映泉邊說邊起身，不讓朱玄看到自己的表情，卻不知朱玄聽出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把儀式的痕跡破壞吧，不然官府來的時候會很難交代。」
兩人抹去法陣、破壞祭壇時，映泉察覺冥界使者到來。
映泉撇過頭，不願直視。他默默掏出錦囊，從中拿出幾顆龍葵吃下。他心想，自己確實還不夠成熟，不夠強大。映泉暗自發誓一定要抓到「潛龍」，逼那渾蛋來向紀元謝罪。
（比穆氏有用 完，下一回：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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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喔耶！愚人節更新！我一直很期待這天，感覺在這篇更新文章就特別嘲諷。不過，我接下來說的是真的。
第五章(2)和(完)就是高中校內文學獎那篇改來的。相隔近十年，我真的進步好多，但沒想到我還在寫這部。真的笑死。希望大家都能享受這個故事，雖然不是什麼幽默風趣積極向上的作品，但痛覺也是會上癮的(?)
另外兩個也不是騙人的消息：
1. 第六章到第八章的主角都是我們人帥話不多的墨杉。
2. 我寫完第七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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